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

作者: 蓝田玉儿 | 来源:发表于2018-05-09 13:00 被阅读760次

——雨中观“正本溯源 ”古代山水画临摹展有感

恰逢下雨的周六，贵如油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虽说有少许寒凉，却仍是最美的乐章。春雨把窗前的新发出的树叶清洗得更加青翠逼人。这样的雨天，这样的不上班的日子，总是给人一种悠闲惬意的感觉。下雨天，适合静默读书，适合好友小酌，更适合睡一个长长的午觉。

于是长长一觉醒来，已是三四点钟的模样。躺在床上，听着滴答滴答的雨声，想到文化馆有个山水画展，就想呼一下好友一起去看看。心有灵犀，刚刚想到，她就来了微信，约我一起逛街。于是我就约她先看画展后逛街，她迟疑地说：“外面正下雨呀。”“下雨天看画展正好呀”。我这样回答她，心里也有一丝小小的窃喜：是的，下雨天看画展才应景呢，我喜欢。

雨越下越大，两人冒雨来到文化馆一看，里面黑乎乎的，一个人也没有，墙上的画也模模糊糊。我们只好去求了看门的老师傅给我们打开灯，灯光一亮，墙上的每一幅画似乎一下子有了新的魔法，变得鲜活起来。

对于山水画，我一直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刚毕业那几年，我曾经教过几年美术，虽然技艺不精，但在内心深处，我对浓墨淡彩的山水画是极其偏爱的。因为它单用水与墨的交融，便可呈现出万千气象，纯粹而丰富，深遂且悠远。后来儿子上小学的时候，学过几年国画，为了陪孩子学画，也曾经陪着练习了一段时间，看到老师用毛笔蘸水和蘸墨在宣纸上运行，或线条，或点子，或晕染…点划之间似乎很传情的，视觉中的墨线，浓淡、干湿，即便是点，也有长有圆，生动地组合在一块儿，成了一幅幅画作，颇有行云流水之妙，似乎感到了超乎物象形状之外的精神气息。只可惜还不如孩子画得好，被老师嘲笑，后来孩子不学了，我也放弃了。如今面对着这一幅幅大师级的作品，我们怀着膜拜的心情观赏起来。

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们首先看到的就是刘磊老师的临巨然《层岩丛树图》，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像我们这种外行人，不会看什么运笔方法、色彩浓淡，只会从画中体会出一种不同的意境。眼前这幅《层岩丛树图》画面上，高高的山峰起伏连绵，层层山峦叠嶂婉延，奇峭险峻的山势，一条林中小径，于层林中若隐若现，虚实相生，意趣深远。而山水俊朗明净，如同一位翩翩少年，干净得不见任何尘埃；树木山石都透着一股灵气，让一种如梦如幻的温润气息扑鼻而来。默读细品，会让人忘了尘世的烦恼，忘了纠结的往事，也忘掉了时间的流逝，心中仿佛点亮了一盏明灯。

我不知道，巨然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是有着“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孤独，还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情怀，但我知道，巨然是一位僧人，想来在他的心中，自会有一盏长明灯，来照亮他参佛悟禅的修行之夜。这张画上淡淡的笔墨下若隐若现的超然意蕴，是他在纷繁的尘世中为自己营造的一处精神家园。其实，这种意境，又何尝不是现代人在喧嚣的世间所向往的世外桃源呢？

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还喜欢这一幅《宋人小品》，画面干净整洁，清新自然。在依山傍水中，有一所茅屋，一位隐士孤独地站在篱笆墙边，看一棵枯柳横卧于江面上，一叶扁舟正系于树下飘摇风中。那一抹悲凉的意蕴并没有直接倾吐在纸面上，而是在轻烟薄雾里，在山色空朦中，在江边古树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看到这情景，我想到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遗世孤立，想到了“移舟泊江渚，日暮客愁新”的悠远乡情。近处垂杨古岸的归舟，总会让人想到了曾经的杨柳岸晓风残月，而不知道远方的故人又会何时归来；远处苍茫的高山虽然寂寥落寞，却因为有了与这一江水遥相呼应，而深深地拨动了我们这些观者内心深处的缕缕情丝。

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们俩慢慢走，细细观，发现共同喜欢的还是这一幅临文征明的《兰亭修禊图》的作品，文征明此画描绘的是晋朝王羲之等人在兰亭溪上修禊，作曲水流觞之会的故事。青山中，松涛阵阵，虬枝斜逸，近处临水小亭中，三位知己坐桌旁高声谈诗;远处山腰之间清泉飞瀑涌出，山脚下细细的溪流正蜿蜒曲折伸向远方……此时三月的春光正好，三月的心情正悦。我觉得这幅画朴实而自然，画出了山水之中的人生的乐趣，深深酝酿，又觉得找到了内心的共鸣和归属，我们也何尝不是深深地喜欢着这样的山水，幸福着拥有这样的几十年如一日的友情。我们就是这样一遍遍读画，深深体会到了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雅兴，想到了如果能和三五知己青山绿水中，边饮酒畅谈，边尝天地情怀，人生如此，真是乐哉！

此心安处是吾乡

一幅幅的山水画作看下去，各有各的意境，各有各的情怀。古往今来，这山山水水中的千般韵律不知迷茫了多少文士骚客的笔墨与情怀。有人说：“江山本如画，内美静中参。”在把如画的江山转换成画中江山的过程里，每一位画家都会将自己的生命历程、对生活的体验、自己独有的情感融入到笔端，让作品呈现出特别的精神气韵而同时，每一位读画的人也会从画中找到触动自己灵魂的那一点，形成精神共鸣。

此心安处是吾乡

就像有人喜欢垂钓，有人痴迷攀援，有人享受独处一室的孤寂，也有人留恋欢聚的喧闹一样，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会有一种特定而持久的情怀，这是一种比爱好更浓郁也更贴近心灵的东西，说不清也未必道得明。苏轼曾经说过“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在这个喧嚣的世间，能够在山水之间，浓墨淡彩之中找到一种让自己心安的一种生活方式，也是无比幸福与愉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