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小河湾上有人家
文/高 旗
大凤一家住在小河湾上。
大凤干活回来，走进院子，遇到弟弟小龙往外走。小龙看见了姐姐，却当作空气似的，仍目不转睛的朝院外走去……
小龙在生姐姐大凤的气呢！
大凤把锄头放下后进了屋，见妈妈正从锅里盛粥，她上前端过来，问妈妈:“小龙又钓鱼去了？地里的草很多了，你也不支使他去。我一人得铲多少天哪？”妈妈无奈地笑着说:“哎呀，你就多干几天吧，你就这么一个弟弟……” “你咋不说他就这么一个姐姐呢？”大凤不服地呛了母亲一句。但，她心里却不想惹妈妈生气。妈妈也是够累的了……
小龙为啥生姐姐大凤的气呢？原因很简单，在小龙的心目中，姐姐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要是没有姐姐的话，家里就他一个孩子，那就是自己独享其成多好。是姐姐占用了家里的原本都属于他的资源！小龙心里这样想了，有时在嘴里就趁机“溜达”出来，气得姐姐无言以对，只是干流眼泪。有时，妈妈看不下去了，就训斥了小龙几句:“你姐姐还对不起你咋的？家里的好吃的好穿的，都是先可你享受；为了供你上学，你姐姐高中都不念，在家里干活。你呢？不正经念书，整天去钓鱼玩！咱家地里的活全是姐姐干的，你动过手吗？！”妈妈这几句话，还是很讲公道的。
大凤听了心里畅快一些了，停止住哭泣，反过劝妈妈，“算了妈，你也别跟着生气了。小龙还是孩子，我当姐姐的不和他计较这些了……”
妈妈递来毛巾，大凤接过来。娘俩儿慢慢的消了气……
此时，弟弟小龙早就背着渔杆，哼着小曲去村外的河湾上钓鱼去了……
按理说，在这个家，小龙才是多余的呢——小龙是属于超生的。只因生了他，家是挨了罚。家里交不起超生罚款，几乎是能顶钱的东西，什么自行车、缝纫机、大衣柜、收音机等，全让村上拉走了，可还是没凑够罚款，小龙爸爸又向亲属们借了几百块钱才勉强凑齐。
村里挨罚的不止是小龙一家。每家超生，大多是为了生个儿子。只要是生了儿子，怎么罚都认可！
小龙的爸爸为了还债，起早贪黑地拼命干活。忙完了农活，又拿渔网去村外的河汊子打鱼，每回还能卖上几十块钱。
有一次雨后，小龙爸爸又去打鱼，却发生了意外，丢掉了性命。就是他疲劳过度，在向河里甩网时，因用力过猛，脚下打滑，连人带网一同掉进河里。偏偏渔网缠绕在腿上，无法挣脱才导致溺水身亡的。
小龙家原来快要家徒四壁了，这又失去了顶梁柱，真够小龙妈妈受的。
多亏了长女大凤懂事早，为她分担了不少家务和农活。
别看家境困难，可没让小龙受到一点儿委屈。妈妈和姐姐几乎围着他滴溜转，好吃好用的全可着他一人来。姐姐大凤宁可自己受点委屈的苦累，可从不跟弟弟计较……
这天傍晚了，小龙钓鱼回家，满脸的兴奋。他把渔具一放，上前搂着妈妈的脖子，说:“妈，告诉你一件好事，我有女朋友啦！”小龙妈吃惊不小:“你说啥？处上对象了？”小龙笑嘻嘻地，“什么对象啊，现在叫女朋友。妈你真落伍了……”小龙妈说，“妈是老了，你看，我儿子自己都会找对象了。这整天出去钓鱼没白钓哇，没看到钓回几条鱼，却钓上了一个女孩子来……”小龙没听出来妈妈的话里有点挪揄他意思，还沾沾自喜地起来:“怎么样？你儿子有能耐吧？！”
小龙妈妈心里在说:这个不懂事的傻小子，家里的现状你不清楚吗？现在乡下娶个媳妇，没有二三十万元，敢往前“朝伙”？！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小龙妈妈不是对孩子的婚事不上心，而是有难处。家里是攒下了三四万块钱，可根本不够娶媳妇用的。女儿大凤不能出去打工，在家种地。可她家的河套地的收入是不保准的。每逢秋雨大，河水冒漾，把正灌浆的庄稼给淹死了，几乎就没收成了……小龙这孩子不知事，不愿出去干活挣钱，反倒有能耐花钱……这都是当初自己给惯的……想到这儿，小龙妈又叹息起来……不行，我得跟小龙把话讲明白喽，找对象的事往后放放，先出去学会能挣钱才是要紧的事儿……
小龙妈妈正在家里琢磨着，为小龙设计以后的“规划”的时候，小龙却有着自己的规划。
这天，小龙兴冲冲地回到家，撒娇地搂着妈妈说:“妈，给你个惊喜，咱家快要添人进口了！”小龙妈妈被弄得蒙头蒙脑，“小龙，快把话跟妈说明白喽！”
“妈，小玉同意嫁给我了！”
“谁家的小玉呀？”
“就是咱们东屯的老杨家的小玉，比我小一岁。”
“可是，你姐姐还没找对象呢？再说，咱家上那掏动几十万的彩礼钱呀？”
小龙仍笑嘻嘻地:“妈，这不用你操心的。儿子已经安排明白啦！”
“怎么安排的？快告诉妈！”
小龙把妈妈往炕沿一按，“听儿子慢慢道来……”
小龙告诉妈妈，小玉跟他说，她有一个表哥，三十二了，因腿有残疾，还没对象呢。为了能说上媳妇，他家愿出三十万元的彩礼给女方……小龙一听，他姐姐还没找对象呢，正好把姐姐介绍给这个男人……那家不就有钱了嘛！然后，用这钱就可名正言顺地娶回小玉啦……
小龙妈妈听完儿子小龙的这番“如意算盘”之后。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你这不是往火坑里推你姐姐吗？！”小龙妈妈忍不住地发火道。
“我说妈妈呀，你把话说反盆了！这怎么是往火坑里推呢？这明明是往福堆里送啊！人家男方是镇上开砖厂的，有的是钱。我姐姐能找上这么有钱的人家，享福着呢……不是人家有残疾找不着对象，而是人家挑的厉害……”小龙摇晃妈妈的胳膊说。
小龙妈妈有点活心了。她朝院外看看，大凤在压管井旁正洗衣服呢，手在搓衣板上下使劲地搓着衣服……
妈妈望着大凤的背影，长长地叹口气:“又让闺女受屈了……”
第二天，早饭后。妈妈叫住了大凤，她向女儿摊牌了……
“妈明知道太让你受委屈了……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你也清楚的，咱们家去哪儿能拿出几十万块钱给小龙说媳妇呀？只有这个办法了，还算是你命好，碰上个有钱人家……”
“妈，不用多说了。”大凤擦着眼泪，“只要让妈不操心不上火，我没啥意见的……”
不久，小玉的表哥家托媒人上门求婚了。又过一段时间，男方锣鼓喧天地来娶大凤，排场很大。村里人都说，大凤很有福，女婿有点残疾不算啥大毛病，家里有钱才是真格的……
大凤结婚后，很少回来了。听说她接手了婆家的砖厂管理工作，很忙。
没人看见小龙去钓鱼了，听说和小玉出去打工了。
大凤妈妈在家里每天还是那样忙碌着。只是头发又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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