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其实你已经不是小男孩啦,参加工作两年有余了。
你小时候很瘦,但是小脸总是圆圆的,两只大眼睛萌萌的,还常常留着齐刘海,俊俏的模样里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再加上皮肤白白嫩嫩的,曾经数次被误认为是个小姑娘。
只是后来太爱吃回锅肉,以外公外婆为代表的长辈们又太宠爱你,所以给你吃了好多回锅肉,导致十来岁的时候长成了小胖子,而且你是那种一胖先胖脸,长肉先长肚的类型,成功地长成了一只球型宝宝,并且和我一起组成了欢乐的“二胖组合”。
现在回想起来,在我们都是胖子的那些年,感谢有你的陪伴,我很不孤单~(虽然现在你已经健身成一个美男子、留我在胖子的路上越走越远,但看到你这么帅气,我就心满意足了)。
萌萌哒
贰
你小学一直在公社读书(公社相当于村),小小年纪就要5点多起床,6点出发,跟着哥哥姐姐屁股后面,顺着老家的羊肠小道上山下坡,往返12里路到公社的学校读书。
真是很难想象,你还那么小小的一只,就要每天背着书包走12里山路去上学,而且这路一走就是6年。
夏天还好,天亮得早,早起也凉快,走路就算锻炼身体了,冬天,才真正难熬,常常是外面还乌漆嘛黑一片,就得从温暖被窝里钻出来,抹黑去跟大姐二哥汇合,再迎着寒冷潮湿的空气,去走完上学的路,经常到冬月间你的左右脸蛋儿上就各长出两大块冻疮,圆圆的小脸因为肿胀显得更圆了不说,还又红又痒,耳朵也不能幸免。
如果再赶上连绵不断的细雨,老家的黄土被雨水和成了稀泥,上山下坡就变成了身体反应灵敏度的考场,各种出溜、打滑,一不小心就得地上滚一圈,一身泥浆地到教室。技术差点的,比如我,就曾经差点滑到旁边的水稻田里。
那个公社的学校我暑假回去时候跟你们一起去过,虽然姐弟几个一路打打闹闹,走走停停,但我还是差点没坚持走下来,中间好几次走得想发脾气,因为真的好远好远,不知道那时候的你这么小,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公社学校的教室也超乎想象的破,就几间平房,据说是以前公社分粮食的地方,给匀出来做了校舍。一个班也没几个人,桌椅板凳也是破破烂烂的,师资力量更是良莠不齐。
但即便是这样恶劣的环境和艰苦的物质条件,你仍旧养成了吃苦耐劳、乐于助人、开朗热情、善良包容的性格,并且保持了良好的学习成绩,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紧接着又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大学,顺利读完了研究生,拿到心仪公司的offer,开始人生新的征途。
你已经成长为能吃苦、有毅力、有闯劲、有想法、有担当的男子汉,一大家人都为你感到骄傲,并且由衷地自豪。
叁
如果不是特别仔细看,很难发现你鼻子上有道长长的疤。
这条疤,由于年代有些久远了,颜色变得很淡,从鼻翼左侧横向贯通到右侧,像个一字。
应该是我十岁、你七岁那年的暑假吧。那天天很热,我们姐弟几个从外面池塘里玩了一圈回来,在大爷家灶台边上舀水喝,井水甘甜解渴,我们都仰着脖子喝得咕嘟咕嘟的。
我最先喝完,心满意足地溜达到门口的猪圈,发现猪圈栏边放着几把割猪草的弯刀,和一把剁猪草的菜刀,有很锋利的刃。
这个时候我的女侠梦又起来了,高高兴兴地拿着菜刀,假模假式地举到眼前观摩了几下,然后胳膊平着肩膀比划了出去,想摆个大鹏展翅的造型,却没注意到喝完水、跟在我屁股后面出来,站在我右后方的你。
那个时候你比我矮半个头,鼻子刚好在我肩膀的高度,我把刀比划出去,却发现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条件反射地把刀收了回来,急急忙忙回头看,这个画面我一生也无法忘记:因为菜刀的拔出,鲜血猛地从你的鼻子上不断地往外涌出!你想用手去挡住,却怎么也止不住!鲜红的血从你的手指缝里哗哗往出流!
你痛得哇哇大哭,而我也被如此多的血吓懵了,想帮你止血却不知能怎么办,于是我也快哭了,这个时候抬头看到奶奶从地里干完活下山来,忘了具体是大姐还是二哥冲在最前面了,只记得我是哆哆嗦嗦跑到奶奶跟前,磕磕巴巴地说把你砍伤了,流了好多好多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我害怕你的血止不住,害怕你被我砍坏了,害怕你以后再也不跟我玩了。
幸好奶奶揣着一罐膏药(装在一个扁平的、类似于老式百雀羚包装的小铁皮盒里,应该是干农活割伤手之后找公社赤脚医生开的),从里面抠出一大坨白色的膏药给你抹上,及时止住了血。
虽然你之后总是安慰我,说自己不是因为痛才哭的,是被那么多血吓到了,但每次想起来这个场景,我都心里发紧,并伴随深深的自责。同时也感谢上苍,并未伤到其他地方,给你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也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当天晚上,我惴惴不安、哭哭啼啼地去跟你妈妈道歉,说我不是故意的,紧张得手心出汗,害怕你妈妈揍我,毕竟,你是她的心头肉、一大家人的掌上明珠。没想到,她却反过来安慰我,说维儿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且外公给弟弟算过命了,你弟弟八字里带着、就是要破相的,你给破了相我还不用老惦记这事了呢,没关系的。
是的,这点你就像你妈妈,宽容大度,善解人意,乐观积极,幽默风趣。
肆
你的爸爸妈妈是初中同学,是他们那一辈人里少有的自由恋爱,并且经受住了距离的考验,承受住了来自家庭的压力,最终结合到一起,有了你这个爱情结晶。
他们结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一共有18年吧,到你高中毕业,都是你爸爸在成都工作,妈妈在老家带你上学,交通再不方便,你爸也是至少一个月回一趟家,一是因为你户口在老家,到成都上学得上高额赞助费,二是那时候没钱买房,住着单位的集体宿舍,拖家带口太不方便。
所以我第一次去成都世界公园,是你爸爸带我去的,那会我还在上小学二年级。他们公司组织了六一亲子活动,每个职工可以带一个孩子,由于你还在老家读书,这个机会就留给了我,还得感谢你啊~
这绝对是我玩得最开心的一次儿童节!好像是我第一次能够不限量地吃旺旺雪饼和仙贝,也是第一次坐汽艇(真的很贵,那个时候就好像是好几十块一次,也就5分钟船程,要知道,你爸爸那会工资也就是500块不到)。
到你高中毕业之前,回我们老家的路,都是先转两趟公交到成都东站,再买到县里的中巴车票,再折腾辆小巴到镇上,最后坐摩托车到公社,再走路回家。顺利的话,一大早出门,能赶上家里的晚饭。
现在我们父母都有车了,才发现这段距离,其实自驾2小时就能到,但那会并没有这样的经济条件,这么曲折、麻烦的回家之路,18年如一日,你爸爸也都坚持过来了。
那会你妈妈在老家带你也没有闲着,我记得她当过村里的妇女主任,跟乡里乡亲关系都处得很好,把双方老人也都照顾得妥妥当当,还当过猪饲料的经销商,做过买卖,是远近闻名的能干人、聪明人。
等到你也上大学了,你妈妈也顺利找到了成都的工作,和你爸爸团聚,并且和你最喜欢的小舅住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
每次回头看,都会觉得那些年生活虽然有些辛苦,但只要一家人心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努力,事情就会慢慢变好的。
伍
其实你决定回成都工作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过,甚至还悄悄掉了两次眼泪,但听完你对形势的分析,还是决定支持你。
可能你也意识到了我的不舍,临离开北京前打电话跟我说,姐我回了成都一定好好奋斗,我的终极目标就是买两栋大别墅,把一大家人都接到一起住!我说,好啊,我也在北京好好拼搏,咱们早日实现这个理想!
现在来看,回成都是一个太正确的决定,因为这两年,家里无比需要你。
2016年的春天,我正在休产假,你打电话来,说你外公患了癌症,已经转移,正在医院接受化疗,每天都需要有人陪床,于是你和你爸、小舅三个人轮流照顾。
自小外公最疼爱聪明伶俐的你,所以我无法想象外公罹患癌症,你是怎样的难过和焦心。
又过了几个月,你打来电话,说你妈妈得了重病,已确诊。
我一下天旋地转,觉得难以接受!为什么命运要如此不公?让一个家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承受连番的沉痛打击?他们都是如此善良的好人!
我感到无力,不知道怎样去帮助和安慰他们,感到揪心,怕疾病给他们带来太多痛苦,感到恐惧,害怕失去他们...
但我的感受,可能根本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我总是担心,你还年轻,承受不住这样的变故和压力,但又想不到好办法去帮你分担,只能帮你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却超乎意料的坚强,勇敢和积极,承担起了外孙和儿子的责任,和爸爸、小舅一起,把他们照顾得很妥当。
这些方面,你也非常像你妈妈,细腻沉稳,甘愿付出。
陆
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顺带回忆了小时候的趣事。
你还记得小学掉茅坑里的事吗?是真正的茅坑,农村里的旱厕。我脑补了无数次你站在粪坑里一脸茫然的场景...据说你妈给你洗了好多次澡才彻底把你洗干净,去掉了那个味儿。
还有你洗完澡却忘了拿换洗衣服,于是嚷着“别看啊别看啊别看啊”,一边光溜溜地从大家都在看的电视机前窜过去(哥哥姐姐们是真的不想看,好嘛~)
高考完的那年,我们姐弟四个在六叔家住了半个月,生生把六叔给吃穷了,真的是每一顿要吃好多肉...结果我们二胖组合更胖了,有照片为证。
洪雅张村的小水渠,最圆的那个不知道是谁哦,摄于2003年我们都很喜欢看火影,有年春节回家,我爸找了辆面包车,轮流送亲戚回家,你先于我乘车回去。等我到了座位上,惊喜地发现副驾驶贴满了火影的贴纸!老爸告诉我,你一上车就高高兴兴地开始贴,说要和我分享~
2014年我结婚的时候,你坐着火车赶来参加婚礼,忙前忙后,里外打点,身兼数职,见证了我的幸福时刻。
2015年你大侄子出生了,没想到你居然打了个飞的就过来探望我们,很感动。结果大侄子一直睡觉,就是不跟你互动,顶多是睁眼瞄了你几下,又呼呼大睡。
我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趣事,留给我们的下一代去流传。
柒
我们不再是时刻需要呵护和照顾的小孩,已经成长为能够照顾和保护家人的大树。
再过几年你也将要结婚生子,我们会共同经历和面对父母的变老,工作担子的加重,养育孩子的辛苦,这些生活的压力会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逼着我们成长。
人生的道路总有起伏,跌到低谷时,可能会想要抓狂、想要拼搏、想要抵抗,有的时候我们甚至会被逼到绝境。但生活就是这样,一步难,一步佳;难一步,佳一步,却总归是要继续。
只要一家人心在一起,共同面对、勇敢接受、坚持努力,事情会一点点变好,风雨过后真的会见到彩虹。或许等我们老了回头看的时候,会发现这一段的低谷,也带给我们沉甸甸的生命感悟与收获。坚持就会看到曙光,加油!
我们姐弟几个在老房子前的合影,大约是1995年
感谢,我的成长过程中有你这个小跟屁虫,余下的生命,我还会一直伴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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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人生感悟,有自我成长,有亲子时光。
一起让生活更美好吧~
我们之间的羁绊,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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