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琼华殿中坐卧不安,因为谨记涂山家训,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一冲动就去了黄泉海。然而,我五脏六腑如火烤一般焦灼难受,连嗓子都莫名干涸,山神送来九华玉露,我一饮而尽,依然不能解决那种饥渴感。
突然,一个桃花妖慌里慌张得跑到琼华殿,我认识她,她是负责华裳日常起居的侍女小妩。小妩看到我,如同遇到救命的稻草,猛得扑上来,抓着我的手道:“涂姑娘,求你救救我家仙子!”
我“惊”得忍不住大力一挥,小妩立刻跌倒在地上,正要往外面冲去,小妩一把抱住我的大腿,我戾气突发,现出狐狸虚像,小妩依然死死拉住我的腿:“求你救救我家仙子!”
经她这么一拉扯,我慌乱的心有些平静,然而依然能听见“砰砰”的心跳声,仿佛要从心口跳出来一样窒息。
“我知道你家仙子去了哪里,我就是去救她的呀!”我心如热锅的蚂蚁,恨不得一脚踹开小妩,可是看到她惊惶的表情又于心不忍。
“涂姑娘,是我糊涂,这个给你。”小妩忙将一块石头递给我。
我赫然大惊,把石头劈手夺过来,立刻前往昆仑山,我要找玄离!
那石头是九华山的脉心石,如同九华山的心脏,是九华山山主的标志,表明九华山认华裳为主,九华山的灵气将源源不断得提供给华裳,为她修行所用,亦是她的护身符。只要有脉心石在,遇到生死关头,脉心石为了护主激发一个结界空间,以整个九华山之力抗衡,所以,这个结界可以说是绝对保护!
华裳竟然将脉心石留在了九华山,她这是准备做什么?我忽然想,她是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无论是昆仑镜还是无方镜,都有可能带她穿过黄泉海,直达彼岸,摘一朵幽冥花。华裳的伤心,也许是真的!
昆仑山的外围有一层结界,由于我来得突然,山门并未打开。不管我用什么办法,都没法走进昆仑山一步。我急得只掉眼泪,想着华裳,如果真到黄泉海,遭遇不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再一次掐起发诀,用尽全力一击,依然不能撼动结界分毫,反而为结界幻化的冰箭射伤了胳膊,若不是天生警醒,与生俱来的灵敏,那冰箭就要穿透我的心脏,就在这时,我发现眉心隐隐有什么要跳了出来。
那是阿拂送我的凤羽,他说假如我遇到危险,他会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
稍稍休息,耗尽的灵力慢慢恢复,我闭上眼,将全身的灵力凝结在这最后一击上,我拿性命去赌,赌阿拂会来!
密集的冰箭江我包围得无处可逃,而我压根就不想逃。那冰箭带着千年沉积的寒意,有着死神的无情与决然,似要将我永久得冰冻在昆仑山下,化作一抹幽魂,在无尽的冰天雪地里徘徊。
眉心猛地迸射一道金光,一枚凤羽化作一道殷红的印记出现在眉心,一股柔和的力量游走全身,驱赶那永坠黑暗的寒意。那冰箭带起的劲风,使我的衣服鼓起,我仿佛断翅的蝴蝶,在烈风中挣扎。有碎冰划过脸庞,我感觉到一阵阵刺痛,心里默念,阿拂,你还不来么?
金色的火焰在身后腾起,一个有力的胳膊,将我拦腰夹起,那些冰箭瞬间消弭,我安心得攀着阿拂的脖颈之上,睁开眼睛,对上阿拂愤怒心疼的眼睛。
“玥儿,假若我不来呢!”阿拂不敢想,也不敢不来,当他感受到涂山君玥有性命之忧时,立刻撇下东华帝君,往昆仑山赶来。
我心中十分感动,却也无比心虚:“玄离的结界,我实在打不开,若要找你,只怕是来不及了。”
阿拂带着我直奔玄离修行之所,有山神阻拦,阿拂一路以凤凰涅槃时燃烧的天火护体,所经之处,皆化为灰烬,山神叫苦连连,是以不敢阻拦,任由我二人闯进昆仑腹地——天机阁。
玄离正在亭子里,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以白云幻化为棋盘,自顾自下棋。看到阿拂气势汹汹,他依然优雅得落下黑子,方淡淡得问:“君玥,你来了。”
阿拂周身金色的火焰已熄灭,他伸手乱抹,棋盘和棋子皆化为云气,随风飘散了。
“你的结界差点要了玥儿的命!”阿拂冷冷地瞪着玄离,恨不得用天火烧了这天机阁。
玄离微微抬眼,看着有些狼狈的我,他的手靠近我的脸,带着薄荷一般的清凉,我的脸没那么刺痛了,淡淡的冰雪气息远离,而我的脸已经恢复如初。
我在玄离面前,不敢造次,低声婉求道:“玄离,我要借你的昆仑镜!”
“昆仑镜是不外借的。”玄离的声音如同精致的瓷器,冷漠无情。
“可是华裳……华裳她……”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汹涌而出。
阿拂身后,一双凤凰在空中扇动着巨大羽翼,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玄离,随时发起攻击。我将阿拂扯到身后:“切莫动手。”
“那你用昆仑镜开启空间,教我口诀,我自己去!”我焦灼得看着玄离:“也算不得昆仑镜外借!”
“你的无方镜呢?”玄离漠然地问道。
“被华裳拿走了。”我不敢看玄离,那是他送我的礼物,而我借给了华裳,此刻华裳却生死未明。
“什么?”阿拂与玄离的惊呼同声而起。
我抬头看着他俩,不确定地问:“不行么?”
“是我大意了。”玄离竟然自责:“昆仑镜之所以不借你,就是怕华裳借机向你要昆仑镜。一千年过去了,她还惦记着。”
阿拂身后的凤凰收起翅膀,静静得立在天机阁外的大石头上,只听他轻轻叹息:“玥儿,你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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