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似·「拾遗」主题征文活动
“无论工业如何发达,一时似乎还废不了雨伞。只要雨不倾盆,风不横吹,撑一把伞在雨中仍不失古典的韵味。”
--徐志摩
七岁,这个眼睛清亮的小女孩希望得到一柄漂亮的油纸伞。她坐在深巷的瓦屋里,兜着下巴望着窗外。雨洋洋洒洒地下;轻飘的雨帘从檐边滑落;一位丁香姑娘撑着一柄油纸伞袅袅地绕进茶楼。
十七岁,这个青涩巧倩的小姑娘得到了一柄油纸伞,戴着素色青绿。她将月白色的裙摆旋转得很开,在雨里淡彩成了一株水莲。巷里的海棠撑起了白簌簌的天空,浅浅的水洼溅湿了谁的裙摆 。
二十七岁,这位风姿绰约的江南女子在油纸伞上添绣了艳红嫣黄的花。粉面胭脂,唇抹丹膏,绮丽的青绿旗袍在深巷中融入了世俗的彩,烟火的香,文化的艳。她踩着高跟,把江南烟雨和船头乌篷一齐融在了雨里。
“小二,上一盏酒。”她也半推半就,谢了坐,坐下,也吃了一钟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瞧看着油纸花案,赭色的蝴蝶,娇娇巧巧的抖坠在曳开的嫣黄花尖上,怡然的风流与雨色一同洇染了蝶与花的爱恋。灿烂美丽的纸伞,极易牵扯起民国天青色的烟雨,以及似丁香一般的女子。二十七岁的她只是静隐在一伞油纸下, 就已惹艳了小巷河边的乌篷。
佳人也终会落入世俗。那年头顶撑开的红艳的油纸伞,护着她走入了鸳鸯帐帘。
四十七岁,这位成熟稳重的女主人把油纸伞藏在了书房里,只是应接不暇地照顾起三个孩子来。柴米油盐酱醋茶,就这样填满了她的一年又一年。
五十七岁,她把油纸伞又拿了出来,换起了从前的纱丽绸缎。孩子成家,儿女成双。她轻快地抛走了牵挂的柴米,倒走进了茶牌室,与多年的江南姐妹聚合。
六十七岁,她又拿了一柄戴着素色青绿的油纸伞。清调简朴的绿意在雨中流淌,不禁让人喟叹起年轻时的风流姿意,深情婉约。
七十七岁,她坐在从前深巷的瓦屋里,兜着下巴望着窗外。从前的雨洋洋洒洒地下;从前轻飘的雨帘从檐边滑落;从前一位丁香姑娘撑着一柄油纸伞袅袅地绕进茶楼。
后来,岁月的烟尘粉饰了永远。少女的手帕,女子的胭脂盒,少妇的发簪渐渐隐没在时间的角落。褪色的红蝶从未褪色,它弥着时间的缝隙偶然抖落出一位女子的一生,为坟头蔽开风雨,渺远成她人生的遗香。
亦或是说,油纸伞不再是油纸伞。它是小桥河畔伊人的守候,它是花季女子对年华的眷恋,它是江南小巷曳丽的情思,它是文人的语,是不起眼的雨,它已然活成了它。
油纸伞下,伊人有话;江南河畔,小雨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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