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言情征文丨君    生

作者: Shooshoo | 来源:发表于2016-08-29 00:02 被阅读412次
    君生

    关键词:3、回忆、伤感、遇见

    Now it's time, I fear to tell,
    (时间到了,我却不能诉说)
    I've been holding it back so long.
    (我已经抑制了这么久)
    But something strange deep inside of me is happening
    (有种奇异的感觉在我脑海深处)

    八月。我喜欢上一首歌,歌里柔婉的声音轻声问道,在回忆里满目疮痍地颠簸,谁在我半生流离中哼一支歌?

    我笑,跟着她一起唱,逐字逐句。

    谁在我半生流离中哼一支歌?

    很久以前已经会反复提醒自己,本不该是纵容命运的人,所以也不应再去追溯莫名萦绕的伤感。然而恋旧是改不了的,如同,即便酸奶一早已喝空,我却习惯性地捏在掌心很久。也许,只是右手曾经交互的温度散失在昼夜之外,不想空落而已。

    虽然,此时落霞满肩,烟云过眼。时光无涯,而你我,踽踽而行,无可选择。

    对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的?

    我生,还是君生?


    I feel unlike I've ever felt.
    (我觉得有点不像自己)
    And it's makin' me scared,
    (这让我感到害怕)
    that I may not be what I think I am.
    (也许我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四岁的时候,还不怎么记事。

    依稀还能想得起,当时跟玩伴追逐摔倒在楼梯上,额头碰出很大的伤口。在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定律下,当时的疼痛和失血早已无可追忆。但有些痕迹是无法彻底抹消的。哪怕你忘了,它也一直存在。

    额角白色的伤疤,隐约可见。

    后来父亲很少允许我出去疯玩。童年的时光像被截流,变得又静、又慢。

    弄丢了一个穿红色毛衣的洋娃娃,也是被称为生母的女人唯一留下的东西。娃娃四肢是可以拆卸的,现在想想只觉得残旧生硬,缺乏一种柔软的触感。

    如同被从此剥离的关于母爱的一切,和父亲更甚的沉默。

    五岁,开始看第一本童话书。拼音版白雪公主,很薄的一本画册,那是属于公寓楼里一个小姐姐的。只因当时被图画上美丽的公主吸引显得渴望,小姐姐的父亲做主将书借给了我。当时的我还不懂得考虑别人的情愿与否,以为自己拿出所有的糖果就可以淡化对方的不舍。

    后来那个小姐姐搬走了,把画册留给了我。直到某一天,书被弄破了封面,再失踪在不知哪个角落。


    What of us, what do I say,
    (我们所有人,我所说的一切)
    are we both from a different world?
    (我们是否来自不同的世界)

    记忆渐渐明亮。脑海里开始出现很多不经意篆刻的细节,细碎却莫名深刻。

    你知道我一向有这种有些奇怪的习惯。

    六岁,我有了一顶可爱的画家帽。我忘记了为什么而得到,但还记得那种喜悦的心情。在那个保守的年代,女孩们还不时兴在冬天穿裙子,一个个把自己裹得像棉花球。于是这顶帽子成了苦寒里对盛夏的盼望,遥不可及。

    但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注定是永恒的交错。

    七岁,坐在小学课堂里。童花头班主任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皮肤很白。面对一群乱糟糟笑闹的小泼猴她显得手足无措。我吃力地把一摞厚厚的课本放进抽屉里,时光好像突然就跟着作业薄一起变得沉甸甸。

    而同时,在那个秋天的某个深夜,一家空气里充满药水味道的医院里,你出生了。

    皮肤微黑的男人焦灼的踱步随着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然后欣喜地疾步冲向门口。

    连窗外流泻的银纱仿佛都有了一丝温度。

    后来。

    两岁的你还有些嗜睡。午后的窗格将影子映在你未长开的小脸上,让人看不清你眉眼的翕动。你皱着眉,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摇篮随着微风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而我九岁,经历了人生唯一一次的考试不及格。数学老师是个看起来精干的老太,例行要求家长签字。我带着绝望和恐惧回到家里,从小成绩优异的父亲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让我记了很多年。


    There's nothing to comfort us.
    (没有于彼此而言的安慰)
    What am I, if I can't be yours.
    (如果我不是你的,我又是什么)

    啊,是不是有些碎碎念的太多了?

    好吧,让我挑着说。

    后来数学老太对我很好,因为那之后我的数学成绩像是从地下室直接飞上天台,且久居不下。

    我依稀记得有一年冬天,发着低烧还硬撑着不错过期末考。成绩记得清楚,数学98,语文95,英语100。同时记得的是,之后直接躺了三天,烧的浑浑噩噩。

    那是12岁的我,所不能理解的无意义的执着。

    那应该是你上幼儿园的第二年了,你跟其他小朋友一样围着花花绿绿的小衫,裹的如同一个个色彩缤纷的小团子。那时的你显得比同龄人瘦小,可是谁也不敢欺负你,连班里长得最高最凶的小胖妹都不敢。原因是,她掰坏了你心爱的变形金刚的第三天,小杯子里出现了一截不知道是什么虫子的尸体。

    她吓得哭成大花脸,可是你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自顾自玩着拼图。

    我告别了三条杠和红领巾的时代,成了市初中的一名新生。那一次仿佛烧的有些严重,加上父亲的健康屡屡出错,重压之下我变得异常的沉默寡言。初中三年我带着所谓的学霸光环走的特立独行,连叛逆期都显得微弱。唯一的收获是了解我的境况且对我疼爱有加的恩师。如果没有她,那几年想必更加苦涩晦暗。

    我不想说。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刻意维持的孤僻产生的距离仿佛不可逾越,唯一的陪伴不过是各类驳杂的书籍。

    现在的我会明白,那是无力抵抗命运起伏而选择的自我逃避,你看,我一直这样可笑的脆弱着。

    你个子没怎么长,却俨然成了孩子王。小学的你太过调皮,所有老师看着都头痛。好在成绩很不赖,一群小麻瓜围绕着你过得顺风顺水。终于几年后,小霸王被集体欢送去了区重点初中。

    我记得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字迹清隽,却不记得写的内容。 那时候记性变得很差,不知不觉开始的选择性健忘症。为何会有人写情书给一个离群寡言的孤僻女生,是我一直也想不通的事。眉目平凡,不打扮也不爱玩闹。除了偶尔被老师要求参加一些现在想来只觉得很傻的比赛,几乎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不是不想飞扬,只是一个人久了,面对他人就不知道说些什么。

    仿佛只是一个开始,渐渐有更多少年懵懂的情窦如落叶一般悄然飘入抽屉,或夹在书页里。 然而它们也确实如落叶一般无言的零落了,再无声息。

    而你,正在另一个地方上演着浓墨重彩。15岁的你五官已长开,显得有些凌厉,也开始窜个子。你看了很多书,总是在课堂上抢白不喜欢的老师,也爱上了踢足球。你开始不得不戴眼镜,这对开始频繁运动的你来说,有些烦。有时候走过人群你能感受到小女生们略带羞涩的窃窃私语,这让你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屑。

    是的,在开始绽放光芒的同时,这是你最初选择对待感情的态度。

    如愿以偿,我度过了一整个波澜不惊花季雨季,考上了一所不算好也不算差的大学,这样的痕迹也许你会觉得乏味,却是我选择的安全无虞。

    你看,我们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I don't sleep, don't feel a thing.
    (我无法入睡)
    And my senses have all but gone
    (感觉也渐渐消失)
    Can't even cry from the pain,can't shed a tear now.
    (现在,可以为这痛苦哭泣了吗?)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我不伤感。

    人有的时候,是不会刻意去体验很多情绪的,无论这情绪来自别人,或是自身。

    也许内里曾经住着一个会笑会闹的小女孩,她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唱着,没有任何人的回应。终于,她累了,笑容从她脸上消失。她抱着陈旧的布娃娃,靠着墙角,渐渐地、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然后有一天,有人告诉她,来呀,快来跟我们一起玩。

    她嗫嚅着摇头。她被遗忘地太久,所有的游戏她都不会,她害怕被讨厌。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离得远远的。只要看着,不就好了吗?

    既不会伤害到别人,更不会伤害到自己。

    我记得,大学的校园里有一个缠满紫藤的亭子,夏天总是开得铺天盖地如锦似缎。每天早上六点半,念完单词的我都会到那儿坐一会儿。熹微的晨光显得太过温柔,清风偶尔摘下细碎的花瓣嵌入发间。

    抬头闭上眼睛,就可以感受阳光透过低垂的枝叶和一簇簇花束抚摸着脸颊。

    你开始有了第一个女朋友,然后第二个第三个。但你宁可花更多的时间看书和运动, 所以她们对你来说都成了短暂的停留。你当上班长,一呼百应却也桀骜不驯。 听说有年轻老师被你气哭过,你总是这么让人又爱又恨。

    23岁,我收罗了大学期间所有可以考取的证书离开。社会的洪流对我来说无异于张牙舞爪的怪兽,我却仍无意继续象牙塔的生活。那段日子很多年后早已记不清了,基调里充斥着迷惘沉重和混乱。五年的时间,我换了三份工作,且谈了两场无疾而终的恋爱。与渐入佳境的事业相比,似乎爱情总是进入不了状态。我终于开始相信我是一个过早被掐断处理感情能力的人,也许该接受就此孤独。

    加奶不加糖的咖啡压制不住苦味。灌下去一杯可以维持接近三小时的续航能力。也是那时候,我的胃开始出了点问题。

    父亲的病情趋于稳定,整个人却愈发干瘦。他还是不爱说话,有时候我握着他的手,只觉得凉冰冰。我想,这个脆弱的老人,是我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责任。

    你看,我们有那么多大段大段的毫无关联,却也躲不过命运刻意安排的巧合,亦或是恶意的玩笑。

    28岁生日,我记得很多年不下厨的父亲给我早起给我煮了碗长寿面,上面盖着两个荷包蛋。他说,晚上早些回来。他定好蛋糕,让我去取。我诧异,说不用,他坚持。

    这一天可能是有些特别的,对于很多年没正儿八经地过生日的我来说。依然的忙碌疲惫,依然的焦头烂额,可终究有些期待。后来回想起,也不知这期待源于一块小小的蛋糕,还是冥冥中与谁的相遇。

    是的,蛋糕。

    傍晚六点通常是一天最堵的时刻,我想起父亲的嘱咐,不由地有些焦灼。拿到那个水果奶油蛋糕的时候,已经是快七点的光景。秋末的天色已黑透,我忍不住开始小跑了起来,也是这时候,在转角与你狠狠撞在一起。

    包装的不算非常严实的蛋糕盒从我手上松脱,与人行道亲密接触,雪白的奶油甚至攀爬在我的裤脚。当然,你也没有幸免,蓝黄色拼接的棒球服上印着殷红的草莓果酱,犹如一个艳丽的唇印。

    我有些懵,一时间不知应该指责还是道歉。我的样子想必有些滑稽,你皱起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弯下腰捡起盒子,发现已无法收拾。我瞪着眼睛看你干脆地把蛋糕的尸体塞进垃圾箱,一阵无言。

    “生日蛋糕吗?我给你重新买一个吧。”你说。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如果你不是一定要喜羊羊和灰太狼的话。”

    我老脸一红,忍不住瞪了你一眼,说不用。本就只是象征性的东西,我和父亲都不爱吃甜。与之相比,赶紧回家更重要。

    大概是我走的太快太决然,你开口却没来得及叫住我。略显凌乱的长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两人都以为只是个生命力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那年你21岁。


    So I must, let us break free,
    (所以,我必须让彼此自由)
    If there was a way through the hurt,
    (如果有一种远离痛苦的方法)
    then I would find it.
    (我会找到它)

    人的缘分太过玄妙。谁也没想到会有第二次相遇。

    半年后,熬过一次令人崩溃的谈判,我鬼使神差的跑去一家大型电玩城发泄。买了100个币,从赛车杀到拳击,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子在那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引得很多人侧目。 我想我那时的表情一定狰狞,以至周身2米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然后是拳皇。凭着小学时代围观的记忆,我摸索着选了麻宫雅典娜。打了人机对战好几局都被碾压。正憋屈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我恼怒的回头,先引入眼帘的依然是那件蓝黄色拼接的棒球服。正疑惑着仿佛有点眼熟,抬头正好对上你幽深的眼。

    “手法真烂。”你凉悠悠地说。

    “你行你上啊!”我一拍摇杆。

    于是结果是,我带着你赢回的厚厚一叠兑换券,换到了一只大个头的毛绒熊。

    “就当是赔你蛋糕了啊,这位芳龄“二八”的女士。”你很欠揍地说。

    我看着那张欠抽的脸,忍住翻白眼的欲望,突然就笑得柔和了。你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我说:“想得美,把你自己赔给我都不够。”

    一只游戏券换来的熊就想打发我,哼!我心想。

    说完果断抱着熊快步往前走。嘴硬归嘴硬,不知道为何,看到你那双墨色的眼睛,我就有点怂。

    果然,还没走几步,背后就凉凉的飘来一句:

    “女人,忘了告诉你,你的妆已经花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去!果然不是善类!

    我们能够走到一起的,是一件奇怪的事。

    我心里一直有什么声音不停叫嚣着想阻止我,说不要去不要去,你疯了你想要支离破碎吗?可我听不见,也不想听。既然已不可自拔,何不选择闭目塞听。

    你从很远地方买的柠檬口味奶茶,捂在我手心说第一口可以喝出来幸福的味道。

    我第一次做的巧克力曲奇,你尝了一块说好难吃,最后把每一块都吃光。

    你说我大嘴猴的手套难看,然后再见面丢给我一双胖乎乎的熊本熊。

    圣诞节我给你织的围巾是是蓝黄色花纹,你瞪着眼睛说死女人这个梗你还要玩多久,然后捏着我的脸把围巾围上。

    你说以后不能靠我做饭,每道菜都能暗黑系谁知道会不会毒死人。一礼拜后,你一脸嫌弃的拿给我一个巨大的食盒。里面的每一样东西我都记得,有叉烧酥,春卷和咖喱牛腩。看着你别扭的表情我笑了,问你去霸占了谁的厨房。

    你第一次牵我手的时候。踩着小碎步的我正想快步跟上你的步伐,突然就被你拉住手。我有些惊愕的抬眼,你却梗着脖子坚决不回头。

    你第一次吻我,很用力很用力,还像小兽一样咬了咬我的唇。我又好笑又好气,在我面前你总是不经意流露出你暗藏的小小任性。

    我多么想用余生的所有时间去记忆,你的暖,你的好。

    可是又能怎样呢?无论多努力,我都无法忽视我们之间横着不可逾越的距离。21岁的你刚刚褪去青涩,而28岁的我已经走过太多的沧桑。

    虽然,也想和你看遍花开花落,云起云舒。

    啊,我知道我贪心了。那么想留你在身边,或是留在你身边。我想剩下所有的生命都有你的参与,不用再独自演绎,也不用再担心谁的中途离场。可是,为什么,越抱紧你,越害怕每一寸美好都是偷来的,迟早要变本加厉地交还回去。

    你看,我多胆小。

    胆小到,刻意忽视你眼中的坚持和倔强。


    'Cos every breath that I take, I breathe it for you.
    (我每一个呼吸都是为了你))
    I couldn't face my life without you.
    (没有你的生活,我无法面对)
    And I'm so afraid.
    (这让我如此害怕)

    我想起那句话了。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7岁的年龄差距,始终难以被世俗接受。

    我早猜到的,不是吗?说了是贪心了啊。

    在一起一年之后,你22岁,而我29岁。不知是不是我没藏好的惶惶不安被你捕捉到,你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按在怀里,什么都没说。

    那年寒假,你回了J省老家。大年初四就回来了。你找到我,说,笨女人,等我一年,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吧。就在这里,我们安家。

    一脉单传的独子,告诉我他不回家了。他要远离父母,也不再考虑继承家业,跟我说,就在这里,我和你,安家。

    如果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我还不知道你缘何而来的憔悴,

    我大概就不会抚上你的脸,哭出声来。

    你还是大大咧咧的揉乱我的头发,说笨女人,哭什么。

    不知不觉你已有了成熟男人才有的坚毅轮廓。

    那天你抱着我的肩,说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还计划好以后要几个孩子。

    “大脑门不能像你,”你说,“不然过安检会被卡住。”

    我又被你逗笑了,鼓着腮帮狠狠的揪住你的耳朵。你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说,笨女人你又不是属河豚的,怎么就这么容易生气呢?

    是的,跟你在一起,我总会像一个小女孩,爱哭又爱闹。

    晚上回家,我鼓起勇气,向父亲坦白了我们的事。还是像小时候做错了事的样子,我惴惴不安地低着头,良久,父亲的一句“我不同意”寒针一样刺进我的耳朵。

    我脑袋嗡了一下,不受控制一般,我听见自己说,爸爸,我一定跟他在一起。请求您不要反对我们。

    啪。

    巴掌落在我脸上的时候,我反而清醒了。我终于有力气抬起头,看着这个瘦弱老迈的男人。

    使尽了力气一般,他瘫坐在椅子上,喘着气。

    “傻囡,你知道你比他大多少岁吗?你确定这个年轻人不是玩玩而已?就算不是,你了解跟他在一起以后要面对多大的风险吗?他的家庭是否能接受你,你想要一场不被祝福的婚姻吗?你一无所有,他能不能做到在你人老珠黄之后还对你不离不弃?况且,就算他现在愿意为你抛下一切,你确信他能给你幸福,且将来有一天不会后悔?你年纪不小了,怎可以做事还这般不顾后果!”

    我很少听到父亲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连珠炮似的诘问袭向我,我受惊一般只会连连摇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样由着自己性子乱来,真是像极了那个女人!”

    我一下子愣住了。

    那个女人,是说我的生母。当年她与支教的父亲师生恋,年龄相差9岁。那时这属于有伤风化的事,两人小心翼翼的瞒过所有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点起红烛喜结连理。几年后有了我,然而多炽烈的感情敌不过时间,女人渐渐还是对木讷的男人和单调的生活感到了厌倦。

    然后,她离开了,义无反顾一如当初。

    尚在襁褓的我,对这位血缘上的“母亲”和实际意义上的陌生人,自然毫无印象。这个杳无音信的女人啊,在我生命的开端就蓦地消弥于无形。父亲对她讳莫如深,我只隐隐约约听闻他人形容的自私冷漠。

    我不恨她。我与她无关。我早已习惯与父亲相依为命。

    可是当这位我最亲近的老人突然将我和她牵扯到一起,我竟惊得瑟瑟发抖。

    原来这隐伤几十年来从未愈合过,被强硬地拉出来见光,只看到淤血流脓而已。

    眼泪刹不住地往下落,父亲渐渐平静,看着我,突然就叹了口气。

    “傻囡……我只怕你一时冲动走了条回不了头的路……愿赌服输不假,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输得起?到时候他若后悔,你可怎么办,怎么办…………”

    说罢,也不看我,自顾自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一瞬间老态尽现。


    I realize we're not the same.
    (我意识到我们是不同的)
    And it's makin' me sad,
    (这让我难过)
    'cos we can't fulfil our dream in this life.
    (因为我们再不能圆梦今生)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笨女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有些不高兴了,拨弄了一下我的长发。

    “嗯?”我回神。想起刚刚收到的照片,笑容僵在脸上。敏感如你自然有所察觉,一把抢过我的手机。

    微信还未来得及关闭,一张照片赫然映入眼帘。照片里的阳光很美,树荫很美,身着白裙的女孩很美,你们的笑容很美。

    一切都很美。

    “你怎么会有这个?”一向沉着的你,竟显得有些慌乱。

    为什么会有呢?

    我想起一个陌生的号加了我的好友,验证信息写了你的名字。

    也许我不应该通过的,犹豫许久,还是鬼使神差地接受了。

    可能,是源于我内心的不够坚定吧。

    “你听着,这个女孩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旧识, 我跟她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女人,你到底信不信我!?”你急了,扳过我的肩让我看你。

    信,我自然信你。你的每一寸眉眼都烂熟我心,我怎会看不出照片上的你轮廓尚显稚嫩,皮肤也不如现在这般微黑。

    那是,有些年岁的照片了呢。

    你见我不吵不闹,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你。想必我的眼里平静无澜,一泓深潭倒映的全是你的焦灼。

    亲爱的,你当然不会知道,这些日子,我到底接到多少个电话,甚至有人找来我工作的地方。那么多素昧平生的人,或软磨硬泡地劝说,或严词厉色地勒令,让我放弃妄想,赶紧离开。

    他们拼了命想让我相信,22岁的你,和29岁的我,不会有未来。

    更何况,双方的家世,有着无法磨灭的悬殊。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分开,对你我都好。

    亲爱的,你说,我该相信吗?

    回想起来,我们的爱不过源于一场意外,我心心念念的仅你一人。你的背景,你的过去,有些什么,我全然无知。

    了解的越多,我越不安,越害怕。

    选择我,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你确信,我是足够坚强到,与你并肩终身的人吗?

    对于未来,太多岌岌可危的未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张照片,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笨女人,你不是说过,我欠你的,把我自己赔给你都不够吗?现在我都给你,你却想都抛掉不敢要了!?”

    你焦急的跟我说着什么,我都听不见了。你无法,只得一把抱住我。很紧很紧,像是怕我就这么消散在你怀里。

    不知多久,你始终没等来我的回抱。

    你终于松开了我。你看着我,眼里渐渐写满了失望。

    我突然对你笑了,绚烂如寂静夜空中蓦然绽放的烟花。

    你一直知道的,我笑得越灿烂的时候,心就越决绝。

    就算,禁不住薄雾再次氤氲了双眼。

    结束了,我想。该结束了。

    时光仿佛在回倒。恍然间,仿佛又听见你说,

    “就在这里,我们安家。”


    If this is the one, impossible dream to live.
    (如果这是一个不可能继续的梦)
    What am I, if I can't be yours...
    (如果我不是你的,我又是什么)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恨君生迟,君恨我生早。

    其实, 遇见你,已用光我一生所有的美好,我不及感激,又何来的恨。

    就像现在,我一个人走在落满银杏的人行道上,踢踢踏踏,内心安恬如阳光下悄然舒展唇瓣的花朵。

    呐,亲爱的,如果可以,希望你忘了我。
    曾经的懦弱的代价,是用余生的遗憾来填补。
    对了,我说过我爱你吗?
    真想告诉你,虽然已来不及。
    谁说过,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如果,我在心里默念千万遍你的名字,又会怎样?
    ……

    罢了。

    “想什么呢,大马路上也能发呆的笨女人。”
    一双大手从背后环住我的腰。
    风起。我闭上眼睛,不想分辨这温度的真实与否。
    就算,这不过是我过于思念产生的幻觉,

    但是,哪怕是最后一次,

    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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