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春雷,阵阵春雨,开启了新的一天。这天是2016年的4月23日,世界读书日。
说来惭愧,作为一名语文教师,自己真的算不上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我出生于70年代豫北的一个极其普通的村子,父母都是农民。回想童年时期,关于书的记忆真的是寥若晨星。外公是一所学校的教师,那是村小,到外公外婆家里去除了一些报纸,也很少能看到像样的图书。倒是在他们村子的小卖部里结识了一个小伙伴,他家里有一些“小人书”,印象里有《七侠五义》《铁道游击队》《野火春风斗古城》什么的,那些故事吸引着我,于是往小卖部里跑得老勤,那就是我最早关于书的记忆了。
总是蹭别人的书看,自己也总想拥有一本。离家二三里地的镇上有一个书店,店面很小,书的品种也很有限,但已足够让我大开眼界了。记忆里往书店跑过多次,每次都会站在柜台前把那些书“检阅”一遍,偶尔也让服务员把某一本拿出来捧在手里翻翻,但终归还是摸摸干瘪的口袋,带着歉意把书还回去。记得有一本连环画,和小伙伴曾经连续跑过去几次,书名不记得了,只记得价格大概是2角3分,最终也没能把它据为已有,成为童年记忆里的一个遗憾。但还是从那个镇上书店买了书的,那本书虽小,名气却不小,书名叫《新华字典》。
初中二年级,当老师的三姑说我们村上的学校教学质量不高,托熟人将我转到离家10多里地的一所镇中。那是一所新建的学校,但老师的配备却比较强,教我们语文的老师师专毕业时间不长,但书读得却不少,我们常常惊叹于他课堂上的挥洒自如。他特别强调“多写”,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班上同学都比着交作文,看谁写的多。写着写着,便觉得自己语言的贫乏。所幸,三姑托的熟人正是那所学校的老师,我便经常有时间到她的办公室去,她那儿有一些报刊杂志,那些报刊杂志时时能给我一些营养,让写出来的作文不至于太过干巴难看。印象里,有几篇还被我们语文老师作为范文在班上读给大家听,那滋味确实挺美。
不过,也有让人难为情的事。初三的时候,学校团组织进行一次演讲比赛,老师把任务交给了我。那时还写不成什么像样的演讲稿,写出的东西大概也就是一篇读后感。老师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等到上台的时候,一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人,心里便是一阵阵紧张,站也站不稳了,还好,我个子低,正好趴在讲桌上,更难堪的是紧张竟然让我发不出声音,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听到我念完那篇短短的稿子。总之,狼狈得很。
86年考入了师范,才知道学校还有个地方叫“图书馆”。但并不是随时开放的,过一段时间每班才能轮上一次借阅,所以也并没有在那儿看上几本书。倒是有一件事印象深刻,刚入学时,学校准备成立一个文学社,为了遴选人员,出了一张考题,我原本觉得自己上学语文学得还不错,可一看考题啥了眼,因为满满一页全都是考的作家与作品,我那时候学习语文只是读背了教材,那些作家的作品,包括四大名著都没有完整读过,哪里能答得出来?自然也没能加入文学社。
师范学校离家有30多公里,所以每周一定要回家一趟,一辆半旧的自行车,猛踩上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所以周六周日是在家度过的。暑期更是要在家两个月。那时候,为了改善家里拮据的状况,父母除了农田里的活儿,还在家加工一种毛毡,用来制作鞋垫,换取一些微薄的收入贴补家用。已经十五六岁的我自然是最好的帮手。活儿很累,不过每隔半个小时会有一段不超过10分钟的休息时间,每到那时候,我的手里便会捧上一本书,雨果的《海上劳工》,亨利希·曼的《亨利四世》上中下三册,还有《普希金诗集》,都是这样挤出时间看完的。在极端单调与劳累的体力劳动之余,捧一本书,那真是一种绝好的享受。所以,直到今天,每当有人说自己太忙太累没法看书的时候,我便会想起那段岁月。
师范毕业后,有幸分到航空部的一所子弟学校任教。那时候的企业效益不错,企业文化也做得很好。厂工会有一个图书馆,里面的书还真不少,不过专业书籍不多,基本上都是一些通俗小说。图书馆就建在学校的旁边,于是办了一个借书证,很是过了一段看小说的瘾。叶辛、张贤亮等作家基本上都是那时候认识的。
真正开始读一些与教育教学有关的专业书籍,已经是2000年以后的事了。这要得益于胡校长——一位华中师大的高材生。记得一次全体会上,他针对一些人总是认为自己知道的多,从而放松学习的问题,在黑板上一边画一边讲读书学习的重要性:“一个人他已知的东西是一个圈,那么他知道的越多,圈就越大,与外部的接触就越多,那么知道自己不懂得就越多。”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爱因斯坦说过的话。校长带领大家“共读一本书”,隔一段时间还要进行读书测试,并在青年教师中成立了读书小组。这些带有强制性的措施在短时间内改变了老师们,后来虽然不再强制读书,但已经尝到了蜜糖滋味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后来不少老师都养成了读书学习的习惯。当然,也包括我。
还记得胡校长就读书曾经打过这样一个比方:读书就好比看山。你远远地看它,觉得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这座山与那座山并没有什么不同。当你走到近前再看,便会发现其独特之处,这座险峻高拔,那座连绵不绝。待到走入其中,看那奇松怪石、飞瀑翠竹,始得其妙。当然,如果想获得巅峰体验,自然需要奋力登顶,方能“一览众山小”,领略那无限风光。读书也是如此,那些远远地站着品头论足的人,是无法享受读书之趣的。所以,开始读,坚持读,很重要。
愈读愈发现自己的浅薄。的确如此。
读进去了方能发现读书的妙用。的确如此。
2003年,我开始在网络上参与”教育在线“的一些活动,也在那儿开始认识一批爱读书,大力推动阅读的人,尤其是朱永新教授。大概是在那年11月份,在网上得知朱永新先生到郑州讲学,又恰好是周日,便决定去听。那时候交通还不太方便,等到我走进会场,先生已经开讲了。认真地听讲,做笔记,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他的阅读史”。讲座结束,听说有网友在现场,先生便主动留下来与我们交流。当时留下的有4、5位,彼此并不认识,唯一的纽带便是“教育在线”,是朱先生。先生说,咱们一块儿吃饭吧,边吃边聊。于是与他步行至饭店,因为要赶回程的车,我在那儿只待了一小会儿,但先生的儒雅博识、亲切随和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我还珍藏着先生签名的书籍《我的教育理想》。
后来,我也做了学校的副校长,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先后在3个学校任职。但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强调读书的重要性。我们设立了班级图书角,给每个年级学生设立了必读书目与推荐书目,定期组织读书交流会,提倡亲子阅读,举办读书成果展,尝试举办“读书节”等。为了推动教师读书,也在教师中开展共读一本书活动,组织了教师读书会,并将每次全体会的前10分钟作为“读书分享时间”等。
2012年,我赴苏州大学参加“国培”,再次聆听了朱永新教授的讲座,还认识了江苏吴江实验小学的张学青老师,聆听了她的《我的专业发展路径》。在她那儿我学到了不少找书、读书的方法。比如“剪枝的学问”启示我要找到自己的专业发展突破口,有所取舍;“顺藤摸瓜法”则启示我进行深入细致的延伸阅读……
2013年,在市教育局的支持下,我有了自己的“名师工作室”,一开始我就把它定义为一个读书学习的共同体。因此,在我们工作室里开展最多的活动就是荐书,就是读书交流。而且我也从中得益很多。我们的微信公众号"小学语文教师”最早也正是为了方便大家共同阅读与交流。
最近几年,买的书也多了起来,很多时候是一看到有人推荐值得读的好书,便把书名记在本子上,等过一段时间了,再上“当当网”下单。这样,书柜里便有了一些崭新的图书放在那里,有的真来不及看,不过也并不觉得钱花的可惜。因为不知在哪一个时刻,也不知会是哪个机缘,会使我捧起它,并与它建立起一段密切的关系。现在没打开,不过是机缘未到罢了。今年过年,甚至颇为奢侈地为自己买了一个读书利器“kindle",现在它已经成为我出门的必须装备。每有空闲,拿出来读上一会儿,真好。我现在这种对书的占有欲望,我想可能与小时候书的极度缺乏有一定的关系吧。
看着书柜里,书架上,书桌上的书,心里感到无比充实。脑海中时时浮现出爱尔兰诗人罗伊·克里夫特的那首小诗:
《爱》
我爱你,
不光因为你的样子,
还因为,
和你在一起时,
我的样子。
我爱你,
不光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
还因为,
为了你,
我能做成的事。
我爱你,
因为你能唤出,
我最真的那部分。
我爱你,
因为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
如同阳光穿透水晶般容易,
我的傻气,
我的弱点,
在你的目光里几乎不存在。
而我心里
最美丽的地方,
却被你的光芒
照得通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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