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爱你,理智便无从谈起
老张讲课,时常各种假设,其标准动作是前脚一顿,粉笔微扬,大喊:“假如……”
可总有人不配合,也跟着大喊:“贾茹是毕旭的!”(假如是必须的!)
毫无疑问,接下来是老张的咆哮:“半仙,你给我滚出去!”
遇到脾气如此暴躁的老师,我也很无奈,即使身为班长也只得乖乖出去,而我“半仙”的称号就是他给起的。
毕旭的童年是“不幸”的。他曾与我们讲,小学时总被同学嘲笑,一日,他哭着回家:“爸,你给改个我名字吧。”从那天起,他不再是“毕九日”而叫“毕旭”,至于其父亲起名、改名的天赋,我由衷佩服。
贾茹、毕旭,名字虽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却不是一路人。毕旭像健硕远行的骆驼,而老贾(贾茹)是众人羡慕的天鹅,还是白天鹅。
老贾确实很白,只比刘迪差些,刘迪的口头禅就是:越晒越白。事实也确实如此,哪怕晒到褪皮红肿,只销十天半月,他又白如墙壁。回顾和刘迪认识的八年,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妙人。
刘迪是回民,读古兰经信真主,食清真。初进高中,没有清真食堂,他就连续啃了四个月的方便面,还是同一口味,只因这种方便面是清真的。大学毕业,他去菲律宾工作,大半年的时间里,找不到清真餐厅,他一天一顿饭,还要自己下厨。那时的他最爱做的就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曰:“不动,不饿。”
高中时期,大多数学生是寄宿的,刘迪很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就和毕旭出去租房住了,偶尔我也会去挤上一晚。
那是用木板隔开的小房间,不超出七八个平方,两张床再加上衣物就已满了。木板隔音极差,以致邻居的靡靡之音尽透无疑。
说起这邻居,也是有趣,明明两个男人租房,却要轮流睡,分工倒也明确,一个把其女友喊来共眠,一个则去网吧逍遥快活。真智者也!还有更经济的开房攻略吗?一月、二百,还能把控节奏、注意身体!绝了!只是苦了刘迪和毕旭,同是两个男人租房,一边夜夜笙歌、巫山共烟雨,一边却面面相觑、干柴无烈火。相形见绌矣!
可刘迪是神人,怎能甘心苟且!是夜,其宽衣解带,沐浴施香,又加玉肤皓齿,黛眉清骨,只见内帏方寸之间,骤起靡靡厮磨之势。毕旭于侧,目瞪口呆,如震霹雳,精骇神移,不分东西。
刘迪竟也不管不顾,仰躺于床,自抚其身,口中大呼:“小骚货,还浪不浪了?”
转瞬又细雨柔音“啊、啊……不行了、不行了,太快了、太快了!”
毕旭:“你在干嘛?”
刘迪挺身而立,豪气英发,伸臂一指:“怎么了?他们天天叫,这回,我一个顶俩。”
毕旭愕然,转瞬狂笑,顿足捶墙,掩腹抹泪。
我也是涨了知识,简简单单四字“一个顶俩”,竟也有此番生动诡谲的用法!语言真是一门艺术。
老贾是要回家住的,从学校到家骑车需四十分钟,而刘迪租的房子就在学校对面。他俩高二相恋,刘迪也就接送了老贾两年。连老贾都说:“那时候他为了送我接我,自己借了一辆赛车,晚上送我到家再回去,早上再骑车接我。 五点半早自习,他不到四点就起床,然后一手骑车,一手推着我,我就每天兜风。”
在这座河南小城的高中里,早自习五点半开始,夜自习九点五十结束,一天来回接送老贾四次,一次40分钟,再掐头去尾,刘迪一天的正常睡眠约四个小时,坚持两年,我服!
有次二人争执,老贾负气先走并拒绝刘迪相送,径直回家,老贾刚到房间就接到刘迪电话:
“你刚刚没看到我嘛?”
“什么?”
“我就在你家门口蹲着等你啊。”
老贾泪崩。
刘迪在网吧待了一夜,第二天一同上学,完璧归赵。
不知别人,若换成我这只胆小怯弱的鼹鼠,哪怕千万遍地鼓足勇气,追至其家,我也会在她径直上楼的那刻信心全无。
老贾曾向我大撒狗粮:“晚自习,外面阴天了,我就跟他说肯定会下雨,咱俩打赌,如果下雨,你就去给我买烤鸡翅。 他说:好啊。其实他知道是我想吃了,专门跟我打赌,然后晚自习下课真下雨了,他就跑出去了,给我买了烤鸡翅,结果雨越下越大,他没带伞,淋湿回来,迟到了,还被班主任逮到骂了一顿,转身回来却笑眯眯地把鸡翅塞给了我。”
高考结束后,我和毕旭都是决心复读的,我在班里坐了三天,晚上翻QQ空间得知Lay刚刚公布了恋情。(Lay,老阿姨简拼,我曾喜欢的人,考了河大。)
一夜无眠。
天渐亮,眼看上课时间已到,我却骤感浑身酸疼,肢乏目眩。未及细思,沉沉睡去。
父母当初见我决心复读,很是欣慰。父亲高兴,还与我喝了一杯。
“从高一开始,你就没认真学过了,这次一定要坚持下去,考个像模像样的学校。”
我满口答应:“放心吧,学校我都想好了,就上河大。”
母亲更是准备辞去一切,到市里照顾我的起居。这天下午,母亲提着大包小包来了,还未坐下,却见我仰而酣睡,便问:
“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
“跟老师请假没?”
“没有”
“不想复习了!?”
“恩。”
母亲未再问一句,转身回了老家。想起母亲回家的这一路,我蹲在床边嚎啕大哭:“河大,河大,考你妹的河大。”
第二天,毕旭也决定不复读了,我去另一所高中把他接了回来。老贾则比较幸运,被家里安排到了武汉上大学,刘迪心一横,通过高价去了武汉一个连专科都称不上的学校。刘迪总说自己的大学是不完整的,因为没挂过科,至于其不挂科的原因也是让我折服:大学没考过试!这学校也忒人性化了。
好学校就是不一样,我刚大三,刘迪就已经工作一年,是菲律宾一家网络公司的主管了。后来毕旭哭喊着穷就去菲律宾找刘迪,次年,老贾也去了。
他们三个租了一间房子,毕旭经常嘚瑟:“幸好我没和老贾在一起,否则我早就疯了!”我却不这么想,鞋合不合适要看脚,人幸不幸福要看笑。听说夫妻相就是越爱越像,我是赞同的。初识,老贾笑得多可爱,和刘迪相恋后,笑容变得即猥琐又嘚瑟。只是这种嘚瑟,让多少人羡慕。
年前,我去菲律宾,也想找个工作,不曾想,却吃了一肚子狗粮回来。我们喝酒,老贾就坐在一旁,给刘迪喂柚子。我说老贾怎么还不会做饭,刘迪立刻反驳:“怎么不会?关于方便面的都会,干吃啦、泡啦、煮啦,样样精通。”这狗粮喂的,实实在在!第二天,刘迪做饭,老贾就站在旁边,刷碗递筷,好不默契。以致如此,还求什么呢?
爱情的沃土里,理智无从生长。如今,两人已谈婚论嫁,在酒桌上,我不住地提及:“你俩一定要白头偕老,否则,我的信仰就真地崩塌了。”
刘迪活得大度、真实,勇敢得就像梦里的我。现在,我变得越来越理智,理智到妄想去分析爱情、信仰。结果很明显,此刻的我成了往日的刘迪,一天一顿饭,手里攥着几块钱,最爱做的也是躺在床上,曰:“不动,不饿”,唯独幸运些的,这顿饭我不必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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