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守 七

  对于李胜辉这不同寻常的复仇举动，白莲洁又感动又感到为难。按理，她本来应该向她的来美国的丈夫钟北宜诉说她的大肚子的无奈与痛苦的，可是钟北宜来美国究竟何去何从，她一无所知，她所能做的只能依靠李胜辉这说一不二的英雄主义气概了。她有足够理由信赖李胜辉的这种军礼的承诺。于是，她慢慢扶起李胜辉，身子一弯扎入李胜辉的怀胞，失声的哭了，她的失声的哭撕心裂肺，似一团燃烧不尽的火焰焚烧着李胜辉的心。是的，对于这撕心裂肺的哭与诉求，他全都明白了，只有内心受到创伤与苦熬的女人才会淌出这撕心裂肺的泪水，让他在这样的哭诉前神态肃穆，让他的拳头攥出了汗，攥出了血，他必须执行他的承诺，必须为白莲洁复仇，一股股复仇的烈火在他心里燃烧。而且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命运关照了他们共同体，这次李胜辉的复仇格外的顺利，绝不会以前因为钟北宜违背了他们之间的君子协定，他曾经向钟北宜复仇那样兵败如山倒。而且就在这种撕心裂肺的泪水与复仇的怒火水乳交融的时候，那个不可一世而又盛气凌人的美国教授终于不招自来了。应当说，这个不可一世的美国教授不能不说不爱白莲洁，不能不说始终追求着白莲洁，而且他对白莲洁大肚子中的血统格外的青睐，也是说一不二的。而在李胜辉的逃犯事件曝光后，他就赶到白莲洁处探听虚实，没想到果然不出他所料，让他与李胜辉遭遇，而且这个美国人在这个世界舞台扮演所谓的正义角色习以为常了，总是扮演着美国优先的不二法门角色，自然不容李胜辉这个台湾逃犯逍遥法外，更不容李胜辉在场，向李胜辉发出了警告，警告李胜辉投案自首，否则承担一切后果，而李胜辉的复仇怒火怎么会容下美国教授的盛气凌人的所谓正义感呢？怎么会让这个美国教授在他面前优先呢？自然让他的冲动一发不可收，像一头怒吼的雄狮扑向美国教授，而且不交手不知道，一旦交手，作为知识界的精英美国教授怎么能是作为军人的李胜辉对手呢？没几个回合，这个美国教授的盛气凌人的优先感就纸上谈兵了，不经打，自然被李胜辉收拾一顿，总算老实多了。可是李胜辉痛打落水狗，仍然威胁美国教授跪下来，向白莲洁的大肚子忏悔认错。其实李胜辉这样的痛打落水狗对于美国教授不算什么。美国人的性格与行为方式向来是实用主义的性格，宁愿委曲求全也不吃眼前亏，而且为了东山再起，怎么妥协，怎么忏悔与认错都是可以的，让他不得不在白莲洁前虔诚的表示一下：看在上帝的份上，尊敬的白莲洁女仕，宽恕我的道德行为吧，上帝会保佑你的大肚子血统平安无事。

      显然美国教授的实用主义的选择，尤其在敌强我弱情况下的选择也是毫不含糊的，哪怕是对白莲洁大肚子中的美国血统的认同也是毫不犹豫的，因此他不仅向白莲洁认错与忏悔，也向李胜辉的在场认错，并主动退出这场空降下来的爱情游戏。但是美国教授的实用主义性格向来是不服气的，而且在策略选择的前提下，他的后发制人，以至于后来者居上的优先也不是吃醋的，这当然是后话，当然最终美国教授的下场如同做恶的绳索也会套在美国教授优先的脖子上。

      是的，眼下的李胜辉惩罚美国教授的道德行为方式发生的这么突然，简直突然的袭转乾坤，以至于让白莲洁的心灵创伤来不及修身养性，来不及享受解除这种爱情困境的快感，一场后患无穷的阴影就缘根而上罩在白莲洁的心里，让她的心一阵隐痛，眼前一黒瘫在地上，以至于白莲洁的这种昏迷状态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在李胜辉的期盼下醒了，她的无神目光在昏暗的灯影下，她感觉她的肉体半躺在李胜辉的胸怀里，发现李胜辉已成了泪人，她想她们的这种状态，是李胜辉的泪水承载了她的不可承受之轻的大肚子负担，也是李胜辉的泪水浸泡了她的自卑心里，她的这种遐思不断的调整她的人生坐标，她边想边用她的舌尖添去李胜辉脸上的泪水，她在进行这种爱抚动作的时候，她的脸色时而淡淡一笑，时而双目微闭，时而悄悄皱眉。是的，从发生这场突然而至的爱情复仇风波的后果说，她并不赞同李胜辉的痛打落水狗的行为，她清楚那个美国教授肯定不服输的，任凭正义的道德行动揍了人家，拿什么方式补偿人家呢？她的文凭捏在人家手里，还有绿卡捏在人家手里，难道仅仅因为道德复仇，她的来美国留学的使命就前功尽弃了吗？回顾她在美国挣扎的岁月，她不敢想象她在美国寄人篱下的生活是多么艰难，不敢触及这由此带来的后果，而且对于这种后果，她身后的中国能负起与担当这种后果吗？还有形影无踪的她的丈夫钟北宜能负起这种后果吗？而且这种后果对于她们的共同体命运而言也是不确定的，而对于这一点，不仅白莲洁与李胜辉无法预料，钟北宜与向日菊同样无法预料，以至于连大陆船也将受到这种后果的冲击与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