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
初二开学不久,五班被拆分了。
白曦月在三班。
顾江源和周俊扬被分配到了她们班上。
当时三班的前两任班主任因为要休产假,所以有新的老师来带他们。
他们都说新来的班主任叫章泽,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
白曦月有些不解,大家为什么要说他是个疯子?学校又为什么要让一个疯子来担任她们的班主任?
后来她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章泽性情豪爽洒脱,年轻气盛。他在白灵镇上有一个混社会的朋友,据说他那朋友养了一大群山羊,他们隔三差五就聚在一起吃羊肉、喝烧酒,章泽一喝酒,豪爽的性子就更加外放了,隔老远都能听到他唱歌、说话、疯笑的声音,大概“疯子”一词也便由此而来。
起初白曦月还有些担心,后来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章泽在任教时严肃正经、兢兢业业、孜孜不倦,是与生活中截然不同的。
那天,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黑色白边运动裤,配着一双白球鞋,留着一头利落的中分短发,戴着一副黑色宽边眼镜,昂首阔步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微微有些胖,肌肤却比寻常女孩都要白皙细腻。
大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白曦月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同桌说道:“他是我见的第一个梳中分头却不像流氓汉奸的人。”
同桌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也那样觉得。”
章泽不动声色地看着台下,他停顿了几秒,见此,大家声音慢慢变小。
这时,章泽开口了,声音很严肃,“我在上面说话的时候,你们就不要说了,你们要是想说,我就不说了,我让你们上来说。”
瞬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章泽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宽边眼镜,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台下,然后说道:“我是你们新来的班主任,也是接下来要带你们数学课的老师,我叫章泽。”
说完,他转身将自己的名字用白色粉笔写在了黑板上,笔力遒劲,结体严整。
回过身,他又推了推眼镜,“希望在接下来的学习和生活中,我们相处愉快,俗话说‘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大家一定要摆正好自己的学习态度,该学的时候,就一门心思地扑在学习上,踏踏实实地学;该放松的时候,就放宽了心地好好玩,要懂得劳逸结合,别到最后学也没学好,玩也没玩好,何必呢?
话,我就说这么多,之后究竟如何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头,在我手底下,日子可没那么好混。接下来我们先点个名,看看大家人都到齐了没,也让我先认识认识。”
点完名后,他低头翻阅着手边的册子,然后抬眼瞅了瞅大家,“我点到的班委稍稍站起来一下,让我再熟悉熟悉。班长王凌是哪位?”
“在。”王凌站了起来。
“学习委员曹朗?”
“到。”曹朗站了起来。
“英语课代表——周诗韵?”
“到。”周诗韵站了起来。
“……”
“文艺委员白曦月?”
“到。”
白曦月缓缓起身,章泽推了推眼镜看了看,然后示意她坐下。
章泽双手撑着讲桌,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有问题就说,咱们当场解决。”
白曦月有些迟疑,她一直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再继续担任文艺委员一职,她总有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感觉。
白曦月四下瞧了瞧,见大家都默不作声,心中不免百转千回。
她所幸一不做二不休,鼓起勇气迅速举手,丝毫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余地,“老师,我不想当文艺委员。”
登时,班里所有人都望着她,仿佛在说:好家伙!这老师可不好惹,不过敬你是条汉子,殁了有我们给你收尸。
很显然,章泽略微有些诧异,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好!”
好?好什么?白曦月有些狐疑。
章泽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黑色宽边眼镜,如同猎鹰般紧紧地盯着猎物,“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说不的人,我记住你了。能说一下,你不想当文艺委员的原因吗?”
“感觉自己不适合。”
“……虽然你说你不愿意当文艺委员,但我刚到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你还是得继续好好当着,等之后有合适人选了再说,好吧?”章泽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嗯。”白曦月只好应着,然后悻悻坐下。
章泽看了看在场的各位学生,推了推眼镜,“还有人有问题吗?”
“没了。”
“你们没吃饭吗?声音大点,我听不见。”
“没问题了。”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声音洪亮。
章泽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既然大家都没问题了,那我就再补充几句。大家一定要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们在这里学习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你们自己。
读书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读书一定是最好的出路,你们以后就会慢慢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即使有,那也只是相对的。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白曦月记得章泽那天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她当时觉得很有道理,可当她历经世事,她便不再相信绝对。人的第一印象确实重要,尤其是在面试时,这也是影响胜败的关键。
可很多时候,第一印象也不过只是“徒有其表”,一个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虽然耳朵是用来听的,眼睛是用来看的,但所闻所见也不一定都是真的,纵然是真的,也不一定就是全部。
书北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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