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老高

作者: 一路有你相拥幸福 | 来源:发表于2024-02-15 09:43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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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该是睡懒觉的日子。可是,亲家老高还是依旧按平日的生物钟到点起床。天还没亮,黑漆漆的夜被此起彼伏的隆隆烟花爆竹声响震醒,半空中四散飘浮的纸皮灰烬落入房前屋后的夜幕之中。又一阵噼噼啪啪的脆响,接连的爆炸声在屋顶上空盘旋,老高确定点点星火下落之处无安全隐患,这才将打火机放在堂屋神桌上。

    眼前是苏北农村的高柳村,一条笔直的村级公路,由北向南直通市区的主干道。村公路两旁建造风格独特的小洋楼,成了乡村靓丽的一道景观。豪气的大门、飘逸的阳台格局、瓷砖外墙铺贴、斜面屋顶,独立的不绣钢围起的小院内停放着小汽车,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要比住在高楼大厦里的城里人更宽松自在。

    老高家是一幢三层的小楼,几百平的面积让老高用更多的时间去打扫卫生,从外到内,先扫后拖,每次扫一遍都要冒一身热汗。刚刚吃完早饭,白米粥和包子馍,几蝶小菜豆腐乳花生米香肠片摆在大桌子一点也不拥挤。昨早是肚肺片汤,今早又换成一锅猪蹄汤,他们不象老家鄂西北地区那样过年初一早上要吃水饺,多少年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生活习俗,舀上一碗白亮亮、香喷喷的汤汁,滋滋地送进胃里,润润心肺。老高把剩下的包子装进塑料袋,放进冰箱,开始收拾碗筷,扔掉骨头残渣,端到厢房的厨房里。

    三伯忙啊新年好,一会就到了先给你拜年。老高站在院子里高声回着侄子的电话,弯弯曲曲的江苏话还是让人隐隐约约的听出那点意思,他侄子说还有大哥二弟家一会也过来。

    回完电话,老高举起扫帚把炮纸和烟花的废纸筒子往围墙根拢了拢,回屋又往香炉里请了三柱香。

    正月初二是拜年的忙日子,骑着电瓶车开着小汽车的行人一茬接一茬,从门前公路上闪过。老高站在公路上四处望望,邻居见老高转悠忙招乎“新年好”,老高递上香烟和邻居高一句低一句扯起来,他见客人没到,往路边污沟里扔下夹在嘴角的香烟蒂转身进屋。他挪出一年都没用的大方桌子,在上面放上一块大圆盘桌面,从一楼储物间搬来四条板凳。他端来一盆温水,搓着黑不溜秋的麻布,在桌子凳子上擦来擦去,擦洗得很过细,连桌子凳子的背面腿腿都顾及到,然后方方正正正的摆放好位置。

    客人们陆续到了,亲戚之间都是熟悉的面孔,听不到过多的礼数客套话,见面握个手,你好新年快乐,那份亲近和祝福满满地挂在眉稍。老高远远地掏出黑色羽绒服兜里的中华香烟递给侄子,他们并不进屋而立在院子里,用低里瓜拉的控调相互交流着感兴趣的话题。

    听着老伴呼喊开饭的指示,老高谦让客人落座入席,满满的两桌不能插进一个位子,他主动担起服务员职责,在堂屋与厨房间往返端菜递酒,忙得停不下脚步。

    小高介绍了我不认识的两位客人,其它几位其实稍加回忆已不是首次见面。我座位左边的高存保是小高大伯的儿子,六十多岁,小高叫他大哥,女儿结婚的时侯他开车去高铁站接我们,还在镇上一家酒店里吃了午饭,听小高说他大哥在成都搞建筑装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是村远近闻名的富裕户。右边这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小高说是他小伯的儿子,按堂哥排行叫二哥,做家庭装修,在浦东买的那套房子就是二哥夫妇操心装修的。

    喝酒的氛围不是很浓,小高的大哥和姐夫比着转动方向盘的动作,他大姐和二嫂喝着果汁,这三人喝酒第二瓶见底了,没有胡搅蛮缠的攀扯,没有谁更恋酒贪杯,有的是亲戚间的礼数往来和真诚互敬,在相互交谈中细细品尝新年团圆的和气之道,品尝着青菜豆腐汤的清淡口味和白里透亮的肚肺汤浓香的厚醇美味!

    一阵忙碌退阵过后,老高才入座。不知谁提议奖他三杯,辛苦了,其它人跟上齐哄。老高也毫不畏惧,欣然接受且自酌自饮。席间短暂停歇,大家放下筷子轻松交谈,望着老高满脸褶皱的面颊幸福的笑容,人人心里荡漾着甜蜜的暖意。

    午后的太阳懒阳阳的,老高和几个侄子在院子晒太阳聊天。

    叔,过去的一年收入咋样。大侄子关心的问道。

    将近五万,前几年在嘉定区建筑工地上做楼顶防水,现在年龄大了,人家不要了。这一年在镇上、在市区打短工,跟老板熟悉人家才没嫌弃收下老头子。

    一个月干多少天?满勤三十天。

    早晨五点起床烧饭吃,开四十分钟电瓶车去工地天麻麻亮,晚上七点半回家。遇上农忙季节带上手电种麦、插秧、收割、打药,地里的农活全靠起早模黑抽空去做。

    比如某天活又脏又重,给老板请假休息一天,可以吗?大哥好奇地问道。他苦笑着说,咋能那样,那样老板会不要你的,做事做人要对待起自己也要对待起人家。

    考虑什么时候不干了?

    这个……到干不了为上。老百姓有农保,指望那点干不了什么,每个月抽烟喝酒、人来客往,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

    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从早上出门到晚上回家两头不见天,披星戴月地每天干十几个小时,我不禁为老高的身体捏把汗。望着他黝黑消瘦布满沟壑纵横的脸庞,我在想他还能坚持多久,或许某一天过度的劳累会压垮他已经佝偻的脊背,他就不曾想赶紧趁胳膀腿还好使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儿子一早要去城里上班了,老高要赶在太阳西落之前去菜地拔些上海青、菠菜之类的菜,还有蒜苗、香菜、大葱,择干净后分类装进塑科袋内。老伴催他把四条块咸肉两条大草鱼放在客厅里,二十斤菜籽油、一袋大米、糯米糕和蒸馍放在大桌子上。

    早上四点多的时候,准备出发。我双手紧紧地握着老高的手,声音有些低沉地说你辛苦了,谢谢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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