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小时候,当我从邻居大嫂口中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不屑的。不认为,不认同。姐姐哪里漂亮了?以一个十来岁女孩的目光看去,怎么也看不出姐姐就比我漂亮。
即便是现在,我仍然觉得,姐姐并不具备以传统审美为衡量标准的漂亮,况且,几代以来家传的“丰满基因”遮掩了某种骨感的美。
可是,姐姐算是耐看型的,微微下倾的上眼睑,诉说着隐隐的婉约之美,尽管“好看得不明显”。
与嫉妒一点儿关联都没有。
我不需要跟姐姐比较,那只是邻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倘若因此认了真,钻入死胡同,撞了墙,那可不好玩了。
一是我真没将漂亮视为人生大课题,二是对于漂亮的理解从狭窄层面走出来之后,更深地理解了普世的审美。热爱美好的事物,实在是人之常情。真、善、美,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只不过,这是一个不可断裂的链条,失去了真和善,美好将不复存在。好在,姐姐的美不掺一点儿假。
得感谢老妈及时雨般的智慧“拯救”:“我家的##,我看看很好看……”只一句,就将我原本就不在意而别人非要引我往表象上做文章中“拉”了出来,抚平了我所有皱巴巴的情绪。那一刻,我感受到的,是无所不在的包容与接纳,还有爱。
况且,我所自诩的可是另一种光环:走在村里的每一条道上,总听得到有人或大声地边洗衣服边议论,或小声地自言自语:“这就是##的小囡。”但凡学习成绩出色,便可收获太多艳羡,而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从心而发渐次燎原的成就感所得。“名人”光环令我因此更神采奕奕,我尽力掩饰着内心的欢乐,腼腆地用微笑回应着热情的、冒着欣赏目光的人们,轻轻悄悄地穿过小沟渠,漫步过熟悉的小弄堂,风拂过脸颊,如歌如诉。
一位远方亲戚为了在我身上沾沾“光彩”,竟将我的小名谐音了一下,当成他们家小女儿的名字……于是偶尔遇见,听闻##名字,一时恍惚,夹杂着矛盾与酸涩---我是不是得维个权呢?哈哈。
沐浴在爱中,小时候的一幕幕悄然明亮起来。淡淡的甜无处逃遁,将我团团围住。于是,我听见那天鸟叫得特别欢,天蓝得特别不像话。
长得漂亮是“天赋”之一,父母能给予孩子的,除了表面的身体发肤,更有不可见的内在灵魂。
所有人能发现这显而易见的漂亮“天赋”,这并不奇怪。“连傻子都看得出来”。长得漂亮,是多么幸运的事。不过,秀外慧中更值得称道。
如何经营自己的天赋比发现天赋更重要。假如躺在天赋上睡懒觉,终将辜负上天的恩宠。
有多少漂亮女孩沉溺在众多的仰慕目光中,忘了拨开前行路上的荆棘,也忘了船底隐藏着的“暗礁”。
“天赋决定了一个人的下限,努力则决定一个人的上限”。如此,还有什么理由仅仅因为天赋而忘形呢?
我的姐姐比我漂亮。我因此可以安心做我自己。不被别样的目光扰乱了心绪、迷失了方向、搁浅了前行的航船,庆幸。而她,也并不仅仅因为别人无意间的赞美而沾沾自喜。
我的姐姐比我漂亮。我总喜欢躲在她身后,跟着她去她同学家,她偶尔非不让我跟,故意跑远一段,躲在墙角转弯处,向我扔过来一块小石头,一转身又跑了。我才不急呢,反正我知道你是去YB家的,到了那,你那善解人意的同学很欢迎我的好不好?“你妹妹不吵不闹的,又不碍事。”于是,我安心而愉快地玩着,倾听她们闲聊。
小时候每次去外婆家,似乎也从未落单,姐不去,我也是不去的。欢欢喜喜做着姐姐的“跟屁虫”,走过落满褐红色松针叶的山路,厚厚的一撮撮,回家是走老路的,姐顺手将松针收拢来,带走。姐真是居家好手,我看着,似有所动。
她做事可比我漂亮、干脆。那时候,她挖的荠菜比我多得多,满满的一篮,她说先回家腾出之后再来,我低下头,看见才半篮子刚刚铺平底子的荠菜,窘迫地缩在那里,可是很干净,连一根杂草也几乎找不出来,因为我顺便挑干净了,省得回家再多一道“工序”,再回头看姐姐的,多是多了,可杂草与荠菜难舍难分着。是啊,她做事时多么认真、使劲、走大方向,我却往细致处分叉,一会儿欣赏欣赏草的色泽,一会儿犹豫着是拔好呢还是挖好,用什么力度合适……在我看来,那是顺便的事,仿佛先往瓶子里放了大石块,再放些小细沙,还是一瓶,刚刚好。也难怪,她竟记不得小时候家里养过狗,我却清晰地记得抚过小狗圆鼓鼓的头的柔顺,听得见那条小白狗有一次因为被木桩压住腿脚而发出的哀叫……
姐姐的天赋跟我的不太一样,虽说长得有几分相似,个性却迥异。
是父母给的,自然的,便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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