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19期“年”专题活动。
“妈妈,我们今年出去过年,好不好,去广洲,那里现在不冷不热。”叶子躺在沙发上,手上不停划拉着手机。
“哪都行,随你。”林蔓无意识地翻着电视频道重复一句,声音毫无波澜。
“又是这样,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要死不活的,你每天这样闷闷不乐,知不知道我压力很大,难道你每天这样悲伤,爸爸就能活过来不成。“越来越大的声音激得林蔓死气沉沉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女孩披散着头发,直直地杵在她面前 ,因为激动,一只手用力地握着,另一只手紧紧地捏着手机,身子都在微微打颤,眼睛红彤彤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林蔓看着女孩年轻的脸庞,委屈和忧伤潮水一般漫过了她。“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有什么办法。”林蔓崩溃地哭出声来。
“呯”重重的关门声里,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客厅,林蔓看着女孩紧闭的房门,身子滑倒在沙发上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声。
一百多平的大房子里连哭声仿佛都能听到回音。快三年了,丈夫那间卧室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什么时候进去都是冰冷的。以前林蔓也总是与女儿吵架,她总是说女儿与她天生性格不合,就是来讨债的,可是有丈夫在,他总是能很快地哄好女儿,再来哄她。
一年结束,又一年开始,丈夫不在了,年对林蔓来说没什么意义,时光一点一点从指尖悄然流失,增长的只有岁月的年轮罢了。
她甚至害怕过年,因为没有了渴盼和喜悦,连心气儿都淡了,过年更多的是沦成了一种负担和累。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了很久,林蔓呆坐着没动,“姐,姐,你开门。”没一会儿,门外传来用力的拍门声。“来了来了。”林蔓急忙抹干净脸,站起身。
一阵寒风从门里灌了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就知道你在家,怎么不开门呢,冻死我了。”抱怨声里仰起一张发面馒头一般白胖的脸,这会冻得脸颊微红,抹了胭脂一般,大大的眼睛上长长睫毛上霜化成的水汽衬得眼睛水汪汪的,瞋了她一眼,低头换鞋。
“电视声音有点大,我没听到。”林蔓声音闷闷的,“快进来坐。”
“嗯!”女人这才发觉姐姐神情不对,“叶子呢,马上过年了,不会还在工作吧。”女人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喊着,“叶子,在干嘛呢,姨妈很久没见我们宝贝了,出来让姨妈看看。”
“哦,姨妈你先坐,我换个衣服就出来。”女孩的声音隔着木门有些闷闷的。
“姐,我昨天听到安安说,叶子打算趁寒假带你去广州散散心,感受一下外面的年味,机票订好了吗?多好啊,把我羡慕的。”女人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推到林蔓面前。
“二姨,还没订好呢,我妈她不想去。”女孩从卧室出来,耷拉着脑袋坐到沙发上。
“瞎说,你妈只是担心姥姥过年没人陪。她心里可高兴了。”女人过去摸摸女孩的头发,扭头瞪了林蔓一眼。“哦,瞧我这记性。叶子,你姐姐说给你买的什么面膜到了,我差点忘记了,你快去看看吧。”
女孩听到面膜跳了起来,“啊,这么快啊,二姨,那你陪我妈,我去找姐姐。”说着起身裹了个外套向门口走去。“戴上帽子,外面冷。”林蔓忍不住喊了一声。“知道了。”随着房门“咚”的一声,女孩的声音被隔在了门外。
“姐,你就放心跟叶子出去转转,妈也支持你们出去散散心,家里有我和老三她们在啊,你不用担心。”女人看着对面沙发上的女人叹息一声。女人从前丰腴饱满的脸蛋和身子像是缩水了一般,整个人小了两号不止,脸上的表情是呆愣又苦涩的,让人看一眼都透不过气来。
“我不想去,没什么意思,人家都团圆呢,我去干嘛。”林蔓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三年了,姐。我们都知道你难过,可你过成这样,姐夫能安心吗?叶子工作那么努力,她希望自己的妈妈快乐一些,你就算不想自己,你想想叶子,你是她世上最亲的人啊。”女人一鼓气说完这些,眼睛也红了。
林蔓似没想到妹妹的突然暴发,愣了一下,“我也不想,老二,可我怕随着岁月忘记了他,我舍不得忘记。
谁不想无繁杂牵挂地活着,可,我没机会了,你姐夫那么突然就走了,我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不甘心啊,老二。”女人捂着脸无声地啜泣着,整个人缩成一团。
“你还有我们,姐,有家人,还有叶子,你若一直这样走不出来,姐夫在天堂也不安心。你是母亲,是我们最勇敢的大姐啊。妈妈嘴上不说,她心里多担忧你啊。听我的,这次与叶子去广洲好好散散心。要知道,你好叶子才能好。我知道……”女人擦擦眼角,稳了稳情绪。“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只能寄望于时间,时间能治愈一切。”
“我已经给叶子和你订好三天后的机票了,这两天你收拾一下,你等会儿应该能收到短信了。姐,以前你给我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林蔓抬起头看着向门口走的女人。“人生,一边忘记,一边继续,一边回忆,一边想起。向前看就对了。姐,这段话妹妹再送给你。我走了,你洗把脸,好丑。”说着女人回头做了个鬼脸,摆摆手,随着一阵冷风灌入,房间安静下来。
林蔓静静地看着房门,没什么焦距,她不知自己透过房门看的什么,叶子与妹妹今天的失态和吼叫让她很不适应。但却让她心里像被暖阳炙过一般,感到了一丝热火气,熨帖极了。
“老陈,你看,叶子需要我。家人也需要我,很多年没去广洲了,这次换你看着我和叶子玩。”林蔓轻轻地抚摸着手机里一家三口的照片,很不适应地扯了扯嘴角,又对着镜子调整出个笑脸,抽了张纸巾细细地擦去眼泪。
“我说不要带那么多东西,你就是不听,你看还是要托运吧。”女儿叽叽咕咕地抱怨着,把箱子放到托运轨道上。
“好,下次一定听你的。”林蔓将两人的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
女孩诧异地看了母亲一眼,别扭地转过身抿了下唇。“其实,你这样也好,毕竟万一我们再买东西也有地方装。”
林蔓看着女儿翘起的嘴角忍不住伸手顺了顺女孩的头发,母女俩相携着向值机口走去。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蛇舞瑞象,这个年,是相守,是放下,亦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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