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

      这个摸鱼，是真正的摸鱼，也是“广义”的摸鱼，摸一切水生生物。

      大约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家里养了好多头猪，周末或假期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在家看猪，主要是不让猪逃出猪圈，这是背景。

    那年秋假（那时候没有暑假，有麦假和秋假，分别在农历五月份和八月份）期间，父母每天去地里干农活，在家看猪和看孩子（一个四岁的妹妹）的活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当时刚过了雨季，小河水很是肆虐了一回，临着河的大片田地里，有膝盖深的水，里面游着超级多的鱼，还有泥鳅。

      那片田地，离我家最近的地方，只有三分钟步行路程。看着很多人都在里面捉鱼，收获颇丰，我也心痒痒了，收拾收拾家里的工具——一只小桶，一个大勺子，把大门一锁，就去了，留下妹妹和猪们在家。

      田里鱼是真的多，毫不夸张地说，一脚下去，不小心就会踩到一条鱼。

      我拿着大勺子开始舀鱼，不一会儿就舀了一小桶，虽然不大，但也足有十厘米左右长度，炸着吃还是很不错的。

      兴奋的我还想继续舀，只恨带的桶太小了，无奈只好回家换桶。想起书上形容东北物产丰饶的一句话“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了其中的富足。

      回到家，打开大门，发现猪全都出圈了，妹妹正一个人英勇地拿着棍子跟它们斗争呢。我吓坏了，赶紧把妹妹弄进屋里，锁上屋门，在院子里拼搏了好一阵，才算是把大肥猪们赶回圈里。然后，拿起泥瓦刀，和了点石灰，搬了些砖，把它们拱坏的猪圈挨个垒起来。再也没敢出去捕鱼。

      傍晚，爸妈回来后，妹妹把我擅离职守出去摸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告了上级，我被狠狠地训了一通，仍然记得其中有一句：“你真敢去啊！留她一个人在家！猪出来能把她吃了！”当时不以为意，前些天看到一条猪吃人的新闻，挺后怕。猪这个物种，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力气很大，牙齿也锋利，很有攻击的优势。

      看来，摸鱼的代价，确实是很惨重的。

      农闲时节，村里的两个大池塘，是大家摸鱼的重要地点。不过，参与的就不是我这等小孩子了，而是村里的大人们，包括我爸。

      毕竟池塘水很深，鱼也不是很多，对摸鱼的工具要求有点高。他们找来家里不用的旧窗纱，两头用棍子撑着，分别站着两三个人，从池塘的一头下去，慢慢地向前推进，走到池塘的另一头，齐心协力抬起网，上面就会有十数条活蹦乱跳的中等大小的鱼，小鱼就不计其数了。

      一般来说，他们一个下午，就能弄一大桶鱼，大概是直径三十厘米，高五六十厘米的那种大桶。

      那时候池塘里的水虽然比现在干净许多，但也有了些许被污染的痕迹，淤泥特别黑，捞上来的鱼得好好地清洗一下才能吃。

      他们带着一大桶的收获，去到家里比较宽敞的一个人家里，就开始清洗、烹煮那些鱼。他们虽然平时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佯装自己厨艺不精，几乎从不下厨，在那个时候，可真是也顾不得什么狐狸尾巴了，一个个大显神通，红烧、清蒸，弄得色香味俱全，另外，再炒上几个下酒菜，弄个汤，再各自从家里弄几瓶珍藏的好酒，就高高兴兴地开喝了。

      初中时候，有段时间迷上了钓鱼，在家弄了个简易的钓竿——一只长长的竹竿，前面系上一根细绳，绳子另一端挂个小钩子（至于那小钩子怎么弄来的，想不起来了），钩子上再挂一点鱼饵，其实通常是一块馒头。

      钓鱼的地点，是在黄河大堤脚下的一条小溪流里，小溪的北边就是大片的稻田，再北边就是那条小河。

      小溪的水也是黄河的支流，确切说，是支流的支流——小河的支流。是水稻田的主要水源。里面水草茂盛，鱼也不少，溪流和缓，又远离村庄，不用担心被家长抓包，所以跟小河相比，简直是钓鱼小孩的天堂！

      周末，扛着钓竿，约上同村的小伙伴就去了。到了以后，各钓各的。还真别说，男孩子们在钓鱼方面确实有天赋，他们一会儿就能钓起来一个不大不小的草鱼板儿，我们几个女孩子一个都钓不到，干着急。

      很快，他们小桶里面就已经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我们的小桶却一直在唱“空城计”。

      临近傍晚，就要收工回家了，我们女生实在不甘心，灵机一动，在岸边草丛里找鱼，没错，就是在草丛里，找，鱼。

      经过我们的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了几条鱼干儿，我们把它们挂在各自的钓钩上，扛着钓竿，提着空桶，照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了。

      看来，摸鱼也是个技术活，不是人人都能摸得好的。

      跟摸鱼类似地，有时候我们也不拘物种，摸田螺。

      这个就是慢工细活了，田螺这种东西虽然比鱼好找，但是它个头小，往往找好久才能攒够一顿吃的，不像鱼，摸几条就能做成一盘菜。

      田螺生长的环境也比鱼恶劣一些，一般在池塘底部的淤泥里面，需要用手在淤泥里来回抓才能拣出来。

      好在摸田螺不需要太专业的工具，放学的路上，就可以跳进路边的池塘摸一通，摸到了，就顺手在池塘水里边涮干净，装进兜里回家。

      一般来说，攒两周左右，就能煮一回了。

      有时候，家长也会参与攒田螺的过程，他们经验丰富，自然是大大地加快进度，一周就差不多了。

      田螺摸回来不能直接弄熟吃，一般得泡上四五天的澡，还得不断地给它们换清水，好让它们慢慢地吐出里面的脏东西，主要是淤泥和沙子之类的杂质。

      我妈煮田螺真是一把好手，花椒、干辣椒、桂皮、香叶、白芷、八角等等加进去爆炒，炒得差不多了就加水炖煮。

      田螺出锅后，直接盛在一个大盆里，我负责出去“呼朋唤友”地来吃，几个人围着那只大盆，每人手里拿着一个牙签。先把田螺的盖儿掀掉，然后用牙签刺中田螺肉，提出来，再捏住田螺底部的软泥似的东西拽掉，就可以把牙签上的田螺肉吃掉了。麻辣鲜香，肉质嫩滑，无与伦比！

      不管是摸鱼还是摸田螺，只要原始诉求得到满足，就是快乐、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