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所”,不是派出所,不是车管所,但也是个正经的所——厕所。
最怀念的,是高中时候学校的厕所,没错,就是,怀念——厕所。
下课铃声响起,我回头对着后桌女生,只消一个眼神示意,她便立马回一个字:“好!”
这就是去厕所的正确姿势,非常的默契。
厕所就在教学楼前边,靠院墙而建,东西各一座。所外边种的几棵大柳树,被得天独厚的沃土滋养得亭亭玉立,枝繁叶茂。
古诗词也被我们玩坏了,恨不得都拿去歌颂厕所,比如陆老师的那句:“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在我们的化用里,红酥手,就是冬天被冻得红红的手爪子,黄藤酒,咳咳,你懂得,宫墙柳,自然就是所外面那几棵大柳树了。陆老师泉下有知的话,估计会被我们气得吐血吧。
如果说这个还是静态描写的话,下面这一句可谓是动感十足了——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
初次知道这句,还是在语文课上,老师引用了这句。老师一说出来,我们几个立即互相对了对眼神,诡异地笑了。
当然,关于所还有很多更不正经的诗,比如改编自李白《望庐山瀑布》的那首:遥看厕所冒青烟,近看厕所多壮观。飞流直下三泡屎,一看手里没有纸。又比如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自创的一首:脚踏黄河两岸,手拿重要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虽然极其恶俗,却总能让我们开怀大笑,对于高中的苦学生来说,又有什么能比开心更重要呢?
所是唯一一个我和小伙伴之间通过确认一个眼神就可以相约着同去的地方,我们简直看到或听到任何一个诗句,也都会第一时间想想是不是可以“强”加到它身上,它是最有故事的存在,是我们大家共同调侃的对象,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所也见证了我们的努力奋斗,高中的紧张气氛,让我们恨不得抓住任何时间来学习,包括在所里的时间。
每天早读放学后,一般都会有十分钟左右的“所里时光”。我们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小的便签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英语单词或者数学公式。我们蹲在所里,翻着小本子,“津津有味”地学习,想想现在在所里一般都是刷手机,看各种无聊的娱乐新闻、没营养的短视频,真是惭愧,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时光,也对不起所。
所里,也承载着一些人情世故。那时候条件不好,所里的装修比较简陋,不是像现在大多数所一样,有一个个带门的半密闭隔间,而是一眼能望到头的“排坑”,总共两间,一间有大约十个坑,两间也通着,能来回走动。
课间,是进所的高峰时段,就会出现一排人在蹲、面前一堆人在等的“盛况”。等着的人闻着诱人的气味,却又无法下定决心一跑了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是何等的煎熬!
这时,人脉关系就能派上大用场了,如果你正在人群中站在很靠后的位置,目测大约上课铃响起后才能轮到你,却发现恰巧一个熟人刚从坑上站起来,而他也看见了你,热情地招呼你:“来!来这个坑!我完了(仅指拉完屎了)!”你肯定会兴冲冲地跑过去,充满自豪地踏上那两级台阶,那种感觉,皇帝登基也不过如此了!而且排在你前边的小伙伴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没遇上熟人呢?
高峰时段人山人海的所让人生畏,空无一人的所更让人恐惧。有时候,上课铃都响起来才轮到,而且又必须上,你就会发现,空荡荡的所里满是荒凉的气息。一想到站在班级门口,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报告的社死场景,就会让人恐慌,那干脆就多待一会,反正不管迟到的时间长短,都得打这个报告。
看着高峰时段熙熙攘攘的所、炙手可热的坑们,此时此刻全都属于你一个人,想蹲哪个就蹲哪个,不禁油然而生一种富可敌国的感觉。在这安静的所里,你可以规划一下自己想考的大学、未来的人生,思路保准明明白白的。思索完,再拖着早已经麻了的双腿,一步一步挪进教室。有刚规划的光明蓝图垫底,迟到打个报告的事儿根本就是小case,轻而易举,不值一提。
上班后,所更成了无数搬砖人士钟爱的摸鱼佳地,带薪如厕,成了最受上班族欢迎的活动之一。在所里,你可以避开所有人的纠缠,可以不回任何人的消息,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不用看到任何不想看到的人。回到工位,也理直气壮,因为没有任何公司有权力禁止员工去所里嘛。
在这个“公司里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家还要照顾家人”的快节奏里,所,成了打工人世界里最后的一点净土。
所,也是判断一个地方等级高低的重要维度。很多人说,看一个商场级别怎么样,就看它的厕所,因为这里是最能看出细节的地方:首先看硬件设施,比如有没有自动出水的水龙头,有没有关爱特殊人群的无障碍设施、母婴设施等;其次看整体环境是不是干净,有没有气味;最后看有没有暖心服务,比如有没有放手纸等。如果一个地方连所里的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考虑得很细心周到,你还担心它在所之外的地方做得不够好吗?
所,也是检验一个人素质的绝佳之地,比如有没有冲水、有没有掀盖等等。
至今,跟高中那帮朋友们聊起以前的时光,那座所都是我们绕不开的话题,尤其是那堪称经典的两句——“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
一想起,就笑,这样的人和事物,都值得一生铭记!
所,真是好个所在!那时的小伙伴,永远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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