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终南山人
本文为原创作品
我的小学阶段是在1970年代初期。那时候,“少先队”已经改叫了“红小兵”,也许是因为我听话读书好,也许是我根正苗红,不仅加入了红小兵,还做了红小兵大队的大队长,妥妥地是学生们的代表人物。
大概在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全国的中小学开展了学习黄帅和大唱革命儿歌活动,学习黄帅敢于向老师写大字报提意见,还要唱儿歌写儿歌。学校要把活动搞得有声有色,总得有点形式有点内容,于是乎这个任务就落到我这个红小兵大队长身上。记得好像是校长要我写大字报,写什么内容呢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字报就是提意见。于是乎我们教体育的小伙子刘老师就遭了殃,因为别的老师我们找不出毛病,而刘老师上体育课要求严厉,同学们常常被他踢屁股,这因此成了大字报“控诉”的主要内容。于是乎我们小学的第一张大字报出笼并贴上了墙头,大字报是用毛笔书写的,呵呵,这也成为了我此生的首张书法作品,爱写字的兴趣也许是从那时开始培养的吧。
因为在大唱革命儿歌活动中表现优异,我获得了小学阶段曾经受到过的最高奖励,由县教育局盖章奖励的人民出版社出版、北京西四北小学学生创作的《革命儿歌集》。后来我背诵了集子里面所有的儿歌,还和同学们一起朗读,并把集子珍藏了很久。可惜由于时间太过久远,不仅儿歌集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而且集子里面收录的儿歌也完全忘光了,或许是那些儿歌不够经典吧。
经典的语言是永远忘不掉的,比如当时背诵过的唐代大诗人李白的《静夜思》,再比如当时背诵过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老三篇”,包括老人家给福建某小学教师李庆林的回信至今仍记忆犹新:“李庆林同志,你好!来信收悉。寄上伍佰元,聊补无米之炊。全国此类事甚多,应当统筹解决。”哈哈,任何幼小的心灵,无不会打上深深的时代烙印......
也许您觉得那个时代的那些事很荒唐。的确,用现在的眼光审视,那年月就是一个有点荒唐的时代,以阶级斗争为纲,纲举目张。我们从小看惯了批斗地富反坏右,看惯了游街示众,看惯了拳头、斗争和批判。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斗争精神已经深入了国人骨髓和血液,写张大字报不就成了小意思了嘛!
有一件事从小就刺痛了我幼小的心灵,使我多少年都无法释怀。
那时候人们好斗近乎疯狂,把人性的丑陋也近乎发挥到了极致,一点点小事儿都可以上纲上线,群众斗群众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有一天晚上工区召开职工和家属会议,妈妈带着我坐着小板凳在会场里听会。我的爸爸竟然被他们几个同事按着脖子低着头在批斗。我被吓的紧紧地依偎在妈妈身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心中暗暗地心疼爸爸。
后来听妈妈说,那是爸爸的一个同事利用担任工会主席的身份年年骗取国家的补助。我爸爸生性耿直,看不过去,说了句他不中听的话。他就利用机会,公报私仇批斗爸爸。理由冠冕堂皇,说我爸爸是国民党。
哎嗨,以这个理由批判我爸爸真是有点冤枉了。那是国民党战败撤离大陆前夕,搞的所谓集体入党。既不需要个人写入党申请书,也不征求个人意愿,领导一句话,一个单位所有的人都成了国民党员。有啥办法呢,因为爸爸服务的铁路线在国统区嘛。我爸爸一介穷工人,平头百姓,一辈子不问政治,只是辛苦劳作养家糊口而已。
其实,在时运面前,任何一个个体生命都渺小如一片树叶,在时代的大潮中只能随波逐流,又有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宝塔尖上的政治人物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平头百姓乎?!
长大成人后回想,当年的刘老师也不过是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小伙子,虽然我的那张大字报对他的职业生涯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我一直心存歉意。尽管被他踢过屁股,但他人其实挺好的,年轻人性子躁管教学生时急了点嘛,根本算不得什么问题。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好,真诚地向他说声道歉!
儿时的我们,满脸稚气的红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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