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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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火爆的台湾电视剧《流星花园》在内陆开播，很快就受到极力追捧。就算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级市，封闭的校园生活里，情节设置都成为谈论焦点。
各种劣质的F4海报铺天盖地地袭来，开始流行印着相关图案的T恤衫、衬衫、牛仔裤，还有盗版的磁带被不断传开，原本用来学习英语的复读机，大面积的转化为用来听音乐。只要你看哪个同学带着耳机一脸很陶醉的表情，那多半不是在听英语……你懂的。
F4里，有人喜欢霸道总裁类型的道明寺，虽然强势、刚愎自用、占有欲强、爱欺负人，但总归爱憎分明，为人仗义。可爱的是，这么个大男生，骨子里还有很小孩子气的幼稚单纯。当爱上一个人时还是那么傻傻的，那么坚定，那么无所畏惧。
有人喜欢忧郁王子花泽类，个性孤僻、神秘，有时会关心人，有时又很冷漠，令人捉摸不透，他第一次站出来帮助杉菜时，这样善良，这样没有心机，这样令人不解和感动。许多时候只要他笑了，这世界似乎豁然开朗，所有他的变幻无常带来的委屈愤怒，都在那一刻变成心满意足。
也有人喜欢西门、美作这样的情场老手，哪怕他们的情商高都用来哄女生了，但是和他们在一起总是很轻松很开心，被捧得幸福感爆棚，总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只是当你知道自己不是唯一那个飘飘欲仙的人，又要忿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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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当时所有女孩子都很羡慕杉菜吧，可能换做现在就被归为“傻白甜”的类型了。虽然出身卑微，但好胜心强，个性开朗大方，不畏强权，热于助人，也敢于不畏艰险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即使过程很坎坷，最终还是王子和公主的结局。
不得不说，每一个出身普通又自命不凡的早熟少女，内心里都装着一个杉菜，也幻想着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段纯粹的爱情。她也不例外。
只是她希望把男主角换一换，虽然这样剧情就不符了，但还是最喜欢花泽类。剧情里每一次他的冷漠和安静，都让她心里充盈着满满的疼惜，她倔强地认为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她愿意聆听。
年级的八卦姑娘们也顺势选出了他们认为的“F4”，没有电视剧里那么夸张的剧情，就是形象气质有点像的，家里多金，高大帅气，四人形影不离。她始终觉得这四个人作秀的成分高，关键是除了他们本人很享受，有点智商的都能看出这演技有点拙劣。
特别是她钟爱的“花泽类”，感觉特别不对味儿，怎么都演出林黛玉款的病怏怏了？每次看到那个人，她都一脸鄙夷地扭头不看，然后心里又暗暗窃喜，也不怪你，大概那种天生眉宇间自带的忧郁气质，着实难以模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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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大家也觉得那个“花泽类”只是拿来凑个数吧，评价都不是很高。直到那学期中旬一个男生转校过来，那群好事之人突然眼前一亮，这不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嘛。而且仿佛来了个加强版的，且不论外形气质，神秘冷酷，居然是个学霸，篮球还打得一级棒。
更关键的是，还跟她一个班，更激动的是，他来的那节课，她正被老师表扬。更幸运的是，两人还是邻座，低着头她都可以偷偷用余光瞟到他安静的侧脸。
同时她也看到很多女生，或神神秘秘，或明目张胆地把信放在他的桌子上，夹在他的课本里。她也看到他几乎看也不看，就将精美的信笺塞在课桌里，然后和每天写满验算过程的草稿纸、用过的纸巾装在一个垃圾袋里丢了。
再大大咧咧的粗线条女生在心仪的人面前都会想着保持美好的形象，而她保持形象的形式则是淑女般静观其变。所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进展，仅仅是偶尔转头目光的匆匆接触，还有数学课上搭讪地借个圆规。她唯一的表现就是在她强势科目的课堂上发言惊艳全场。
真正实质性地迈出一步，是期中考的前一个周末，她没有回家，想周末留在学校复习功课。周六起了个大早，因为周末食堂只备了高年级补习班的饭菜，她拎了一天的干粮去教室，发现教室已经有人在奋战了，居然是邻座的他。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就各看各的书了，她特意换到了最后一桌，没有定力忍住不看他的侧颜，只能选择默默看他的背影。
早自习的铃声响了，她默默地拿了个面包站在走廊上啃了起来，害怕那狼吞虎咽的声音把他吓到，毕竟细嚼慢咽不是她的风格。在啃着面包的时候，突然想知道他吃东西会是什么样子。只是一直到中午都没见他吃过东西，期间出去过两次，一次是站在走廊上沉思许久，另外一次很快就回来了，大概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
担心他饿坏肚子，所以当他又站在走廊上休息的时候，她边警惕地盯着外面，边迅速地从桌肚里拿出给自己准备的午餐面包，放在他的桌子上，就急匆匆地回宿舍了。那个午觉她恁是没睡着，翻来覆去地想象他看到那个面包时的表情，又担心又紧张又激动，甚至在犹豫下午还要不要去教室里自习。
来到教室他还在看书，听到声音，并没有抬头，这是他惯有的不受打扰的风格，一切似乎很正常。从课桌里拿书的时候却发现多了一盒牛奶，还贴了一张便利贴，纸上是端秀清新的“谢谢！”。即便心里笑开了花，她依然保持镇定地拿了课本继续坐在后面一桌自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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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从那一天开始一切有了微妙的变化，在那个不是很开放的年代，两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在不动声色地传递纸条中，建立起了彼此间的亲密和依赖。知道家庭特殊的他有很多苦闷和辛酸，总是能在他最孤独的时候写上一句慰藉的话。他记住她喜欢的每一样东西，默默写下她说过的所有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想做的事，甚至很神奇变出她想吃的东西。
似乎故事进行下去，就是一起考上好的大学，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很平淡却很梦寐以求的“王子和公主终于在一起，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可惜，有时候人和人的缘分可能就只有那么一段，上辈子欠下的一笔债，此生还一段陪伴，仅此而已。
幸福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仓促。跟来的时候一样，第二个学期中旬，在简单地告别后，他又转学走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个是地方。在通讯并不发达的年代，这样的离别可能多半就不会再联系上，哪怕约定多么真实。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切就像平静的湖里丢下了一颗石子，泛起阵阵美丽的涟漪后，终究归于平静。大家很快忘记了这个人，津津乐道的八卦时时变换对象，这些人嘴里永远都是新鲜的人和事。
只有她，走在路上总习惯回头，感觉那个他还像从前一样，因为害怕暴露两个人的关系，总是静静跟在身后。坐在课桌前，总还习惯低着头，用余光往侧面瞟，似乎还能看见他安静的侧脸，微微上扬的嘴角。久久地站在球场边，那一个个奔跑的身影里仿佛还有他矫健的身姿。
一切的虚无，让她怀疑自己似乎只是做了一场真实的梦，梦里什么都有，那人那事那情那景，历历在目。醒来后，一切都不复存在，紧握的双手里只有空气。大概只有眼角已经冰冷的泪水证实了这场真实到哭的梦。
这就是青春吧，爱过一两个人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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