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啊,不要再减肥了,你看你,腰都比胸粗了,减肥减错地方了吧!”我在操场追上正在跑步的卢妃紫阳。“你懂什么,我这是在运动过程中思考人生。”她甩了甩头,随手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有时候跟她手拉手一同出现在公共场合我还真怕别人误以为我在谈恋爱,记得前两天还逗她说,要不然在你衣服上贴一个小纸条,上边写‘我是女生’。结果遭了她好一顿掐。
“思考出点什么了?”
“不告诉你。”
“我也没兴趣知道,我还是对你是不是真有八块腹肌更感兴趣。”
“小陆子你没个正经的。”卢妃撸了撸袖子,问:“怎么,跑来跟我跑步就为了寻开心啊?”
“朕日理万机,才没那闲工夫。”我捋了捋额前那一缕头发:“当然有正事。前天你跟发哥说的那事他帮你问了。中央财经的自主招生在咱们学校只有文科生有名额。你报不了。”
“擦。”卢妃狠狠朝空中挥了一拳:“早知道就该去学文!”
我嘘了一声,说:“不,你该去学武。”不过说起学文科,我还真有一个故事要讲。
高一下半学期分文理,想必是大部分中国学生的亲身经历。一边是风华绝代的美男,一边是柔情万丈的富贾,文科和理科就像美男和富贾一样一时间让很多学生难以站准脚跟。或许全中国的老师都会这样指导我们——“不管是学文还是学理,都是大家的自由,我们不会干涉,只会建议。在选择的时候,要明确自己在哪一方面更具有优势,还要考虑自己对哪一方面更感兴趣,当然,你还可以考虑将来的工作。”
我的班主任自然不例外。在班会上如上所说讲了一火车的大道理。当然,我也就如他所说的分析了,分析的结果是,我要学理。因为巴基斯坦和巴勒斯坦我到现在还是混淆的,而司马懿和司马昭到底谁是爷爷谁是孙子我更没分清过。
你会觉得这道只有AB两个选项的选择题就这样答完了吗?不,你错了,它只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忘记介绍一个重量级人物,我在高中时代曾拜的一位学神——后来演化为我的师父。他虽没有云天哥那般英俊帅气,但也眉清目秀,高高瘦瘦,文质彬彬,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刚入学时我的数学成绩可谓是惨不忍睹,听数学课就如同听天书般不知所云。而加雨露空有一双水灵灵大眼睛,却和我一样看不懂那些奇怪的数学题。
幸而当时大学霸纪冬坐在我身后,所以那时几乎一下课就扭过头去问他问题,偶尔待我刚刚把书本撂到他桌子上,他会尴尬的站起身说:容为师先去行个方便……我却也不觉半点不好意思,只道:快点,我等你回来。而我愚钝的很,往往同一道题要问他许多遍,难为他从来不说一烦字,只是吟吟笑着再一字一句讲一遍。久而久之,便一见他就张口喊师父,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遇到难题就问他的习惯。就算后来调桌,他离我已甚远,我还是一下课就钻过去找他。
当时加雨露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一见我朝纪冬那边跑,就对纪冬喊:师父,八戒又去找你了!
多亏了师父谆谆教诲,我的数学成绩从两位数变成了三位数。
后来因为他成绩出众,甚至远远超过了养尊处优的班草那云天,也便不止我一个女生问他问题。一日见他和一个女生聊题目聊得欢心,我竟然吃起醋来,拉着脸质问他:你怎又收了一个徒弟!不管我怎样任性他倒也不怒,只笑着拍拍我的头说:你是我唯一的徒弟。
起初还只是问他问题,到后来也就无话不说了。当时深深染上个臭毛病,就是谁的话也不听,只听师父的,这让加雨露深深觉得我是个重色轻友的大色狼。
扯远了。
开完班会班主任(请允许我在这之后简便的称他崔老大,额,虽然并不很简便)便把我叫到了教室外边。
一边往外走我还一边琢磨,我是立一等功了还是犯下杀无赦的罪了,竟然得崔老大亲自召见。
到教室外的露天走廊上,站定。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把人影拉的老长。
“想好选文选理了吗?”崔老大的脸正好掩在阴影里,一副堆着笑却笑里藏刀的样子,若是能把啤酒肚收回去,真有点国民党潜伏在中共内部的特工的架势。
我讪讪答道:“恩,学理。”
“能说说你的想法吗?”他看似挺和蔼平静的问。
“我觉得自己没有学文的潜质,我都分不清司马懿和司马昭谁是孙子。”
“都不是,司马炎是孙子。”
我在想,若是现在有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定会误以为我们师生俩在对骂。
“其实,谁是孙子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平心而论,我觉得你更适合学文。”他转头扫了一眼贴在墙上的成绩单。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疑惑的望着他。“数学占了理科相当大的比重。我看得出来,你上课很认真的学,私下里也一直找人帮你,你的努力我都看得到,我很喜欢你这种刻苦的学生,所以我不想让你仅仅成为班里成绩平平的学生,我希望你可以通过努力名列前茅,但今后的数学难度会一点点加大,你有把握排在前边吗?”
面对他的问题,我一时语塞。不得不说他分析的甚是有理。当他说,再好好考虑考虑的时候,我点了点头。
下课加雨露甚是好奇的追问我:“崔老大跟你说啥了?”被她问烦了,我回了一句:“他建议我学文。”她一声尖叫大笑着蹦了起来:“崔老大吃错药了吗?他建议一个数学物理几乎满分,地理历史次次考试被叫办公室的人学文?!”我捂着她的嘴嘘了一声。加雨露哪里都好绝了,就是爱一惊一乍,所以全天下的人都喜欢她,有心脏病的除外。
“他说的挺有理。”
“有什么理?你觉得你数学能学会还是历史能学会?你去学文会让历史地理老师折寿的。”她哈哈道。
“我会数学是因为有纪冬啊。”
“不管有谁那也是有啊,不然你找一个历史学霸啊。更何况,你要学文就得转到文科班去了,你舍得丢下我啊?”
唔,这一句可真是要命,她说的也甚是有理。这一下我捉急了。
最后一节晚自习崔老大又叫我出去问我考虑清楚没有。我奇怪得很,为什么这件事他如此上心。不过我好像要让他失望了,因为我决定学理。
几番攻心战后,他却猛然把脸一拉,躲过我的眼神,说:“羽嘉啊,你前一阵子认那云天做哥哥,整天和他说说笑笑的,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你也知道,纪冬一直保持年级前十名,是我重点培养的清华北大的好苗子,我不想因为你耽误了他。”
我顿时觉得一阵眩晕,就像有人狠狠打了一棍。崔老大的的确确打了我一棍,在心口。我呵呵干笑了两声,这才是他的‘平心而论’。我扶着墙退后了两步,阴阴说道:“早明说不就结了,何必费那么多口舌。你放心,我去学文。”说完便转身进教室抓起讲台上的文理志愿填报表,狠狠写了个大大的,扭曲的‘文’字,便疯狂跑出了教室。
今天来学校前真该翻翻黄历。我骂了一句:“真他妈恶心!”我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姑且就当骂我自己吧。我在学校外边的地摊上喝的烂醉如泥。只在记忆里有个人一把把我拎起来,朝我吼:“徒弟,你疯了?乙酰胆碱分泌多了吧你?!”可怜了如今的课代表们,骂人都带上点学科特征。
我晃着酒瓶使了排山倒海之力把他推在地上,嘴里嘟囔着:“Fuck off!”洒落的啤酒在他脸上和洗的雪白的体恤衫上开出了花,瞬间毁了他清秀干净的形象。他跳起来一把夺过我的啤酒瓶,把我按在椅子上,瞪我一眼吼道:“陆羽嘉你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不可理喻,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他大概还想显摆一下自己语文功底吧,但才说了三个词就词穷了,只得干巴巴又重复一遍。
“我无理取闹?对。我无理取闹。”我干巴巴笑着抢过他的啤酒瓶。
“要来一杯吗?”我说着晃晃悠悠地往酒杯里倒酒。
“别喝了,都醉成这样了。”他坐下来不安的看着我。
我笑笑,今天的确奇怪,往日三瓶啤酒一口气下肚也休想放到我,可如今,大概酒不醉人人自醉吧。我继续无神地往玻璃杯里倒啤酒,泡沫瞬间溢了出来。望着溢出又破灭的泡沫,我喃喃道:“人生,正如这满满一杯的啤酒,大半时间都像这泡沫似的虚度过来,真正有滋味的,其实只有半杯。”我现在确信我喝大了,不然怎么会在这时候还能胡编乱造出些不痛不痒的大道理。
纪冬抓着酒杯,着急的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
“混蛋徒弟,你要急死师父?”他狠狠砸了下桌子:“是不是崔老大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伤心了?是不是因为分文理的事?”
师父,你怎么可以这么了解我。
见我不点头也不摇头,他猜他一定猜对了。“傻徒弟,选择什么是你自己的事,不管崔老大说什么,不理他就好了。”
我若不是醉了,一定会乖乖点点头,一定什么都不会对他说。但我说了,不是说,是骂。我把酒杯砸在他脚下,啤酒和破碎的玻璃渣溅了他满身。“纪冬,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发生什么了你不知道?因为你在四班所以我必须走!我他妈不去耽误你这清华北大的好苗子!”
已许久不叫他名字了。他傻傻杵在原地,一脸目瞪口呆:“是班主任这么跟你说的?”我没理他,甩头跑走了。这件事平息之后我才想起来,这潇洒一走,害他帮我付了帐还赔了一个杯子钱。他只道:算了,就当师父请你了。
蹊跷的是,第二天崔老大就把那大大的‘文’改成了‘理’,吟吟笑着拍了拍我肩膀说:“留下吧,我相信你数学能学好。”此事便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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