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电脑突然弹出臧天朔去世的消息,我吃了一惊,我和他其实是没有直接交集的。因去年刚把著名摇滚女歌手姜昕的自传体小说《长发飞扬的日子》重新出版,还是比较关心摇滚界的人与事的。
我的直觉是臧天朔还没有到他该走的年纪吧。果然54岁,壮年因肝癌而早逝。
若是放在古代,这也可说是正常死亡年龄,但是在现在平均寿命达到75岁的时代,这也算是盛年夭折了。
每个人心里都曾住着一个摇滚。年少时我也是摇滚爱好者,喜欢那充满生命力的节奏和放荡不羁的精神,所幸自己虽然也有过很叛逆的青春期,但最终走的还是寻常路,偶尔出出轨。重口味只能偶而为之,多了必败天年。
搞文艺其实是个高风险职业,不断地在朋友圈看见自杀、得抑郁症或是非正常死亡,也让我心生感慨和畏惧。
搞文艺的人多半天性敏感,甚至病态,否则哪里能出来那些打动人心的字句和音乐。波的莱尔的文艺就是“恶之花”,高更的天才气质就是伴随自残。文艺天才有时就是疯子的化身。
所以搞文艺的很容易出精神问题。在文艺界自杀和得抑郁症的比比皆是,比任何行业比率都高。例子我都不想举,太多了。
其次,生活规律混乱,以透支身体为代价,自然缩减天年。熬夜,喝酒,乱性,心情苦闷,甚至吸毒自残。癌症、打架斗殴、意外死亡等都是搞文艺人的高发症。
再次, 这个工作无论你是成功,还是失败都需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如果你成功,那你必须承受“捧得有多高,摔得有多狠”的谶言;如果你一直出不了头,得不到社会承认,只能穷因潦倒,抑郁甚至疯癫而终。
臧天朔的壮年夭折,也是典型的文艺从业者综合死亡案例。同一天相声演员师胜杰也因肝癌去世。
多年前,我在上海大学旁的书店遇到一个非常帅而文雅的大三男生,当时我刚做了《王小波的门下走狗》一书,知道我是该书责编,他非常高兴,他非常喜欢王小波,大家相聊甚欢。他告诉我他在犹豫要不要退学去北京学音乐搞摇滚,因为他非常喜欢摇滚,而且不喜欢现在学的计算机专业。
当时我虽然也是个毕业工作没几年的女孩,但是还是有点汉子气的,还是很清醒的。我告诉他,你先别冲动退学。一是你都读到大三了,都快毕业了。何不读完?这样哪怕你以后再去搞音乐,好歹你读过大学,你想你就一个中学毕业资历,都没人跟你玩,起点太低。(我就是个实在人,文艺可以,但是脑子不能进水,眼光不妨放远点)毕业后你再决定,可以先在学校搞乐队练练手。
二是文艺这碗饭不好吃,你不能把爱好和吃饭混为一谈。文艺这东西当饭吃,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告诉他北京搞摇滚的基本都是穷困潦倒,饭都吃不上,当然音乐也做不好。没几个混出来的。
三是你现在如果退学,你父母亲人都不会支持你,你会有很大的社会压力和生存压力,同时也伤害父母,除非他们很另类,支持你。他说父母肯定不支持退学。
后来我就走了,大家相互留了电话。半年后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他的电话,告诉我他休学来北京迷笛学校学音乐搞摇滚了,要见见我。我们约在当时北大西门的附近一个饭馆,到了一看我有点快认不出他了,留了一头摇滚标配长发,一身标准摇滚行头,有点沧桑,有点邋遢,一看就生活没规律。没想到半年变化这么大。其实我不太喜欢他现在的形象,我还是喜欢那个清新干净的英俊少年。
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当时著名的摇滚酒吧”豪运”看乐队演出,我记得当时有个贝斯手我特别喜欢,沉静而狂野,然后是一头黄毛的谢天笑像只得了癫痫的大虾蹦来蹦去,突然一头撞向音响,引起一片尖叫,脑袋都磕出血,爬起来继续蹦跶,我估计当时他是嗑了药了。
当时我一边热血沸腾,一边嗨一边想:看看热闹玩玩行,让我过这样的往死里作的生活我可消受不起。
后来这男孩又多次邀请我去看他们演出,我好像去过一次,受不了又喝酒又抽烟,张嘴先来个曹操的”操”的口头禅,满屋乌烟瘴气,而且我是个很正的人,太随意了超出我的底线狎昵我是受不了的,以后就不再去了。又过了半年,他打电话问我是否能帮他找工作,后来就是找我借钱的意思,慢慢就没联系了,因为大家已经不在一个点上了。
我一般不喜欢回忆往事,但是想起这个被摇滚毁了,或者说被年轻时做梦毁掉的漂亮男生,我总是有点难过。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都不敢问。
如果我有孩子,我是不希望他或她去搞什么专业文艺工作的,就当个爱好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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