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失忆
她已经醒了三天。从最初的慌乱,到如今的平静。她慢慢接受现状,只是那些每天都来探望她的人依旧焦虑。
她猜测这里是医院,每天都有医生护士过来检查她的状况。她每天要做很多检查,回答各种关于身体的问题。当然,还有警察不停的询问医生“她什么时候能好。”是的,警察比她还要关心她的状况。
她清醒的第一天,警察询问她“那些孩子在哪里?”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她失忆了,她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警察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找来医生护士做各种检查。结果是,她真的失忆了。暂时性的失忆,她遭遇一场事故,至于什么事故,医生护士警察都隐瞒了。但是这场事故使她的海马体受伤,她出现失忆的状况。医生也不确定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但是提议重现一些场景,或许可以唤醒记忆。可是她的身份很特殊,警察们也陷入怪圈。一方面希望想通过创设一些场景,让她想起来。另一方面,又担心她想起来,但是并不对他们说实话。
从警察的各种顾虑中,她隐隐猜测,自己掌握非常重要的信息,而且还十分的危险。
三天过去了。她并不恐惧医生和护士,也不抵触警察重复的问题。她心里清楚,自己想不起来反而是最安全的。而且,刚清醒的时候,她被锁在床上。后来,等周围的人都深信她失忆以后,她已经可以在房间内走动了。当然,只限于房间内。门口不停轮岗的警察,宣告她的天地只有这一方。
其实三天的时间,她在梦里断断续续的看见一些片段。
堆满瓶瓶罐罐的房间、各种仪器,躺在实验台上的孩子,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以及一个,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存在的男人……那个男人和她说,“问问你自己。”
02.重现
又是一天巡房。她接过医生递过来的药,转身想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只听“砰”一声,背后的医生倒地。门外似乎有打斗的声音。紧接着,三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个人抓住她的手,喊一句“博士,跟我们走。”
她来不及思考,就这样被拽出房间。她被人用衣服盖住头然后拉着往外走,她听到外面的枪声、各种嘈杂的声音。然后她被推上一辆车。
她坐在车里,司机和副驾驶各坐一个人。她旁边坐着一个黑衣蒙面人,一直在看着她。车开的很快,一路奔驰,只为了甩开后面紧追的车辆。过铁路桥的瞬间,栏杆放下,他们成功逃脱。
车停稳了。车上的人打电话,她听到他们在说,“老板,是的,我们把博士救出来了,我们现在回实验室。”
“博士?是说自己吗?这是营救自己吗?”她问自己。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了,她感觉有一些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她跟着那三个男人来到一处隐秘的二层小屋,房间的陈设非常简单。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说,“博士,委屈您在这里待几天。船一到,我们就送您离开。”看来,她的潜逃之路才刚刚开始。
“博士,老板要和你说话。”一个黑衣蒙面人递过来手机。
手机开着免提。
“博士,辛苦你了。”电话那头有声音响起。
“嗯。”她的回答。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她失忆了。估计眼前的这三个黑衣蒙面人也不相信。
“博士,我们的计划快要成功了。那几个孩子现在哪里呢?”
“你是谁?还有孩子?什么孩子?”她直接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三个黑衣蒙面人和电话那头都陷入沉默。
“我失忆了。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回答了众人的沉默。
”呃,博士你先休息吧。咱们明天再说。“电话挂断了。
黑衣蒙面人可能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挂断电话,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
“我累了,想休息了。这里有可以洗澡的地方吗?”她先发声。
“啊,有的。二楼有卫生间可以洗澡。”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指了指楼上。
她顺着楼梯向上走,低头看见三个黑衣蒙面人在窃窃私语。
03.劫持
夜幕降临,这是她醒来第一次看见外面的夜色。在医院的房间没有窗户,她看不到外面。现在,她真真切切的来到医院以外的地方。虽然这里也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在医院里,她时刻处在监视下。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但是身体的惯性还在。她每天在复盘当天发生的事情,慢慢从警察的谈话中理出有限的线索。得出一个结论,她对于警方来说十分重要。所以,她心里有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层层包围的医院、密不透风的房间,定时轮岗的守卫。她在医院的时候,每天去科室做检查都能看到警察。但是今天,她被解救时。头被盖上衣服,逃跑时视线清楚才是首要的,带着一个看不见的她,不是更不方便?
还有,他们逃的太顺利了。那些枪声、嘈杂的声音,现在仔细想来,好像不是那么真切。如果真的发生枪击,难道不应该有凌乱的走廊、跌落的药瓶、慌乱的脚步甚至溅落的鲜血。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声音。
这,更像是故意营造的片段。
在这个小屋里,如果她真的是重要人物,和老板的电话就用免提开着吗?老板与她之间的对话,似乎是更想知道某种信息。
……
她在夜色中细细的复盘着今天发生的每一点细节,猛地想起医生的建议。如果情景重现,或许可以刺激记忆。
所以,这是警察和医院为了让她恢复记忆演的戏。
她内心苦笑。
难为警察,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重要。
但是可惜,演的有些拙劣,她已经看透了。
更可惜的是,她仍旧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她内心有一股力量阻止她想起来。但是她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她隐隐感觉到,那股力量需要某个契机或者某个人才能开启。
她想通这是一场戏以后,睡得很安稳。本来,她在逃亡车里的时候,还在想,真的要接受自己原本的身份。她猜想自己大概率是犯罪集团的重要人物,难道要回到犯罪集团里继续作恶吗?现在明白不过是警察的计划以后,反而很安心。
她向往的,或许和外人看到的不一样。
第二天,她主动和三名黑衣蒙面人坦白。她已经看出来这是一场戏了。本来,她还想多陪他们演几天。可是后来想,如果警察知道她在配合演戏,还不知道又出什么新花招。失忆的人经不起折腾。
三个黑衣蒙面人显然有些惊愕。他们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和上级沟通以后,四个人又开着车往医院返。
“就说不行吧。崔队不在,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其中一名黑衣蒙面人有些沮丧。
“咱们这么做,也是想早点找到崔队啊。谁知道这女人这么聪明。”开车的黑衣蒙面人说话时回头瞪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她。
“好好开车。”坐在后排的黑衣蒙面人吼道。
咣
巨大的撞击声。他们驾驶的车被撞了。
"靠,他们绝对是故意的。“
”他们是来劫博士的,快和队里联系。”
砰
她身边的黑衣蒙面人倒下,鲜血流出。
……
是的,她这次真的是被劫了。
04.老板
她身上的衣服被染红了,三个同车的黑衣蒙面人无一幸免。她被拽到另一辆车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三个鲜活的生命就在那里定格了。
车辆辗转,她被带到一个废弃的仓库,至少在外面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但是穿过几条小道,她只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眼前的一切。
在这里,她见到了梦里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博士,欢迎回家。”眼前的男人走近她,然后停住。“我觉得,你还是先去洗澡、换衣服吧。我准备了你最爱的抹茶点心。”男人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礼貌的微笑着。
她被人引至房间。她泡在浴缸里,又一次复盘。是的,这一次是真的,她真的离开那些警察了。只是,她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她深吸一口气,全身都浸入水里……
沐浴后,她又静静的待了一会儿。然后走出房间、坐在餐桌前。这时的她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的血腥味也早已经散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陌生又熟悉。
对面的男人举起手里的杯子,对她说:“欢迎回家,博士。”这个男人第二次说“欢迎回家”。她环顾四周,这个地方真的就是“家”吗?
她静静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说道:“我出了一些事情,所以什么也不记得了。如果你也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恐怕只会失望。”她选择实话实说,面前的男人看似彬彬有礼,但是她能嗅到危险的气息。她拒绝拿自己的记忆赌面前这个人的善心。
“呵。博士果然还是老样子。那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这些点心都是为你精心准备的,你以前很喜欢的,可以试试。阿曼达照顾好博士。”他起身离开了。
他对她失忆的事情没有表现出震惊,为什么?难道他早就知道了?在医院或者在警察那里,有他的人?她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她再一次环顾四周,“逃离”这个词突然在她脑海里闪现。
“博士,我是阿曼达,以前一直负责保护您。请您先用餐,老板已经安排我告诉您之前发生的事情。”旁边一身灰色西装的女声响起,将她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05.博士
她跟着阿曼达走了很多的房间。一些画面慢慢的和梦里面的场景重合,但是也有一些画面是这些现实的景象没有的。但是她没有做声,她相信自己脑海里不会无缘无故的闪现“逃离”两个字,她不能相信任何人。
她们最后站在一间办公室面前,阿曼达做了一个手势,意让用她的指纹来解锁。她伸出手,门打开了。
“博士,这是您独属的办公室。只有老板和您有权限进入。老板命我在门口等您召唤。”顺势她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她径直走进了房间。
房间的陈设非常的简单。办公桌、办公椅、档案柜。办公桌上只摆放着一台电脑、一个水杯。她打开抽屉,各类的本子也是分门别类放的很好、日常用的工具也都安静的置于一角。靠墙放着三个档案柜,里面各类的档案都有标签。可见房间的主人十分的严谨细致。
电脑和档案柜都有密码,她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起来,便作罢。
她拿起抽屉里面的一个本子,里面记录一些数字,看起来像是时间。但是只有数字,没有任何的文字提示。她看不懂。
她在办公桌前坐了一会儿。除了熟悉以外,没有想起任何的事情。
她走到门口,对阿曼达说:“进来吧,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阿曼达显然是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看见房间简单的陈设,一时不知道该坐那里,因为只有一把椅子。
她坐在椅子上,阿曼达站在离她大概一米的地方,讲述着她的过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其他的我不清楚。老板说他会找机会再和您聊聊。博士,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阿曼达等着她的指示。
她无力的招了招手,示意可以离开。阿曼达快步走出房间,似乎一秒都不愿意多待。
她坐在椅子上消化着刚才的讯息。
恒生药业,这家企业的名称。不难看出,集团的主人是想要得到永生。她是这家药业集团的首席科学家,长久以来一直醉心于研究。听起来似乎是非常好的发展。
后来发生一场意外,她在这场意外中受伤,失忆。之后因为一些事情被警察控制了,后来老板又把她带回来。
阿曼达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她能看出来,阿曼达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她越发肯定,自己对于药业集团、对于警察,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但是这里的场景、阿曼达的描述,很显然都不能触发自己记忆的那个线索。
看来只能找老板聊聊。
06.水牢
来这里的第一天,她睡得非常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
她看见自己做实验,那时的她似乎很兴奋,为每一点进步而狂喜。后来,梦里的她有些犹豫。犹豫什么?梦里的她好像在故意拖延实验进度?为什么?
“问问你自己”那个人的声音似乎更清晰了。
她醒得很早,简单吃过早饭就等着去见老板。昨天她已经和阿曼达表示要和老板聊聊,老板答应了。
在会议室,老板已经在等候。他还是西装革履,面带微笑。
“昨晚睡得不好?看你的样子挺疲惫的。其实你可以放心休息,这里就是你的家。”他说话的时候很温柔。
“我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尤其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现在更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记起来。”她直白的回答。
“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共事的原因,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或许见到他,你会想起什么。”他起身,示意跟着一起走。
起初跟在他们身边的人很多,直到后来他们踏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路上只余他们二人。
他们走过小路,在一道铁门下站定。他叩门,里面的人看清楚来人是谁,开门。
门口的人还是守在那里。他们往前走没多久,便顺着台阶往下。
“这是哪里?地牢吗?”她问出了声。潮湿阴冷是她唯一的感受。
“呵呵。”他笑出了声。
“进去吧。里面的人可以给你答案。”他打开道路尽头的一扇门。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走进真相的大门。
这是一间水牢。池水中间的男人很显然已经受尽折磨,胸部以下都浸在水中,脸上的血渍遮盖住他原本的模样,看不清楚。他被铁链捆绑在中间,动弹不得。
“梧桐,感觉怎么样啊?你看看,我带谁过来看你。”男人的声音充满挑衅。
水中的男人缓缓的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人,面露惊讶。
她在听到“梧桐”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攥紧双手,然后在男人没有发现之前迅速松开。
“怎么样?意外吗?有没有觉得自己这个警察特别失败?带走了我的孩子们,还试图杀死我最得力的伙伴。结果现在,博士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那些孩子找不到就算了,不过就是失败品。我还有博士,博士可以创造更多的孩子。”男人转身,背对着水池中的崔队,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她捕捉到水中男人一瞬间的眼神,是“庆幸”。庆幸?为什么是庆幸?庆幸她还活着?可是听这个男人的意思,他们应该是对立面。为什么会庆幸她还活着?为什么?
还有孩子?从她清醒第一天开始就不停追问的信息,为什么是创造孩子?
恒生药业?创造孩子?博士?她好像解开了一个扣。但是池水中的这个男人的眼神,又系了另一个扣。
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十分的狼狈,甚至不知道能活到几时。但是他一个眼神,却让她莫名的心安。也许他就是记忆大门的钥匙。可是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身边还有一个危险的猎人在等待时机。她必须先活下来。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别看现在这位梧桐乖乖的待在这里,前不久他制造一场事故,抢走了我们的孩子,还让你受伤。你和那些孩子们,可都是我的宝贝。可是面前这个所谓的人民警察竟然想要杀了你。”
“呸。你的宝贝?你为了所谓的永生,竟然拿孩子做实验。你们根本不是人!”水中的男人情绪十分的激动,他晃动着身体,带着铁链哗啦啦的响。
“我想先离开这里。”她必须离开这里,她不能在这里出现任何的纰漏。
她转身先走,听到后面的男人说了一句:“梧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恶狠狠的声音。
走出地牢,她问:“刚才那个男人叫梧桐?”
“他的代号是梧桐,是一个卧底。他把咱们的宝贝孩子都带走了、还制造一场事故想要杀死你。幸好在警方那里也有我们自己人,最终把他带回来了。毕竟买家那里需要有人去解释,所以必须留着他。不过放心,留不了几天了。到时候会让你亲手解决他。”他说这话似乎是想安抚她。
“有没有想起什么?”
她摇头。
“我想回办公室待一会儿。”
“阿曼达,照顾好博士。”
07.提示
“老板,博士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吗?”
“看她刚才的表现,没有什么反应。也是,她吸入太多的气体了,能活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孩子已经让警察弄走了,现在只能指望博士尽快恢复记忆,重新开始实验。买家那里已经在催了,下周他们要亲自过来验货。走,咱们去看看那些刚带过来的孩子。”
身后的老板和他的助手的谈话内容,一字一字入了她的耳道。
“还有孩子”,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自己的冷静。
她走进办公室,阿曼达还是照旧在门外守着。
她梳理着今天的信息。
从清醒第一天警察询问的“孩子”,老板刚才口中的“孩子”。恒生药业。博士。
她大胆做一个猜想。
恒生药业正在研究一种药物,这种实验需要以孩子为实验体进行。她就是这场实验的主导人员,所以这里的人称呼她为博士,所以老板如此的看重他。但是因为刚才在水牢里的那个男人制造了一场事故,部分孩子被救走,她也因此受伤失忆。但是买家很快就要出现,老板救她回来是为了尽快的重启实验。这一切似乎说得通。
但是,水牢里的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明显不是惋惜,而是庆幸她还活着。老板叫他“梧桐”,但是她觉得这个名字貌似不属于他。那三个黑衣蒙面警察口中的“崔队”又是谁?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扣解开,后面竟是一团乱麻。
她有些烦闷,随手打开抽屉里面的一个本子,随意的翻阅着。她仔细的看着本子记录的内容,猛然间发现一个规律。
这不是普通的数字记录,这个是药物的剂量,而且是递减的。
递减到最后一行记录的数字,可逆。是的,可逆。每一次的实验看似能够让实验体出现预想的效果,但是只要实验的剂量停止注射,再辅以其他的药物,效果可逆。
这应该是她的字迹。这与她梦里故意拖延实验进度的场景吻合。
可是为什么?
扎根在身体中的知识记忆似乎在慢慢的恢复,她看懂以前的笔记。但是曾经经历的一些事情却总是以片断的方式出现,无法连贯。而且似乎有一股力量阻止她想起这些事情。那到底是什么?
她靠在椅背上,呼吸渐渐的平稳。
“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惜拿孩子做实验。这是你当初加入药业集团的初心吗?问问你自己。”
“博士,我们一起走。你一定要活着。”
……
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险些从椅子上摔下。
“问问你自己。”她再一次清晰的听到这句话,和今天在水牢里见到的那个人的声音重合了。
她要再去见见那个水牢里的男人。
08.角斗
她确实见到那个男人,但不是在水牢里。他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仿佛给猛兽准备的午餐。
她和老板以及另外两个人坐在高高的看台上。老板和那两个人有说有笑,这大概就是之前老板提到的买家。
这么高的看台,他们要欣赏表演?什么样的表演,需要把人关在笼子里。
她感到不安。
很快,场内的一处通道打开。进来一个孩子,身后跟着一个拿着针管的白衣人。
白衣人给孩子注射针管里面的药物,然后转身就跑。是的,跑,像是面对猛兽一样的跑。
在看台上,不过几秒的时间,她感受到死亡。
孩子的身体像皮球一样迅速的膨胀,每一块肌肉都在突起。面部逐渐狰狞,眼睛也早已经是腥红的颜色。疯狂的暴走,对地面的每一次捶击,看台仿佛都在颤抖。
忽然,他闻到笼子里面的气息。他像猛兽一样奔袭,坚不可摧的铁笼像是筷子一样被轻而易举的拽断。里面的男人眼中无限的惊恐,可是他没有力气反抗,只能微微的挪动,但那已经耗费他全部的力气。来不及闪躲,他被巨大的力量一巴掌到笼外。
铁笼凸出很大的一块,男人喷出大口的鲜血。
趴在地上的男人不知死是活,一动不动。那股巨大的力量还在靠近,似乎所有的猛兽对鲜血有着难以理解的执着。
在看台上的她,双手紧紧的交握。她想发声,却害怕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猛兽一步一步的继续靠近。她看到地上的男人似乎动了一下,还活着。可是,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逃掉。
她不再犹豫,双手抓紧椅子的把手,准备起身制止这场荒唐的角斗。
她还未站起,只听“咣”一声,猛兽倒地。
她惊讶的看着猛兽一点一点的变回孩子的样子。
“还好”,她心里这样想,但是不能有任何的表现。因为她听到老板和买家的声音。
“战斗力确实很强,但是持续这么短的时间。这个和我们当初的约定不一样啊。”对方显然有些不满意。
“之前我们的研究出现一点状况,很快就会出现最完美的人形兵器,您放心。”老板说这话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老板和买家离开了。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交流。
她离开看台以后,问阿曼达,想去实验室看看。
阿曼达说,之前的实验室遇到一场事故,现在正在恢复中。
她表示也许在那里可以恢复一些记忆。
阿曼达表示要先请示老板,请她回办公室暂且等候。
09.苏醒
回到办公室。
她打开了电脑、打开了档案柜。她想起来了,在人形兵器巨大的冲击面前,她想起了所有。
优异成绩毕业的她进入众人羡慕的药业集团,从事自己擅长的研究工作。但是后来,药业集团的老板提出人形兵器的想法。她试图逃离,但是太多人注意她。面对在实验台上幼小的生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实验的进度。她渴望有人可以帮助她、帮助这些孩子。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救下躲在实验室里的男人,就是在水牢里面的警察。他以清洁工的身份潜藏在这里几个月,终于找机会录下罪证,本能离开,却又心生救孩子的念头,结果被困在实验室。
她救下了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崔浩,刑警一队队长。
她请求他带自己离开。但是崔浩表示,他很难再次潜进来,警方需要人在这里做他们的内应。警察系统里面有内鬼,他谁也不敢相信。但是买家的信息他们还一无所知,还有孩子源源不断的送进来,那些卖孩子的人员信息他们也无从下手。他们需要她。
她答应了。
“你现在的代号是梧桐。由我来单线联络,谁也不要相信。”
可是警务系统内部还是知道了这个代号,只是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梧桐。
最后一次行动,崔浩又救下一批孩子。但是药业集团已经知道了梧桐的存在,提前加强了防备。为了让崔浩和孩子们逃出去,她只能释放实验室的毒气。前来追击的人再也没有醒过来,她虽幸运逃出,却也受到冲击,被前来营救孩子的警察带走。
崔浩还没有来得及和她碰面、还没有向上级汇报具体的情况,就被老板的人抓走了。
警方只知她是犯罪集团的重要份子,迫切的想要知道孩子们的下落。她却偏偏失忆, 不能自明。但是即便记忆仍在,她也无法自证,更何况还有内鬼。
药业集团这里,老板急切的想知道谁才是卧底,崔浩只能承认自己就是梧桐。
于是,梧桐成为最大的暴风眼。
兜兜转转,她又回到这里。
现在,她拥有属于梧桐的记忆。
崔浩,孩子们,以及这些孩子身后的家庭,都需要她,需要梧桐的庇护。
她闭目,冷静的梳理现下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她必须离开这里、带着孩子们、带着崔浩。离开炼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咚咚”敲门的声音。
她睁开双眼,目光灼灼。
起身,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阿曼达。
“博士,老板在实验室等您。让我带您过去。”
“好。”她已经坚定信念。
10.梧桐
“博士,怎么突然想回实验室?你是想起什么了?”老板期待着不一样的答案。
“实验的进度已经耽误太久了。刚才人形兵器的表现,相信老板也看到了,很明显买家并不满意,这与我期望值也相差很大。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需要加快实验进度。幼体的实验暂停,我要进行成人实验。我看那个梧桐就很合适,把他带过来。他能做我的实验品,是他的光荣。”她用着博士的语气。
“博士,你想起来了?太好了。可是那个警察刚刚都快被打死了,我们要不要换别的成年实验体?”老板对实验十分重视,但是又不敢质疑博士的决定,她的技术无人可以替代。
“我突然失踪警察已经加大搜查的力度,那些幼年实验体也早已经成为警察的目标。现在如果再找成年实验体,恐怕会引起更大的注意。”她必须把崔浩带到实验室。
“除非,你想用咱们自己人?”她故意挑衅老板,她知道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如果动用自己的手下,集团内部可能会产生不稳定因素。
“好。听你的,那个警察马上给你带过来。其他的实验器材,你联系阿曼达就可以。集团里谁都不会靠近这里,你安心的做实验。我期待你的好消息。”老板松口了。
第一步成功了。
不停的有人往实验室里搬器材、化学药品。崔浩在最后被人架了进来,扔在实验台上。他此前已经在水牢经受折磨,又经历人形兵器一战,伤的不轻。
她静静的坐在实验室一隅。等到所有的东西安置妥当,阿曼达带着众人离开。
实验室是除了办公室以外对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这是她和老板的约定,这两处地方都没有监控。她可以安心在这里开展第二步计划。
她走到实验台开始做实验。肌体强化、骨骼再生,不仅可以用到人形兵器上,更可以让伤重的人快速复原。当然,必定有一定的副作用。但是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
她拿着针剂走到实验台前,对已经意识不清的崔浩耳语,“崔队,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相信我。”针管里的液体慢慢的减少。
“不行,你这样做太危险。还是我来,我来做人形兵器。你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崔浩说话的语气很着急。短短两天,他已经从命悬一线到现在活动自如。虽然还有伤口没有愈合,但是活动已经不受限。他苏醒之后,她就告诉了全盘的计划。她入侵集团内部的系统,拷贝出里面所有的买家资料、贩卖孩子的人员资料、实验体的资料,然后注射进液体,变成人形兵器,摧毁这里。崔浩趁乱带着孩子们撤离。
“崔队长。你已经注射过一次药物,我不能保证你再一次注射药物之后会不会出现暴走的现象。如果你暴走,我们满盘皆输。但是,我对自己的身体非常的了解。包括体重、包括承受量、包括所有的副作用,我以自己为实验体做了精确的实验测算。我可以在保持清醒的状态下变成人形兵器、制造混乱、摧毁这里。崔队长,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相信我。”
“可是孩子们呢,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只有你知道,只有你才可能带他们离开。”崔浩试图改变她的想法。
“我有办法让他们把所有的孩子送过来。”她始终坚持自己的行动计划。
“阿曼达,告诉老板。梧桐身体反应一切正常,现在需要对幼年体做实验。为了让实验尽快成功,把所有的幼年实验体都带到这里。”她开始第三步计划。
老板迫不及待的让人把所有的幼年体都送进实验室,他期待着关闭的实验门那里会传来惊喜。确实是惊喜,但是未必是他的。
一共八个孩子。警察一直在找他们,集团费了很多劲才凑到这八个孩子。
她问孩子们,“只有你们8个吗?”
“还有一个,他前几天被带走了,再也没回来。现在只有我们。阿姨,你会杀了我们吗?”只有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敢回答她的问题。
被带走,再也没有回来。看来,就是角斗场上的那个孩子了。
“阿姨不会的。阿姨一会儿要和你们做一个游戏,叫做逃脱密室。一会儿啊,咱们这样……”她不确定孩子们是不是能听懂,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老板还在办公室沉浸在喜悦当中,突然警报声响起。有人闯入集团电脑系统,正在窃取里面的信息。
“快查,是哪里?快点。”老板愤怒的声音从办公室传出。
实验室这里,她设置的反追踪系统只能拖延一点点时间。拷贝的进度条慢慢的延长……
“叮”提示拷贝完成。
她将信息迅速的复制进两份微型晶体,一份植入崔浩受伤还未痊愈的手臂内,一份自己吞入。她不确定自己暴走以后,身体会不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也不确定崔浩能不能成功的逃出去,必须做两手准备。
“崔警官。我的名字叫李贞贞。我家在……,告诉我奶奶,我很想她。”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手中针管内的液体缓缓注入。
……
悠闲的午后,阳光洒满整个院落。庭院中的老人躺在椅子上看着今天早上的《城市日报》。
“近日我市公安局成功破获一起跨国非法生物案件。恒生药业集团利用贩卖儿童做人体实验,制造人形兵器。我市警方掌握大量线索,一举捣毁犯罪团伙,先后解救孩子三十三名。对牵扯其中警务系统内部人员、跨国买家等正在做进一步处理。”
“你好,请问是李奶奶吗?”庭院外站着几个人。
老人从新闻中回神,看着庭院外站着的人,“我是。”
“李奶奶您好,我们是李贞贞的同事。她跟着我们单位去援非了,她走的很匆忙,我们想给她寄几件衣服。您看我们过来拿,方便吗?”出声的人是崔浩。
“贞贞的同事啊。快进来。”老人招呼着几个人往屋里走。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老人是独居。儿子、儿媳妇走的早,她一个人拉扯贞贞。贞贞就想着让奶奶能够健康,最终选择从医的道路。
“奶奶,这是贞贞的年终奖。单位派她出国,走的太着急了。她让我把这个带给您。她说,她想你了。”崔浩递过去一个厚厚的信封。
“我也想她了。贞贞还好吧?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奶奶不关心信封,只想着见自己的孙女。
“可能得几年。您放心,贞贞在国外帮助别人,是做善事。我们作为她的同事会经常来看你的。”崔浩希望奶奶能够安心。
“好好。”奶奶的声音有些激动。
“奶奶,能给我们一张贞贞的照片吗?她前不久获得我们单位的荣誉了,我们想给她做一个证书。可是她出国走的很匆忙,什么也没有留下。”
“好,我去找找。”奶奶转身去了内屋。
……
衣冠冢前立着一块墓碑。烈士李贞贞。
“敬礼!”崔浩的声音宏亮。
“唰”整齐划一的敬礼。
崔浩走上前,放下手中的鲜花。墓碑照片上的女孩,笑的很灿烂。
远处成片的梧桐树,有斑驳的光影照下。孩子们在树荫下嬉笑、打闹,无忧无虑。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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