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毛姆之《珍珠项链》

作者: 茉莉花微开 | 来源:发表于2022-08-16 21:58 被阅读0次

    毛姆年轻的时候,对短篇小说之王莫泊桑十分崇拜。18岁之前,就几乎已经将莫泊桑的小说读了个遍。

    他认为,小说描写的目的,就是为故事服务。这一点,莫泊桑的文字无可比拟,尤其值得学习。

    莫泊桑的短篇小说《项链》,那是十分的出名。故事讲述了,一名爱慕虚荣的贫寒女子,为了参加宴会,向人家借了一条项链,结果却不小心弄丢了。为此,她只能借钱购买了一条新的还回去。因为这笔债务,她不得不节衣缩食,辛苦打工,终于用了十多年的时间还清欠债。但最后一刻,却得知项链居然是假的。故事读来令人感到尤其心酸。

    或许是为了向前辈大师致敬,毛姆写了一个同题短篇小说《珍珠项链》。

    因为江雪阁老师的推荐,我也找了这篇文章来读。故事短小精悍,甚至花不了几分钟。但读完之后,却感觉余韵悠长,很值得回味。

    在这篇小说中,“我”依然以作家的身份参与其中。“我”是被一名叫做“劳拉”的贵妇人硬拉着来听这个八卦故事的。

    在劳拉的讲述中,我们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名叫罗宾逊的年轻女子,因为偶然的机会,被主人邀请,参加了一场上流人士的聚会。

    罗宾逊长得十分漂亮,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但这还不是重点,更抢眼的,是她脖子上戴的那条珍珠项链,十分圆润光滑,散发出幽幽的光。被识货的伯爵认定,这条项链是真的,至少价值15000英镑。

    这引起了席间很多女子的嫉妒,当然包括劳拉在内。因为她知道,罗宾逊只是个家庭教师,收入微薄。并且,眼尖的劳拉早就看出,她连身上穿的,都是女主人的旧衣服,又怎么可能拥有这么一条昂贵的项链呢?

    真相很快得以揭晓。原来,罗宾逊曾花15先令买了一条项链。因为搭扣坏了,送去店里修理,却因为店员的疏忽,误将一条价值五万英镑的项链交还给了她。

    在宴会进行中,店员上门来索回,为了表示歉意,给了罗宾逊300英镑的补偿。

    劳拉说,因为有了这300英镑,罗宾逊从此辞去了家庭教师的工作,成了出名的交际花,周旋与不同的男富豪之间,彻底堕落。

    故事很快讲完了,一开始,我们想当然的以为,罗宾逊小姐就是这故事中的主角。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惜字如金的毛姆,为什么要费大量笔墨来描述劳拉这个故事的讲述者呢?

    仔细阅读,我们会发现,毛姆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所要刻画的,正是劳拉这个人。

    因为,以“我”对劳拉的了解,这个人的人品,并不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高尚,所以,对她的话,必须是要打折扣来听的。

    故事的开头,“我”在餐馆偶遇劳拉,当劳拉表示要讲个故事给“我”听时,“我”的表现,非但没有猎奇的欣喜,而是“心里一沉”,接着说道:“我宁愿你讲你自己的故事,甚至可以说说我也好”。

    这说明,劳拉的爱嚼舌头,好搬弄是非,应该是“我”早有耳闻的,所以,“我”才十分不以为然,甚至说“真实的故事有时候不如编造的听起来更真实”。

    “我”想通过点菜等由头岔开她的话题,但面对劳拉的一再坚持,“我”也无奈,只能姑且听之。

    劳拉讲故事,一开始,就将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指指点点。

    首先,她说那个退出宴会的人是自私,不为他人考虑。接着,又认为年轻漂亮也是一种错,因为,她们会因此而整天想着年轻男子,而忘了怎么把事情做好。

    当听说罗宾逊所拥有的项链价值不菲时,她的心里肯定是波澜起伏,各种羡慕嫉妒恨呀,却说玛丽听闻后高喊,声音是那样尖锐、刺耳。借他人的表现,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两位店员的到来,让故事达到了高潮。劳拉第一反应就认定了罗宾逊是贼,因此,侧耳倾听大厅的动静,期待有混乱的响声,至少有被卡着脖子的嘶叫声。她甚至还夸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多此一举的确定项链是否存在。

    其实,在劳拉的描述中,她也不得不承认,罗宾逊人品是无可挑剔的,因为,别人的推荐信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但她,偏要添油加醋地加入许多自己的主观臆想。

    当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劳拉很失望,却又无端揣度,罗宾逊当时一定是不情愿的,只是出于无奈,才把项链还了回去。

    后来,罗宾逊因为拥有了这笔钱而向雇主索菲夫人告辞,要去旅行。劳拉又妄自猜测,索菲肯定把自己穿腻了的衣服以低价卖给了罗宾逊。

    至此,罗宾逊的表现并无任何出格的地方。反而是劳拉,她的絮絮叨叨,让自己的尖酸刻薄、多嘴多舌的长舌妇形象呼之欲出。

    至于罗宾逊,后来果真堕落了吗?关于这些,劳拉并没有亲眼所见。而这些道听途说的传闻,从劳拉的口中说出来,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劳拉以高贵、高尚自居,愤愤然地表示了对罗宾逊道德败坏的不满和谴责。同时,还发挥想象,给对方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希望她与一位银行职员结婚,但这位职员却因为战争而残疾。正当他为结婚买房一筹莫展时,罗宾逊拿出了那笔300英镑的存款,于是,两人过上了甜蜜感人的生活。

    这个她自以为的符合伦理道德的想象,反而将自己的卑劣展露无遗。

    毛姆讲故事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并没有一针见血的揭露出事情的真相,而是以旁观者冷静的笔触,温和地娓娓道来。但也正因为如此,它辛辣讽刺的力量,反更胜一筹。他的幽默,也让人发出会意的微笑。

    这或许就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吧,这样的写作手法,让文章更具一种张力,犹如一杯醇香的老酒,令人久久地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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