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海棠(五)

作者: 肖玉楼 | 来源:发表于2019-04-26 22:57 被阅读43次

狂风撕扯着海浪,一阵一阵地抛向天空,椿的身体瞬间陷在了难缠的漩涡之中,她再顾不得被浪摧毁的海棠花,只想抽身逃跑,可脚,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那滑腻冰凉的触感,很像是水草,可却更粗更长,死死地裹住她的双腿,让她再难挪动分毫。

少女大骇,拼命拖拽着被缠住的双脚,可湿滑的海沙提供不了一点力量,只是让她的双腿陷得更深。又一层海浪被高高抛起,在月光照射下,闪着灰白色的慎人光辉,像是死神的眼睛,椿只能无力地用双脚踩着水,但她太瘦弱了,一阵风吹来,把本就站立不稳的她打进了水中。

“变成鱼,快些变成鱼吧。”椿颤动着苍白的嘴唇,慌乱地念着那一串咒语,可之前的法术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力量,她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再次施法了。

“椿,你在哪里,听见了就回答我!”远方的雾气里突然传来了少年粗壮的声音,那声音正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里,这里!”椿尖声叫着,拼尽全力发出最大的声音。

空气中似乎沉寂了一阵,随之便发出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在水中勉强站起椿,看到昆正一脸焦急地向她跑过来。

“你就现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去。”少年喊道。

椿点点头,向下弓了弓身子,勉强维持住了平衡,少年的话似乎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椿在一瞬间感觉安全感增强了许多

气流操纵着海浪,在已经达到的极点处又猛然拔高了几分,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像是猛虎,终于张来了獠牙!

“你还好吧。”少年已经跑到了椿的身边,一拉她的手:“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满天彻地的狂放巨浪骤然炸裂,咆哮着向二人涌来!

“小心。”昆就势把椿揽在怀中,把背部对向了汹涌的海浪,海浪威势不减,如千军万马冲入敌群一般,重重地砸在了二人的身上。

“椿!”少年喊道,二人被海浪高高抛起,少年在空中抓住椿的手,一起重跌进了海水之中。

“好,好难受。”椿感觉一阵一阵的眩晕,海浪不断地用来,水位也不停地猛涨,二人在水中晃晃悠悠,脚已经踏不到陆地。

“今晚的气候真够邪门的,”少年把椿又朝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我的水性可是一等一的好,等一会浪小点儿,我就带你游回岸边。”

椿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喝了太多的海水,力气早就泻得所剩无几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搂住面前的少年。

“一定要带我回岸边,好吗?”椿在少年的耳边轻声地说。

少年心头一漾,看着自己怀中的少女,她的脸色苍白,嘴唇不住地颤动着,本就瘦弱的身体更是在冰冷的海水中蜷成了一团……

“她需要自己,”少年本就坚定的目光中更带了一分决绝:“一定要让她平安回到岸边,一定!”

趁着两个浪头的间歇时间,少年艰难地把椿翻到背上,奋力向岸边游去,黑色的月光像是幽深破碎的玛瑙,洒在如沸水般翻涌的海水中,雾气更浓了,少年双眼浸透了海水,刺痛难忍,他看着只能靠着一小点儿的光亮勉强认清方向,眼前隐隐约约布满了滚动的水珠,身体也逐渐变得吃力,他在赌,赌注就是时间与生命,他必须赢,必须,不能输啊。

他猛然感到身体一沉,随之整个人浸入水中。“椿,你还好吧。”少年焦急地问。

可背上并没有传来一丝一毫地回应,椿已经陷入了昏迷,能听到的,只有几丝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眼睛像针扎一样的疼,他一连眨了几次,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

耳后又响起了沉闷的雷声,飘洒的暴雨似乎又细密了几分,落在海面上,隐隐似有刀枪争鸣的声音。

“呜,呜,呜!”少年突然听到了一阵一阵的陌生的声音,夹杂在雷雨之间,由远及近,极为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那声音深远悠长,仿佛是从海洋的最深处传来的,少年似乎能听到那声音的空灵与绝望,像是一个拥有庞大身躯的巨人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默默地啜泣,突然间,弯曲身形的巨人突然之间站了起来,他挥舞着手中的钢锤,高声地长啸着,绝望地奔向他的猎物,少年感觉身边的海水突然转变了方向,不再是杂乱无序,而是一同向海洋的中间涌去,他阻挡不了这股强大的力量,被裹挟着,迅速地向海洋中间流去。

“椿,我不会让你死的!”少年猛然窜起,高举双手把昏迷的椿托向天空。他紧咬着嘴唇,全身力气都注入了双臂,把椿重重地向岸边抛去。

少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很快消失在了雾的尽头,少年疲惫地笑了笑,双手无力地垂下,身体随之没入了冰冷的海水中,水流再没了阻碍,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向海的中心涌去……

杂乱喧嚣的声音渐渐地归于平息,海的中央陷落出一个漆黑的洞,那是漩涡的最中心,少年像是块破碎的木板,晃晃悠悠地被带进了黑色的洞中,他的世界,一切的声音都静止了,身体却在不停下沉,沉入去未明的深海。

海浪声终于不再凶狠地咆哮,像是已经完成进食的野兽,舒展身体,恢复了平静,可雨却仍是在下着的,落入水中,泛起混浊的泡沫。

“椿,快醒醒,是妈妈,你快睁开眼看看妈妈啊!”椿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可她实在没力气睁开眼睛去看一眼了。

“还有呼吸,看来伤得不是很重。”接着是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

“都怪你,也不注意点。”女人抽泣着抱怨道。

“先带她上岸吧,这丫头,哎。”男人不置可否,背起椿,向岸边走去。

“喂,有没有人家啊!”他一边走着,一边高声地叫喊着,沉闷却有力的声音在月光下传出了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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