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张小钰，普通本科毕业生，大学行政管理专业，别看她大学毕业才一年，在这短短的一年里，她已经换过了五份工作，现在正在前往面试第六份工作的路上。在她过去的这五份工作里，仅有享誉国内外的世界五百强，也有刚刚融资的创业公司。这些公司遍布不同的行业，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有小钰不喜欢的点。
其实，小钰最大的理想就是不工作，有时候看了网上的某个段子，她也幻想着自己可以去山里放羊，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再干干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比如种花，看书，听音乐打发打发时间，一天差不多也就这样过去了。打从心底说，每一次面试就是迫于父亲的压力才去的，这次也不例外。她的家庭富足，父母事业有成，完全不用急着让她出来打工养家糊口，要不是父亲找了朋友帮忙，她才懒得坐20分钟的地铁过去面试。小钰心想，这次就顺着父亲的意愿走过过场，故意表现差一点让面试不通过就行了。想到这里，她便美滋滋的笑了起来。其实她也耐不住闲，心底也明白工作是不可避免的，但现在的她只想着拖个一年半载再考虑后路。她不承认自己懒，她只是认为自己还没找到一份完美职业而已。
小钰来到面试地点，出乎意料的发现办公大楼的装潢甚是高档，甚至能够CBD那些金融公司相匹敌。她继续顺着指引达到指定的楼层，只见“人才就业改造有限公司”几个金字招牌突兀在出现在眼前。她顺着她蹑手蹑脚的推开大门，公司前台正趴着桌子上休息。她轻声问到：“不好意思，我来面试。”
前台的美女被她吵醒，便伸了伸懒腰，对她说道：“这里是自主面试，在那边的桌子上扫一下二维码填写资料，提交后就会有专人安排你面试了。”语罢，便继续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小钰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照流程填好资料。趁着还没面试的间隙，她隔着透明玻璃看了办公区的状况——现在已经是下午14:35分，依稀还有几个人也趴在办公桌上休息，而另外还有几个人双手握着手机，看样子应该是在打着游戏……
“张小钰！”有个OL装扮的中年女子喊了她的名字。那人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简历，看样子应该是今天的面试官。
“在！”小钰慌忙应和道，屁颠屁颠的跟着面试官走了进去。
二
面试官首先发话，按照常规面试流程，把结构化的问题一一提问。小钰支支吾吾乱答一通，压根没考虑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展现出来。奇怪的是，面试官并没有任何不悦之色，一笔一划的在本上记录着什么。估摸着聊了20分钟，面试官满意的把手上的本子盖住，然后把一份测试题丢给她，说道：“你大概情况我都了解了，我和主管商量一下。现在麻烦把这份性格测试题做一下。”
小钰点了点头，结果测试题兴奋的做了起来。她很满意刚刚“糟糕”的表现，在她看来，她这种人不可能有公司想聘用她。一想到这里，她嘴角也随之而来浮现一抹浅笑。 大概又过了20分钟，面试官带着一个透顶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两人并排坐下，主管一脸严肃的问到：“你满意你今天的表现吗？”
小钰一脸坏笑，答道：“非常满意！这应该我表现的最好的一次面试了，为了得到这个岗位，我光开场白就在家里演练了上百次！”
那秃顶主管又问到：“那你清楚你面试的岗位和日常工作安排吗？”
小钰答道：“就是行政助理，工作就是斟茶递水，处理公司日常杂事。”
主管再次问到：“那你能接受加班吗？”
小钰停顿了几秒，她很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为了终结最后的可能性，她使劲的摇头，答道：“绝对不行。”秃头主管不再提问，转过头和面试官低声细语，然后一起走出了房间。小钰嘿嘿一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过了好一阵子，面试官走进房间，对着小钰说道：“你被录用了。现在我们聊聊薪酬吧！”
小钰不敢相信，只见她又再一次和面试官再三确认——没错，她被录用了！小钰突然间明白，也许这都是她父亲一早就安排好的，不管今天表现多差，人际关系也许一早就被打点好了……
张小钰？”面试官又喊了她一声，提醒他们要好好聊下薪酬。小钰突然灵机一动，她明白对于一个职位来讲，薪酬往往就是一个公司的死穴，不管你关系打点的再牢固，也不管你职业匹配度有多高，只要要求的薪酬超出这个岗位应有的待遇水平，公司便会重新思考合理性。小钰想了想前几份工作的平均薪酬，直接脱口而出：“工资八千！”
“你说的是月薪吗？”
小钰点了点，他很清楚市面上合理的价格是4000左右，如果这个价格都能答应，那不是公司的薪酬结构有问题，就是要他的领导脑子进水了。
“不行，你提的薪酬有问题。”面试官说道。
小钰微微一笑，说：“这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低……”
“不，你误会了。”面试官打断了小钰的话，说道：“你这个薪酬太低了，按照公司的薪酬结构去核算，必须给你加两千。我现在就给你发offer，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希望你尽快能够入职。”
小钰目瞪口呆，接过文件再三确认。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出乎自己的意料，她更愿意相信是自己更招面试官喜爱，而不是父亲打点好关系的结果。思来想去，小钰拿起沉甸甸的签字笔，在文件的右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三
小钰开始了自己梦幻般的职业生涯。
对于理想职业的定义，无外乎“钱多事少离家近”的七字真言。在薪酬方面，对于一个普通的行政助理来说，这样的待遇已经远远超过其他公司；而上班的地理位置，也只需要她搭上20分钟的地铁便可直达。既然三大条件里面已经有两个满足了，那么按照小钰的理解，就算工作苦点累点也是可以接受的。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工作的内容却相当轻松。
小钰的日常工作，仅仅是帮忙打印，盖章，还有在各个部门间传送文件，最辛苦的工作，也只是在预订下午茶时，需要跑到公司楼下把外卖小哥带上楼。她的秃头领导经常在下午午休过后把一堆文件丢给她让她帮忙处理分类，要求他下班前提交。小钰也只是用了半个小时便完成了全部的工作，当她再去找领导要工作时，领导却只是称赞她工作效率高，便让她一旁学习一下公司流程。
刚开始时，小钰听话地在自己的工位上看起文件，但时间一久，他也感到奇怪，似乎身边所有同事都在自顾自的做着各种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小钰的同事小玲早她三个月入职，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工作状态。她和小玲说道，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斗志昂扬，然而时间一久她却发现，似乎每天都是一样的状况——工作时间要求是每天9点上班，下午6点下班，然而你迟到早退似乎也没有人管你；领导每天都会给你布置工作，然而看似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处理的工作事宜，往往不到1个小时就可以完全解决掉。
说完，小玲便指了下远处的两个没人工位说道：“左边那个MIS，刚刚才上班，现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浪了；右边那个财务因为电脑坏了找不到MIS工程师去修，索性不来公司了……”听着小玲说的公司八卦，小钰不禁陷入了沉思，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正如小玲的说法，小钰开始看到各种见怪不怪的画面。每天同事各自忙完自己工作，便各自干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有的人拿起手机煲剧，有的人买了张折叠床寻了个角落补觉，有的人干脆几个凑在一起，去到茶水间打起了王者荣耀。领导基本上不开会，真的因为月度会议不得不去做总结会议的时候，也是说起些无关紧要的大话草草了事。
为了融进同事的圈子，小钰也会参与到同事的各种娱乐活动中，她们有时也会出去逛商场看电影，但他们也一定要在下午6点前回到公司。原因无它，因为回来的太晚的话公司办公室便已经是大门紧闭。
小钰甚至一度怀疑，公司一定是某个富二代心血来潮的产物，直到后来看到楼上其他业务部门在7*24小时拼死工作，她才明白只有他们部门才会这样。
小钰每天浑浑噩噩地过着，她终于怀疑其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也许之前不愿意工作，是因为自己还没明白工作的意义，抑或是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多。生活像是一望无垠的夜空，而工作就像是夜空中的明月和星星。它们存在点缀了夜空，才会有夜空的美。
四
小钰的确得到了一份完美职业，但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
就这样挣扎了三个月，她找了主管谈话，希望调到其他业务部门发光发热，却被主管以“部门栋梁”的理由拒绝。小钰又这样熬了半个月，终于她的耐心也到了极限，她忍不住和父亲说起了缘由，便匆匆和主管辞职。临走前，她站在公司的大门前，想起过去一年零三个月的被荒废的时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小钰刚刚离开，一阵清脆动人的电话铃声响起，秃头主管拿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宝贝女儿办好手续了没？”
“已经办好手续了，刚刚下楼。准备好接她。”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效果很好，昨晚我们终于好好聊了这个问题。她也说接下来要找份工作好好干，态度和想法打心底变了很多。”
“您家闺女的改变速度还是出乎我们的预料的。也劳烦您多加替我们宣传，价钱公道，服务至上！我们的服务水平在业界可是有目共睹的。”
突然间，秘书拿着文件在门口敲了敲门，秃头主管见状也不多言，简单几句问候便挂了电话。他抬头问到：“有什么事？”
秘书答道：“下午四点还有一个小伙子，状态也是不想工作，服务协议已经和他家人沟通好，这次来的是个工作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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