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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戏乐声,这意味着又有一个人去世了。我们这里称为去世的人,请亲戚朋友祭奠的活动为白事业。
在我们这里,虽然是白事业,但要吹吹打打,再雇个小型戏班唱个三五天,曲目不限,可以是二人台、晋剧、道情,随围观群众的喜好进行,遇上家境宽裕者,会请两班吹鼓手,两家轮流进行,这就少不了要比一比高低。就更加热闹了,根本不要主家催促,自是吹的热火朝天。
再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安葬。佛教讲究数字七,白事业也不例外,少则七天,多则不限,但实际最长也就一两月吧,再长了,儿女们也累不行。这中间就多了做七的次数,每隔七天,就请一次鼓手班子,其实仔细讲究起来,就是给亡人做道场。因为做一个白事业,拉扫的时间长,所以我们一年四季鼓乐声不绝,东家才了,西家又起。
现在好多旧的礼数已经废止,再没有人因为没有哭灵,而被笑话不孝。人们也能看的开,只要是活着时候儿女孝顺,老人生活幸福,再无疾终老。大家都称白喜事,儿女们也要竭尽圆满,送老人最后一程。
细细想来,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四季更迭,都是在进行着一个个完整的轮回。
人的一生,赤条条来,赤裸裸走,一切名利、富贵、地位,还有亲情、友情、爱情,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无论是憎恨谁或者是舍不得谁,一切都随着生命的消逝而尘埃落定。
去年在医院,陪父亲看病,病房就是铁打的营盘,而病人就是那流水的兵。一个床位需要预约好久,才能轮的到。前一个病号还没有办完出院手续,下一个病人已在床前等待。每天上演着悲欢离合,来来往往的病人或家属无不表情凝重,心情沉重。
最后,只有两个结果:误诊和确诊。我爸幸好是被误诊,虽然我们全家被吓得六神无主,胆战心惊,虽然我们姐弟三个请假陪了父亲一个月,但在宣布误诊的时候,我们还是喜极而涕,像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突然获得了新生。所有的苦和累,以及委屈都值了。
虽然,我经常诵读经文,对生与死也不再那么纠结。可真的要面临抉择的时候,还是不想面对。也对我自己心理的掌控能力产生了怀疑。我自认为看得开生死,可是不确定真正面对死亡时,还能不能淡然处之。
我不知道,那些浑身插满各种管子,靠着氧气延续生命的人,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往往这时候,病人已不能表达自己的意愿,这些管子就成了家属心中的寄托。人们都习惯了等价交换,希望用金钱买回生命,在流水般花费金钱的同时,心里也就得到了安慰。在这揪心的等待中,即使不能挽回生命,也逐步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最佩服的是,今秋新闻报道的一位藏族阿妈,被路过的货车司机撞死。阿妈的儿子非但没有对司机讨价还价,还帮助人生地不熟的司机,在交警队办理各种手续。事后还坚决不要司机给的十万元人民币,怕给死去的母亲造业。在信奉佛教的藏民心中,人固有一死,至于死的方式不同,也是因为死者所造的业不同,人死只是一段旅途的结束。
这件事,如果放在我们这里,家属非得要得盆满钵满,心满意足,对方倾家荡产才行。老人们在死时,给儿孙再添些财富,才觉得死得其所。这些丑陋思想,不知是社会风气做怪,还是人们业障深重。
近几年,随着改革开放,生活水平提高,不再为吃饱穿暖而揪心。精神层面的缺失才凸显出来。宗教文化于是逐步繁荣起来。具体表现就是最底层的农村纷纷修建庙宇和教堂。佛事活动也更加多样化。人们开始不计较一时的得失,参与到义工的行列。
由此,撅弃心中的恶,弘扬人之初那一点善。不计较利益、得失。认清生命的本质,平等对待人以外的每一个生命,这就是所谓的众生平等,身体这副躯壳,只是我们到达极乐净土的一个交通工具,这一生只是旅途中的一个站点。
所以不必纠结生死,顺其自然,质本洁来,还洁去。就像树梢上的那一片片叶,在秋季随风飘落,在春天发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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