"五行"之家话变迁

作者: 空谷旅行 | 来源:发表于2018-12-08 18:45 被阅读50次

    (金)

    “明明家,明明家,听到广播之后到村部来接个电话”,就是这句能让对面村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大喇叭广播,在我们村,在那个通讯极不方便的年代,持续了好几年,想想这也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

    最后的结果是,邻近的几个村都知道明明家是谁了,即便是这,母亲却几乎每天都要竖起耳朵来听村部的广播,就像一只警惕性很高的兔子,生怕错过任何风吹草动。如果广播里喊的不是“明明家”,母亲就会受了委屈似的低着头哀叹一声:不是你爹的,他都好长时间么给屋里回电话了(而前两天父亲刚刚给家里打过电话)。但只要“明明家”这三字随风入耳,母亲就跟疯了似的,哪怕手里的活多忙,也要丢下锄头,飞奔去村部接电话,连路上的街坊邻居都顾不上搭理。

    “明明妈这是咋了”

    “还不是明明爹打来电话了”

    “哦,我说这个女人咋了”

    没错,电话那头正是远在银川打工的父亲。父亲会预估好母亲到达村部的时间,可是母亲每次都会在父亲预判的时间里提前几分钟到。等待的这段时间,母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话,连和别人聊天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就怕声音过大压过电话铃声,铃声一旦响起,她就立马跳起来接上:“明明……”。嘘寒问暖,家长里短,你侬我侬,由此开始。不过有时候,母亲太着急,以至于会抢接别人的电话,听到对方不喊“明明”(父母亲用我的名字互称对方),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将电话交与别人,口中不时抱怨着:“你瘦(sou)爹咋还不往来打,把人急死了”。全村就这么一部电话,占线意味着更长久的等待……

    家书抵万金。在这之前的好几年,那时候我还没上小学,村里面也没有公用电话,书信成了唯一联通远方与家乡的纽带。每次有送信的邮差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村庄之间,母亲总会痴痴地等在门口,追着问邮差有没有父亲的来信。母亲虽然不识字,可她依旧期盼着父亲的来信,一月一次,字字千金。即便每次听别人读完哭的泣不成声,然而她心里永远放不下这位离家远行的人儿,牵挂着他的一言一行,牵挂着他的一粥一饭。

    我记得很清楚,父亲的第一部手机是“天语”牌的,白色,很薄,有数字键盘,可以播放音乐。父亲外出打工,母亲和爷爷奶奶在家种地,慢慢地家庭条件改善了,母亲就用多余的钱给家里装了一部座机,这样她再也不用着急忙慌地跑去村部接电话了。父亲总会掐着母亲种地回家的时间打来电话,问这问那,关心着家里的老小五口人。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座机也淘汰了,父母亲人手一部手机,还记得母亲的第一部手机是号称可以砸核桃的诺基亚,用了好几年。科技日新月异,这两年,智能手机越来越普及,宽带的发展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延伸到了农村的每一个角落。我家也没落后,去年装上了宽带网络,父母亲便相继换上了智能手机。但是除了基本的通讯功能之外,智能手机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陌生,许多功能都还未被他们所掌握,有时候父母亲发过来视频,就会跟我问一些手机操作方面的问题,有时候是摁错了向我寻求帮助。视频期间,我会让父亲用正在视频手机的摄像头对准出问题的手机一步一步给他们说如何操作,声音放的很轻很低,生怕父母亲听出我不耐烦的意味。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起父母亲小时候教我说话,教我使用筷子,教我做各种我不会东西时的语气,那何尝不是温声细语,一字一句,一遍一遍,直到教会。

    父亲跑外挣钱养家,母亲主内养老育小,从公用电话,到座机,到手机,到现在的智能手机,都是他们一步步跑出来的,现如今,接力棒交到了我们两兄弟手里,他们跑不动了我们就得接着他们跑。

    (木)

        从小生活在北方的小山村,未曾离开过,是吃着母亲做的面食长大的,那会虽说日子过的穷苦,可吃的还算舒心。大概是穷苦日子过惯了,胃也被“惯坏了”,无论走到哪里,吃多少油腻荤腥,总感觉不如那一碗面片子来的畅快、舒服。

    农村老家人人都有自己的耕地,小麦自家种,面粉自己磨。农历七月初七,新面下来,各家各户都会蒸一笼大馒头,拿一个放在院落中心敬上苍,感谢这一年风调雨顺,祈求下一年五谷丰登。

    记得小时候,家里困难买不起压面机,逢年过节招待客人,母亲都会早上五点多起床,提前擀好面条,切好了用一块塑料布盖住,待客人来了下锅。家里父亲做的擀面杖,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应有尽有,母亲会根据客人的多少选择不同的种类。那些小木棍在她手里真是游刃有余,都好像有了生命,活了起来,旋转,跳跃,根本停不下来。时而裹紧了“面被”翻转,时而踹了“被子”躺在“面婆”中央。擀到薄厚合适,母亲随即用手一提,只见从头到到尾“面婆”在指尖簌簌滑落,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再听时,擀面杖咣当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仰成了一条发光的线。

    母亲使用机器压面,我记得好像是初中了,当时还是那种半自动式的,只有一台原始的机械,没有支架,没有盛面的槽子。可这些都难不倒木匠父亲,尺子测量,墨斗打线,纸上绘图,一天多时间,母亲就拥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压面机。从此以后,齿轮声响起就知道要吃长面了。

    记忆中,压面机上面的轴承坏了一个又一个,不知道换了多少次,最终还是在刺耳的嘶哑声中宣告离别,零部件被拆作废铁卖了,木头支架也被劈成柴火,煮了面条。

    全自动面条机到我家的时候,我考上大学了。现在母亲不用起个大早准备面条了,第二天如果有亲戚,七点起来一切就能准备就绪。意外来的总是很突然,有时客人中途吃着不够了,我和弟弟就操持下面条,母亲临时调面压面,不多功夫好几把面条就又成了。惭愧的是这几年弟弟学会了压面条,压的面条匀称展脱,而我到现在也只会吃。

    前年,父亲的刨床终于在自家开动了,家里的老房子是土木结构的,已经很多年了,父亲说他这辈子当木匠给别人家推椽刨檩,是该翻翻咱家的了。这对于有手艺的父亲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可这次是换成砖木结构,造价不菲,颇费工程。我和弟弟在异地求学,没帮上家里多少忙,全靠父母操持,邻里亲戚帮忙,花了一个多月,房子盖好了。第二年冬天寒假回家,弟弟和我就住进了父母辛劳修好的新房里,母亲开玩笑说,谁先带回来媳妇就让谁先住。无形中,父母从担心我们何时长大到操劳我们成家立业,为儿女的心,一时一刻,从未闲下来。

    最近几年,父亲的手艺越来越娴熟,而且父亲做活快、精、细,十里八村有知道的都来找父亲盖房。我和弟弟上大学有国家助学贷款,父亲挣的钱补贴家用,自家种的粮食也够吃,生活虽不富裕,但一家子人过的还算可以,有模有样。

    (水)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山人海……这可不是宋丹丹小品里描述的场景,是我们村男女老少迎接自来水的场景。水来的那天,家家户户都在水龙头上绑上了红布,以迎接这千年一遇的自来水,看着白花花的自来水流满一桶又一桶,锅碗瓢盆一一装满,爷爷舀了一马勺立即一饮而尽,开心地说,这可是盘古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真的是头一回啊。不能忘的是小时候老家长满小蒜草坡下的那一眼碧泉,现在可能早被塌陷的土块填的平平的,找不到了踪迹,再也喝不到一口甘甜的泉水了。但在还没有自来水的日子里,那可是我们近八十多户人的主要食用水来源,父亲外出打工,母亲就是家里的半边天,适逢周六周天清晨,我们兄弟两个都会被母亲早早地叫醒,赶着驴去“对沟”(泉水所在地)驮水,母亲一个人挑一担子水,我和弟弟两个人抬一桶水,从家到沟里,再从沟到家,不停的往返着,直到家里的那几口大缸都装满水为止。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赶着毛驴去驮水,其间要走很长一段山路,一趟下来都会满头大汗,爷爷通常是跟在后面拿着一个框,一个平头铁锨,看到有驴粪就拿铁锨捡拾到框里,等到积攒满一筐就施在自家的地里。那会农家肥多珍贵啊,根本就没有什么路不拾“遗”之说,只要闲下来人们都会拿着拾粪工具去田间小路上溜达,有时满载而归,偶尔无功而返。

    对于吃水用水紧张的我们来说,一滴水就跟一滴油一样珍贵,有时候也会遇上山泉干涸的时候,那样母亲就会连泥也担回家(一担水已经很重了,何况是一担泥水,而且里面多半是泥),等沉淀上半天才清出水来做饭。舍不得用山泉水洗衣服,生活用的水一般都是雨水,每逢阴天下雨,家里的盆盆罐罐,大缸小桶就都配上了用场,盛满之后统统倒入打好的水窖里,如此循环往复,直到雨停才歇。

    记得小时候下雨,家人会先让雨下一会,等把整个院子湿透,他们就拿扫帚把院子用雨水洗刷干净,把脏水排掉,再打开阀门把干净的雨水导入水窖。雨水流进水窖之前还有一个沉淀的小池子,等到那个池子的水达到一定高度,杂物沉淀的差不多了,就会顺着一根早先铺好的管子,管子的入口处通常蒙着一个过滤网,经过这个网,水才算真正流进了水窖。遇上大雨天,等到水窖满了就会把小池子前面的那个阀门关上,把雨水排到沟里,流向我也不知道的哪个江河湖泊。

    自从家里通上了自来水,那个小池子就被填平了,可是水窖一直还留着,父亲曾下去洗了好几次,现在里面盛的都是自来水,赶上哪次停水的话就应个急。相比较刚通上自来水那会,现在停水顶多也就一两天左右,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刚通上那会,时不时就停水,那十天半月可就说不上了,幸好大多数人家都在水窖里面存了水,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年,有条件的人家都装上了净水装置,我相信不久的将来肯定会在农村普及。正是农村这样惜水如金,才养成了我们节约用水的好习惯,看着白花花的水乱流,心里面总感觉不舒服。古人云,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无论时代怎样发展,身处何方,我们一定要用水的精神涵养心灵,践行节俭这条准则。

    (火)

    和爷爷围坐在火盆旁,陪爷爷一起倒罐罐茶,我记得是很小时候的事了。那会奶奶还在世,爷爷早上去下地,奶奶会在爷爷回家之前在火盆上架好木柴,她点火我扇风,等到爷爷进家门,火已经生的很旺了。一切准备就绪,我就端着爷爷给我的小茶杯,哪也不去的守在火盆旁边,第一壶茶开了爷爷总是先给我倒上,剩下的才留给他。由于我喝不了苦,每次都会放很多白糖,那会纯属在爷爷跟前撒娇,只要我干啥,爷爷允许,看谁敢动我。借着爷爷这棵大树,他近乎溺爱的程度,让我一度在家里横行霸道了好几年,但最终还是让小学老师给我治的服服帖帖的,没有一点脾气。

    没过几年,村里面换了电线杆子,电也稳定了,爷爷就改用父亲买的电炉子喝茶,着实方便了很多,再不用每天烟熏火燎,呛得鼻涕眼泪的。可不知道从啥时候起,爷爷突然就不喝茶了,只是偶尔泡着喝一下,罐罐茶不再喝了,他说戒还真戒了。

    今年重阳节那天,我坐了最早的车回家,可还是没赶上看他老人家最后一眼,他就这样离开了人世,生来赤裸裸,走时天光光。我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已经睡在地上了,他曾经能把炕烧的那么热,以至于我和弟弟热得睡不着,而他现在却睡在冰凉的地上。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跪在爷爷的灵柩前,大声哭喊着,抱怨着他没在热炕上等我看我一眼,可是爷爷,再也听不见了。

    爷爷下葬那天,经过的路上,秋风把落叶一阵一阵吹起,记忆又将我拉回到了很久以前。院子里晒满了厚厚的一层树叶,院墙底下堆着好几堆,爷爷刚把一大背篓树叶倒下,喝了口水立马起身又去背下一背篓。到这里,大家肯定很迷惑,家里要那么多树叶干啥。是啊,那么重背它回来干啥。因为小时候家里困难,烧炕买不起煤炭就用树叶。那会一篮子树叶,多半蓝晒干的驴粪,混合到一起就是一片热炕。不扫树叶,不背回家,就意味整个冬天要受冻。

    深秋的早晨,往家里背树叶,抠茅衣(用类似锄头的一种农具刮枯草叶子),是农人的另外一项重要农活。父亲不在家,奶奶还是旧社会毒害下的小脚老太太,干不了重活,这项“储暖”工作基本上都是母亲扫,爷爷往回背,累了就换过来,奶奶则负责做饭,翻动晒在院落里面的树叶。

    这项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就该到做蜂窝煤的时候了,具体做的方法我忘了,但是家里取暖生炉子靠的都是蜂窝煤,耐用还不费。但是随着这几年农村社会的发展,蜂窝煤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煤炭,无烟煤。烧炕也用的是炭,另外是牲口晒干的粪。就在前两天,我在网上看到了一种名为电暖炕的新型取暖方式,很是便利。

    电暖炕是用碳纤维芯做的一种发热体,碳纤维具有导热快、使用安全、耐久性强等特点。对于农民来说是一种非常好的取暖方式,干净,隔潮,实用。电暖炕使用便捷,温度可控可调,耗电量低,节能环保还安全,这个新鲜事物为农民普遍接受相信只是时间问题,而且相对于烧煤,电暖炕更加经济卫生,政府还有相应的补贴。可能再过几年,农村的土炕就会消失不见,电暖炕会越来越受欢迎。

    (土)

    直到今年,家里还养着一头驴,我曾劝过父母卖掉,然后买一台农用机械,用着方便,人也轻松,可他们坚持蓄力拉犁犁的地够深,翻的土松软,庄稼涨势要比机耕地好,打的粮食饱满。

    我现在也二十多了,从小到大见证了,更参与了老家借用蓄力干的好多农活,耕地,驮粪,驮水……可就是在这空闲,家里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至今都记忆犹新。

    具体发生的时间我忘记了,可发生了什么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陪伴了爷爷和家人好多年的老伙计,一直任劳任怨的家里的那头毛驴,终于在生产后的几天病倒了,家人无奈只得卖了。

    事情是这样的。在它生产的前几天,家里人别提有多高兴了,对它是倍加照顾,爷爷一晚上都要看好几次,可故事就发生在驴驹生下来之后。自从它生产之后,就不思进食,一副疲惫相,总是卧在圈里不起来。驴驹吃不上奶,最后没办法家里只得请来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兽医,诊断结果我忘了,反正就是不应该将驴驹生下来,他们母子只能活一个,药用了好多但还是于事无补。家人纵有万般不舍,但它还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可能“她”跟我们家的缘分已尽,在它被赶上车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她”很吃力,我甚至傻傻的问爷爷,“她”会不会被杀掉,爷爷半天沉默不语。以前我总听到老牛怎么温顺听话,可是在我家我真真切切见证了这头老驴有多温顺听话,有多勤勤恳恳,犁地、驮水、驮粪从没有耍过大的脾气,可想而知“她”病倒对家人有多大的打击,由于家里困难,不得不趁它还有口气赶紧卖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另外一件事情更是雪上加霜。老的走了,小的必须好好照顾,于是家里买来了奶粉喂养它的孩子。有时候我就想,人和动物是一样的,刚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得有多悲伤,而他的悲伤只能通过凄惨的叫声表达,终于在某个下午,它因找不到母亲悲伤过度,吃不下去东西随她母亲而去。一下子看着两个生灵离去,那段时间家里笼罩在一股悲伤的氛围里,母亲心软更是吃不下去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确信人是和动物是有感情的,你付出多少,它就回报多少。

    这前后家里换了好几次牲口,但都不尽人意。可能今年父母亲是真的老了,力量也衰减了,在今年母亲生过一场大病之后,父亲毅然决然卖掉了家里的牲畜,用卖掉的钱换了一台小型拖拉机,能拉货物也能耕地,今年收秋种小麦,父亲感叹确实省了不少人力。农业机械化的势头不可阻挡,谁也拒绝不了,农村种地一定会越来越方便。政府投资硬化道路就是一件民生大事,从土路下雨时的泥泞不堪到现在水泥路上的车辆直穿,无不在诉说着它带给农民的所有方便。

    (合)

    改革开放四十年,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四十年,更是中国十多亿人民的四十年。从城镇到农村,每一个地方都在马不停蹄的发展,城市化速度加快,新农村建设有序推进;从小家到国家,每一家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国家的大发展带动着每一个小家的发展,每一个小家的发展又汇聚成国家的大发展。

    从此后,

    在实现全面小康和现代化的路上,

    我们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勇敢走,

    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路上,

    有你有我有他,有小家有大家有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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