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我甚而不敢,也不愿去写。一字一句,都相当艰难。
但是,我们终归要去直面,以及深思如何去面对。
2017年4月27日,26岁的台湾女作家林奕含,用上吊的方式,亲手给还没开始绽放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看了她自杀前八天的专访视频,短暂的十几分钟,使我看到了一个人间精灵,但却忧郁。
她美丽,优雅,文采斐然,才华横溢,连声音里都是被浸润过的书香气。
太美了。
却也太令人痛惜了。
她几乎是让我心碎到疼不自已,这么美的女孩,这样的年轻。
原本,她会有一生繁花似锦,花晨月夕。
原本,她会有一世两情相悦,海誓山盟。
然而这一切,戛然而止。
2.
今年2月份,林奕含出版了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一言以蔽之,小说讲的是:有一個老师,长年用他的老师职权,在诱奸、强暴、性虐待他的学生。
13岁时,房思琪的补习课老师李国华用残暴的兽性强奸了她。
分明是卑鄙无耻灭绝人性的性侵。却被这个畜生冠以爱的名义,更以那么美的文学为说辞。13岁,懵懂的年纪,她羞怯,她害怕,她质疑,她战战兢兢,踉踉跄跄……
但道貌岸然的李国华说:这是爱。
他说:
“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吗?”
“你可以责备我走太远,你可以责备我做太过,但是你能责备我的爱吗?你能责备自己的美吗?”
“都是你的错,你太美了。”
……
一面挥斥方遒,吟诗作赋,甚而冠冕堂皇地“教化育人”?
一面用肮脏的罪恶迫害撕裂着女孩子的身体。
更甚的是,他强暴的不止思琪一个女孩,还有晓奇、怡婷等等等等很多女孩子。
李国华说:这是泛爱。
简直太无耻了!太不是人了!
但,你能奈他何?
3.
你或许会问:为什么不报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讲出来?
那个年纪,当时当刻,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是觉得世界混乱了,她的世界崩塌了。
再者,跟谁去说?她试探着去说了。她想寻求帮助。
但,无人施以援手。
她跟最好的朋友讲,朋友说:“天啊,房思琪,有师母,还有晞晞,你到底在干嘛,你好恶,你真恶心,离我远一点!”
她试探着跟妈妈讲,“我们的家教好像什麽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著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
……
所有人,包括她最亲近的人,谈及这件事,谈及性,都觉得是肮脏的,嫌弃的,要去避开的。
她难再启齿。
思琪绝望了。
她心中原本还有一丝丝的光亮。相信老师说的那是爱,但她被爱情背叛了;她求救于父母朋友,被嫌弃被抛弃了;还有她挚爱的文学,浩浩汤汤超越五千年的神圣文学难道也从来都是巧言令色而已?
被亲人好友不理解,甚至嫌弃;被爱,被真善美,被文学,真理,一切形而上学,被命运统统辜负了,你让她怎么活下去?
思琪疯了。
我们知道,思琪就是林奕含,林奕含就是小说里思琪的原型。
于是,她无法再阅读,无法再上学,她被送过精神病院。后来,她开始写作,生生把伤口一点一点撕开,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这本书,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和力气。
终于,在新书出版后不久,她选择了用死亡来切断早已入侵五脏六腑,七经八脉的痛苦。
4.
到底是有多痛?多苦?让她要用这样决绝的方式。
恩,那是一种被无数钢针锥扎的剧痛,以及长期被噬咬的,四处蔓延的钝痛。
就像是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她孤零零一个人,挣扎。身体被撕裂得连自己都嫌弃;灵魂摇摇欲坠;伤口溃烂疼痛。她想尽办法,但,还是没有出路。
我之前的文章里曾写过一个女孩子。她被强迫后,站在顶楼,也曾想过一了百了。但庆幸啊,那时她已是个心智成熟的大学生,她痛,她苦,但终是懂了自愈。她没有跳下去,没有被痛裂。
但是,内心却支离破碎。
被性侵过的女孩子,往后的幸福,很艰难,以及遥不可及。
她害怕以及排斥异性,难以有正常的恋爱和性生活。因为她觉得性是肮脏的,可怕的,残暴的。
除非遇到一个足以交付真心,能够救赎她的人。
但,安全感的匮乏,自我否定,自我嫌弃,价值感很低……会让她在爱情里茫然。只有恋人用力拥抱她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爱;爱人不在身边时,她害怕,觉得爱情不见了,消失了。
她患得患失,她想要伸手抓住爱,一直要,浓烈的爱。来疗愈那个伤口。
那是来自生命深处的恐惧。
但,她的恋人并不知道。
因为,这世上没有一种痛苦旁人能感同身受。包括紧紧相拥的恋人。
于是,她恐慌,她源源不断地要被爱。而他,越发觉得她不可理喻,以及,他累不堪言。
如此,恶性循环。幸福,很难。
5.
你看,生或者死,爱或不爱。对被性侵的女孩子,都好艰难。
甚而,我们知道的,仅是冰山一角。就在昨日明日,今时今日,在你我身边,在浩瀚国土的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可能正在发生诱奸、强暴、性虐待。
它并不是个例,以及遥远。
所以,林奕含说:世界上最大规模和残忍的屠杀,并不是二战时候的集中营,而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怎么办呢?
6.
我一直都相信,爱,是人类唯一的救赎。
家人的爱,恋人的爱,朋友的爱,去温暖去保护去疗愈她们。人心,本就该有博大的悲悯和疼惜,不是吗?
我始终在想,若奕含的爸爸妈妈,能在当时,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告诉她:宝贝,这不是你的错。用爱去呵护她。
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呢?
我们要做的,不是祈祷不是祝愿更不是冷眼旁观,而是爱的作为。
给女孩子更多的保护,以及科学理性的性教育。性并不可耻,并不肮脏,我们每个人都是由性而来。肮脏的是强暴式的性。
所以,爸爸妈妈们,不要再避讳,再难以启齿。从小让小女孩知道,身体的哪里是圣神不可侵的。不管是老师还是谁,都不可以!
告诉孩子:不要怕,宝贝。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讲给爸爸妈妈听。你永远都是爸爸妈妈视若珍宝的宝贝,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对于已经受到伤害的女孩。
首先,对罪犯的绝对不容忍!要让孩子知道,被性侵不丢人,罪不可赦的是罪犯。然后,帮助孩子心理的重建。宝贝,这不是你的错,来,让我们拥抱你,爱你!伤害你的人,你就当是疯狗。被咬了,疼过之后伤口会好。你还是那个美好的你。爸爸妈妈永远不会嫌弃你,更不会抛弃你。
而恋人,要让她知道,你爱的是她这个人,与身体无关,你们的爱经得起考验。
自杀,其实是一瞬间的绝望,毫无希望,生无所恋。有时候,生死之间,只是缺了一个拥抱。
那么,用爱,紧紧拥抱她,呵护她。
于是山河温柔,爱意盎然。
于是,她不再孤单。生命不再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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