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翕走了,肖云感到自己夹紧的屁股松了口气。他觉得乔叶翕像个怪物,特别是那双吓人的眼睛,是他这种普通人琢磨不起的,像来自于藏在猎物背后的野狼,这野狼保不准哪天就会在他的屁股墩上来一口。
肖云跪在树屋的破草席上,看着陈予玲用手掌把木涎花温化成黏液,喂姨母服下。她动作灵巧,什么都学得很快,肖云越看越觉得她像只机灵的黄毛小猫,比自己要聪明多了。
“姨母怀疑是百吨儿在食物里下的毒,要他才知道解法。”陈予玲一边搓弄着木涎花一边说话。
“上次余连沙中的是百兽血之毒,出了名的繁复,说不定连施毒者自己都记不清用料,用那种毒,摆明了就是要人无药可救。姨母这次中的不一样,剧毒红绒花为主,加了稍许辅药,足量就瞬时致命,要的是个快狠。侥幸不死的话,解毒并不复杂。拿麂肉验一验自然就清楚了。”肖云抿嘴笑着,其实他早就处理好了。他像逗小朋友开心一样,神秘的从怀里掏出一包草药,在陈予玲眼前摇了摇:“你以为我这两天闲着吗?解药基本都备齐了,只差一味露语草,但也暂时不碍事。先把这些要都熬来喝了,毒虽然清不干净,但她应该不会影响正常活动。”
肖云还说他打听了打听露语草,它是一种更为极端的植物,喜欢潮湿的雾露,只生长于冷暖气流交汇的时机,叶芽不耐阳光,偏偏根茎要寻找干燥坚硬的石砂。真要很有经验的药师,能追逐风云变幻,知山川土象,才会准确找到它的踪迹。所以市面上很难找到。
在植物的世界里,有如树木根茎之类,常年扎根于某处的固定品种,更不乏顺天而变的灵动品种。那些灵动的植物,种子可潜伏泥土数年不发,等待合适的风雨光温。有了合适的风雨光温,他们发芽长大,又可能时节一过就不见踪影。也许你今年在某地的南坡找到它,因为这里吹了和煦的暖风,明年你就只在北坡寻见它,因为暖流改变了方向,或者以后根本再见不着它,因为突袭的寒流冻伤了它。
“所以露语草这味药着急不来,等姨母能自由活动了,有空去沙漠旅游一圈儿,顺便找找露语草,找不到露语草就去登登迎泽峰锻炼身体,顺便求求那个神医胡茶想办法。”肖云把手腕搭在膝盖上,说话间时不时的挥动他的手掌,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
“好吧,也只能这样。那狐林里这几天怎么样呢?”
“平静的出奇呀。”肖云马上撇起嘴巴摇摇头,说完他站起身来,继续摇着脑袋叹着气出了树屋。
狐林里的平静异常,却是暴风雨前的征兆,黑压压的乌云并没有飘离狐林的山谷,反而越积越厚。琉璃族掳走天根湖族长,毒杀掌政姨母的事情,在各个族群传得沸沸扬扬。琉璃族人能感受到暗藏的不安。仙止驯养的那些动物全都分配给巡夜和守卫,时时警惕着突袭或叨扰。但就连这些动物,也感受得到气氛异常,时常莫名的焦躁狂啸。
其实姨母的情绪比琉璃族的动物还要动荡。她睡着的时候模糊听着耳边的对话,睡醒后就揉着脑袋琢磨事情。
“你过来!”姨母坐在床上,很不客气的招呼陈予玲,表情还十分痛苦。陈予玲觉得她还是虚弱的时候温和多了,越是身体好转,越是咄咄逼人。
“我来教你法术。”
陈予玲有些吃惊,她居然还惦记着这个事情。陈予玲一边清理瓦罐里的草药,一边笑着说:“不用了,您答应不追究余连沙就行了。”
姨母的嘴巴立刻在空中竖成一个椭圆。她忽然睁大眼睛,白眼仁压倒性的占领了眼眶。然后她跳动眼皮,狠狠剜了陈予玲一眼。好像一只母鸡的尖喙使劲儿啄在陈予玲脸上。陈予玲被她那白眼儿翻得不知所措,赶紧闭上了嘴。
姨母是个说话刻薄的人,聊起天来实在呛人。她坐在床上摇了摇腰身说:“喔唷,你是普多重生,我真是何德何能,还想收你这样身份的徒弟。”
陈予玲嘴巴僵硬的笑开,只能尴尬的叫了声:“师父。”
姨母瞟了陈予玲一眼,没有答应,只是把脸扭开,昂起下巴。
“师父,”陈予玲无奈的呼出一口气,向姨母恭恭敬敬鞠躬:“你说笑话呢。法术我丝毫不懂,还请您悉心指点。”
“嗯哼,我打算在这里再住几天。就尽量多教你几招。”
“您不急着回天根湖吗?不怕琉璃族人还找你麻烦?”
“琉璃族和天根湖从来没有过节,相安无事。当年我们帮助过琉璃族,琉璃族感激不已,才许下后代的婚约。即便这都是交易,他们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得罪天根湖呢?好好把仙贝嫁给桑合,对他们来说最有利。这件事蹊跷得很,万一真有其他人故意挑起阴谋,一定会有后续。我不如在这里琢磨些时日,免得匆匆回去中了别人的计。”
接着,姨母又撇撇自己的手指,把那些指节掰得咣嗤作响,语气变得有点愤怒:“不过,不管真正的阴谋者是谁。琉璃族剿杀我族人那一幕,我忘不了,也绝对会找他们要个交代!还有我儿桑合,他可能还在琉璃,这里只有前后两个出口,他能被掳去哪儿呢?”
说完,姨母又翻身从床上站起来,她身材瘦高,四肢却不是很协调,加上她疼痛的筋骨让她不自觉地顿了顿足,看起来像个行动不畅的机器人。她拉起陈予玲的手,把陈予玲手里的药渣子拍拍干净。
“我身体不行,残留了毒素,你跟我学习了法术,至少能带我出去探探桑合的消息吧。我们现在就开始,从最基本的开始。”
“现在就开始?”
姨母拉着陈予玲走到门口,推开门,走到树屋外粗壮的树枝上站着,张开五个指头伸到陈予玲脸前:“五行,是忘界人也会遵循的一种阐释,外面的普通人不是也讲五行吗?”
“嗯,”陈予玲回答:“为什么忘界的人跟普通人一样,也讲五行?”
“自然的原理和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解读的方式有很多,通过这些解读把晦涩的原理化为可表述的语言。可惜世界上并没有一种解读能完整地表述这些原理,掌握多少,只能靠自己领悟了。阴阳五行不过是其中一种较通俗的理解方式。外面普通人所应用的五行,也许是与忘界人领悟的不谋而合,也许就是从忘界中流传出去的皮毛,年代久远,不值得去考证这些。”
陈予玲弯起眉毛点点头,姨母讲的,她在半死树下翻到过一些。
姨母开始发问:“天根湖的法术,你说按五行的解释,它该属什么?”
“顺应自然之力,承载共鸣于律动,随势连贯起伏。”陈予玲闭上眼睛,细细寻找自己调动根液时的细节,在靠着理性的理解,得出了答案:“属水。”
姨母很满意,得意的砸吧了一下嘴巴:“对,这世界上,水最能代表顺势而为的力量。所以我们天根湖的法术很牛逼。”
“嗯,天根湖的法术能让人感到温和舒畅。它对周遭少了些许强制。”这点感受是陈予玲对比灵壑豆的力量得出的,与天根湖的法术要点分毫不差。
渐渐的,姨母觉得陈予玲学得很快,甚至比她教过的所有忘界人都更有悟性。她真的是普多重生吗?传说中那个整天病怏怏没主见的大法师妻子。没过几天,她就已经脚步轻盈,力道强巧。姨母开始戳着她外出查找线索。
黑夜和白昼交替的时刻,狐林里浓雾渐浅,可以勉强辨明方向,而琉璃族人还尽在睡梦中。姨母和陈予玲这时就会沿着崖道去查找线索。她们去了好几次,都毫无收获。姨母不死心,这晚又戳着陈予玲去查探。
虽然雾气已经减淡,可仍然夜深阴寒。陈予玲裹着厚重的羊毛披肩跟在姨母后面,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你怎么这么不经冻,再噗嗤噗嗤打喷嚏,就把琉璃族的人吵醒了!”
姨母狠狠瞪了陈予玲一眼。陈予玲只好使劲儿捏着自己的鼻翼,把喷嚏往肚子里憋。可是站在寒气逼人的崖道上,泠冽的风顺着崖壁扫过,像把铁刷子刮得陈予玲站不稳脚。她从小就怕冷得很,在这里又寻摸了半天,真不想再做无用功。姨母是个吃软的顺毛驴,陈予玲就故作可怜巴巴,收起肩膀,撅着屁股像姨母撒娇。
“今晚又没什么收获,估计琉璃族的人也在这里找过无数遍了,要是有什么线索也早就发现了,姨母呀,咱们还是回去吧。”
姨母狠狠拧了陈予玲的胳膊一下,正准备发飙,一个黑影忽然从她脚背上压了过去,她吓得顿了气,哧溜一下跳了起来。
“啊!”姨母大叫一声,立刻又捂住了嘴巴。
那个小黑影从她脚背上踩过,轻盈一跳,迅速窜进了身旁的崖缝中。
陈予玲呵呵笑出声来:“老鼠而已,姨母你法力高强还怕这小东西呀!”
“哟嘿,什么不学好,学你姨母牙尖嘴利。”
其实天根湖这一族跟这位姨母的性格很像,相比琉璃族的温和恬淡,他们处处欺凌霸道。但从古至今,没有对他族犯过什么大恶。从最开始桑合霸道抢亲,到姨母们气势汹汹要人,陈予玲更愿意用任性来形容他们,而不是邪恶,不过善恶也就一步之遥。望着那老鼠逃去的崖缝,陈予玲发了片刻呆。忽然发现那里有些不对劲儿。
“姨母你看!”她指向崖缝。
姨母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伸手捻了一只蚂蚁来看。那蚂蚁身上沾着一粒小小的米饭,而其他崖缝旁蚂蚁正在积极往外行进,搬的是面包屑,米粒,坚果等食物碎片。
“这崖缝里怎么会有食物?”姨母看着指尖上那只蚂蚁,它迷失方向,正慌忙火急的在姨母手上乱窜。
“里面一定有空间,要么储藏食物,要么有人居住。”
“华姆说这里上不着天下不贴地,这条道直通一头一尾没有岔口。她自己的地盘难道还摸不清楚?”
陈予玲伸手探了探崖缝,可惜崖缝狭窄,只能伸进去几个指头,而周边没有任何可以进去的入口。这时又一阵冷风刮来,她冻得受不了,憋了半天,终于阿秋一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正对着那个崖缝,可听见里面有空旷的回音,里面别有洞天。
“谁!”陈予玲和姨母正贴着耳朵在崖缝上听,崖壁脚下忽然传来呵斥声。
姨母和陈予玲都像受惊的小贼,立刻弓起肩背。陈予玲把手从兜里抽了出来,拉着姨母就朝反方向逃跑。她俩人一前一后沿着陡峭的崖壁碎步快跑,施了一些天根湖的法术,脚下用根液助力,速度不比吃了灵壑豆差。可是崖脚下那个人脚力也不错,再加上他在平地上行进,少了许多起伏弯绕,很快便抢在她俩之前,堵在了崖道的端口上。
姨母和陈予玲在崖道端口被截住,看见一个高大强壮的琉璃族巡夜人,像块儿巨石挡在了前路上。太阳快升起,浓雾渐渐散去,姨母和陈予玲的面容清晰的暴露在这巡夜人的面前。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只仙止的火狐,脖子立刻伸长,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然后机敏的跳进林子里,回去通风报信。
“你!怎么会是你们?”巡夜人看到她们的时候十分吃惊。
姨母不作回答,眼中露出杀气,手中开始孕育根液,不等陈予玲反应过来,姨母手中的根液已经像一块儿铁链,打到了巡夜人的脸上。巡夜人被根液团团围住。姨母两拳相交,它们变如厚布一样将巡夜人的头部迅速包裹,令他无法呼吸。看这巡夜人的反抗,也就是个普通识音士的级别,当然斗不过堂堂天根湖掌政。可是因为姨母余毒未清,没过几分钟,她就开始紧皱眉头,额头渗出颗颗冷汗。她要抵住巡夜人的挣扎,每过一秒就越发痛苦吃力。
陈予玲没有注意到姨母的反应,只是死盯着巡夜人,不知自己为何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也许是头一次以这么慢的速度,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一点点失去生命。他的每多一分剧烈的挣扎和身体的颤抖,都让陈予玲越发难以承受。终于,她鬼使神差的捡起巡夜人掉在地上的长剑,瞄准他的左胸心脏,狠狠刺进去,果断抽出来,了解了他的生命。
陈予玲生平第一次杀了人,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呆呆杵在那里看着那尸体,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解脱他而杀他,还是为了杀他而杀他,她想给自己找一万个慈悲或正义的理由,却始终将它判为自找的借口。杀了人,就是杀了人!只不过她忽然觉得,跟杀一只鸡没有什么区别。当她被自己的想法吓醒过来,她赶紧丢掉手中的剑,在衣服上不停磨蹭那只拿过剑的手。姨母在旁边累得快要昏死过去,也半天挪不动脚。
她们在那儿与巡夜人僵持的时间太长,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琉璃族人团团围住,为首的便是火狐的主人仙止,撇着嘴,神情凝重的站在岩石上。
“陈小姐,肖云说你跟乔叶翕去追拿天根湖五姨母,你怎么会和她一起出现在这里?还伤了我们琉璃巡夜人的性命?”
姨母站起来,有气无力的接了话:“人是我杀的。”她知道天根湖和琉璃族自从那场宴席之后,就已经是血债累累,多这一桩也无所谓。不如保持陈予玲的中立,也许对自己更有利,所以豪爽的替她扛了下来。
仙止没办法放了陈予玲,只好把她和姨母安排到尾峰上,紧邻百吨儿大师傅的囚室。琉璃的囚室镶嵌在高高的险峰之上,由一个个内凿的石洞组成,一个囚室紧挨着一个。洞口是用法术浇注的陨铁囚栏,就像连在一起的鸽笼。百吨儿因为被怀疑下毒,也被关在尾峰的鸽笼里。因为和百吨儿交好,仙止早已贿赂了这几个囚室的看守,随时照应着百吨儿。仙止把陈予玲和姨母放在这里,正好也替肖云照应着陈予玲。
当他吩咐看守关上陨铁门的时候,把手背在身体后面,把那张老青蛙脸凑到栅栏之间,啧啧砸吧着嘴。好像一个无可奈何的老人,看着屡教不改的儿孙,满眼痛惜。光看他那副模样,陈予玲就觉得心沉到了海底,恨不得从底下摸起一只大章鱼朝他扔过去。
一览众山小,高高的囚室把人困在峰巅,陈予玲觉得琉璃族人真会讽刺。因为脚下踩着彩林烟云,由近及远的景物像用不规则的笔触慢慢晕染开去,直至目光到达不了的天边,这种扩张缥缈的视觉感,会让人膨胀,误以为自己是掌控天下的主宰,事实却是被紧贴着臂膀的铁笼压迫着。有多少站在世界之巅的人,都是这样远视眼的傻子,像猴子一样手舞足蹈。不过陈予玲猜想,自己可能也是这样的傻子,她太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所以尾峰的鸽子笼,要比山脚下仙止的逍遥屋更让她满意。
陈予玲和姨母刚住进来没一会儿,隔着坚硬的石壁,就传来浑厚粗旷的声音,“旁边的!会做饭吗?”。这声音仿佛是从一个巨大的肉堆里憋出来的闷屁,虽然语调平淡,却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怒吼。而且这声音的辨识度太高了,跟那天宴席上催人吃肉的声音一模一样。
“啊,您是那个牛逼的大厨子吧!”
百吨儿没有回答。
过了半天又问一句:“会做饭吗?……啊?”
这次声音更响,似乎震得他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他一个人在鸽笼子里待了好几天,实在觉得无聊,手上不拿锅铲就痒得发慌。脑子里想着各种油盐酱醋,着急找人唠两句。
“嗯,会一点。”在大厨面前,陈予玲回答很谦虚。其实从小到大,母亲没有给她做过一顿热饭,反而是她在操持全家的饭食,还要照顾外婆的起居。
“那我来教你一个简单的,知道番茄炒蛋怎样才做的好吃吗?”
“嗯……东西南北各不相同吧。有的地方喜欢先炒鸡蛋,有的地方先放番茄,有的地方喜焦糊之味,有的地方爱多汁酸甜。要问食者来自哪里,按他的习惯来做,才会让他觉得好吃。”
百吨儿听得一愣一愣,他在脑中琢磨琢磨别的菜式,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出了个更难的:“我问你,一盘儿纯素豆腐,如何做的肉香四溢,嚼有弹韧?”
“豆腐就是豆腐,肉就是肉,吃的是食物本真。想吃肉,直接上肉眼牛排呗,干嘛费劲儿用豆腐做?”
“我信佛吃素不行呀!”
“既然信佛吃素,行慈悲,戒邪欲。你将豆腐做成了肉味儿,一样满足了吃肉的食欲,那不等于没戒吗?”
百吨儿那边又安静下来,陈予玲能想象到他那张自讨没趣的脸,觉得自己不该那样挑衅老头子。
姨母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忽然阴阳怪气的大笑起来:“哈哟哟,大师傅,你得拿点儿真才实学出来才行哟。难道你就只会做菜和下毒吗?”
陈予玲听见衣物摩擦的沙沙声音和沉重的脚步,百吨儿应该是急得站了起来,还来回踱了几步。
“我活了六七十年,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多!难道还没点干货能教的?哼!你们别小看厨子,这族里几口人,吃几口饭,没人比我清楚。多一个都逃不出我的眼睛,很多秘密,瞒不过我这个厨子。下毒的屎盆子,休想随便往我脑袋上扣。”百吨儿这几句话明显是从鼻子里喷出来的,陈予玲仿佛能看见他鼻孔张得比牛鼻孔还大,来回吐纳着怒气。姨母却缩在角落里咯咯发笑。
后来,鸽笼里一点都不冷清,反而成了名副其实的鸽笼,姨母和百吨儿一个人咯咯咯,一个人嘟嘟嘟,半天不到就已经斗了十几回嘴。牛脾气遇上硬嘴巴,碰撞得叮咣热闹。搞得陈予玲一下没了一览众山小的心境,反而像是到了嘈杂的斗兽场,而且自己分明也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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