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
有人撕碎了我的纸。
有人折断了我的笔。
从此我再也写不下任何文字。
六月的第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
直到夜幕降临才得以脱身。
雨水,倒影,梧桐叶。
上一次晚归,还是半年前,无人问津,孑然一身,从城东到城西。
那时候正是我的生日,我许下一个愿望,却收到这辈子最不想要的礼物。
最后就是,念旧的愿望和现实的礼物。
那些本该很早很早就珍惜的回忆,却在很久很久以后才去怀念,就像床头的玩偶,桌上的书,包里的红豆,书里的叶。
后来,我在不恰当的时间离开,又在不恰当的时间归来,却恰到好处的雪月风花。
所以你会忘了她吗?
怎么说呢,若是能忘,难免薄情,若是不能忘,未免多情,明月笑我,清风笑我,白云笑我,蓝天笑我,青山绿水也笑我。所以你说,我是能忘还是不能忘?
人生若只如初见,焉教冷镜瘦朱颜。
乌云散去,月明星稀,街上没了行人,路灯也失了颜色。
那只猫只是在很远的地方,轻唤一声,我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其实我想,既然作为一个坏人,是不该持有善良的一面,更不该轻易地动心。可它还是在叫着,盯着我,躲在车下唯一干燥的地方,瑟瑟发抖。终于我还是跑到另一条街,买了一根火腿肠,像很久以前一样,请它吃顿饭。
我记得以前学校的湖边有很多野猫,我经常在那里看书,与它们很熟,至少他们比图书馆里那些木头有趣得多。往往是书在看我,猫在舔爪,偶尔它会转头来看我一眼,喵一声,又继续舔爪。还有的时候,它会蜷在我腿上晒太阳,一睡就是一下午,我也变成了木头。
那时风光好,人花并可怜。
那只猫很笨,咬不断火腿肠,畏畏缩缩地又不敢靠近我,于是我只好把火腿肠掰碎,扔在车下,看着他吃得开心,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我,喵一声,又低头吃着,是感激,是期待,是欣慰,还是警戒?
我不知道,却释怀不少,毕竟这样的温柔在人间也不可多得。
我喜欢独处。
他们说这样不好。
喧嚣长街上的耳机,潇潇暮雨下的雨伞,夜里的天马行空,窗外的行人匆匆。
清风徐徐,白云悠悠,水波粼粼,枫叶飒飒,明月皎皎,繁星点点,到梦里。
我只是想一个人发会儿呆。
后来,我每天都会绕路去看它,请它吃饭,陪它聊天,从生离死别,到雪月风花;从我是人间惆怅客,到琵琶花下校书人;从西南游侠,到路人萧郎;从旧时事,到眼前梦。它还是会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我,喵一声,算是理会过。
我有时候会想,就着眼前的美好,不也可以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于是便格外珍惜。
终于有一天,我掰碎火腿肠放在地上,它没有再叼着离开,而是围着我一圈一圈地绕,每绕一圈,就会抬头看看我,对我喵一声。就这样一直一直。
知道啦知道啦,快吃吧,我说。
喵。
我很害怕改变,因为一切苦心经营费劲心思精心准备的一切都会在那一瞬间被打破,那种无力无助无奈,我不敢再承受。因为我已经生过一场大病,再也不能喝酒,而那些夜里的诗词也被烧成了灰。
没人听,没人看,没人懂,没人在意。
所以我说,轻描淡写,自我戏谑,弦断无人。
所以你说,我是悲伤,是愤怒,是懊悔,是无助,是失落,还是冷漠?
桃花尽,吟蒹葭。
翌日,它不在那里。
我害怕下雨与下雪,不巧,那夜下起暴雨。
我很害怕它还在雨里等我,于是打着伞,趿着木屐去找它,可是寻遍整条街,也不见踪影。我更害怕它在这场雨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于是我在心里一遍遍承诺,如果找到它,我一定问它,这次跟我回家好不好。
可我终究还是没能再找到它。
墙角檐下人,望着,长街落魄魂。
后来,我还是会绕路去看它,看它在不在那里,包里也时刻备着火腿肠。
可我终究还是没能再遇见它。
再后来有一天,在夜里迷了路,天微明,迷迷糊糊,听得窗外隐隐约约的喵叫。我蓦地惊醒,很想就这样下去找它,可天亮了,梦醒了。
七月的第一场雨,我淋着雨在路上。
淅淅,粼粼,飒飒。
胡不归?
2018.7.14 丑时 夜微凉
最近还好吗?
喵。
落笔添灯,烟花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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