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圣诞节前夕图片来自网络
1.
每天早上,许立都负责送艾米去临近的火车站,开车过去只需要八分钟左右。然后,艾米自己乘坐火车,车程约二十分钟,途径七站。火车的时间很准,她也就基本上没有迟到过。下了火车,仅仅需要步行几分钟就可以到达学校。
如往常一样,车上的父女俩随便聊着天。许立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他打断了艾米关于芭蕾舞表演的话题,“你妈妈的生日礼物,你想好了没有?我们到底准备什么?”
“噢,还没有呢。这些天,我一直套妈妈的话,可是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艾米耸耸肩膀,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
“还有时间,你再好好侦查一下。我不想总是送她Myer(澳洲最大的百货公司)的礼劵。美其名曰让她自己选,实则不负责任。”
“也是,妈妈的礼劵都买了东西给咱俩了,她怎么也不为自己买点儿什么呢?”
“你妈妈觉得自己是家庭主妇,不需要打扮。”
“不过,妈妈不打扮也那么漂亮。我要是像她就好了。”刚说完,艾米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又赶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爸爸,我指的是气质。对,是气质,不是长相!”
“行了,你从小就抱怨自己眼睛小,像我。那也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女儿。基因决定一切。”许立假装不耐烦,虽然心里偷着笑女儿。
“就是就是!干嘛你的基因那么霸道!不公平……”
“再啰嗦就迟到了!”许立已经把车停在火车站外面的专用停车场。他熄了火,下车帮艾米把两个大包拿下来。书包挺重,让许立不由得有些心疼女儿。不过,艾米早已习惯。她背上装着书本的双肩包,提起装着舞蹈服装、鞋子等用品的提包,和爸爸拥抱了一下,就快速向火车站入口走去,完全忘记了刚才抱怨的话题。
看着女儿瘦长的身影消失在车站里,许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身上车,下一站是距离三十公里远的诊所,许立上班的地方。
2.
离开车站,许立向右转弯,拐上通往海湾码头的道路,顺着这条单车道的小路开一公里不到,就合上天堂角海湾的主道路——长街。这条路很宽阔,双车道、中间五米宽的绿化隔离带,两侧还留出半米宽的自行车道,整条长街贯穿全区,是最繁忙、最热闹的街道。
不过,许立只借道而行,走很短的一段,在长街即将进入主商业街之前再次右转,这里其实离许立的家仅仅相隔三条街道。也就是说,每天早上许立送完女儿,都会折返一段距离。
在许立等待右转绿灯的十字路口,四面的车辆已经很多了。绿灯一亮,许立的车子就缓缓加速,拐上了直通码头大桥的道路。
这个繁忙路口并非规矩的十字形,向码头转弯的道路几乎达到了120度。而且在路的左侧,有一棵非常高大的火焰瓶树,这种澳洲特有的植物有个有趣的英文名字,“Illawarra Flame Tree”直译过来就是伊拉瓦拉火焰瓶树。而“Illawarra”这个土著名词的含义已经无从知晓,据说可能是“仙境”的意思。这个时节的树上开满了火红色的花朵,非常艳丽。
正是因为这棵树的存在,道路才稍微多拐了个弯。为了防止司机在这个路口拐弯过急,在大树的旁边还特意树立了一个警告牌,上面写着“限速40公里”。
许立天天从这里拐弯,他也会特意放慢车速,这个弯的确有点儿不好拐,不但因为弯曲度过大,还因为街道两侧的树木花草过于茂盛高大,有些遮挡视线。
转过这个弯,车子很快开上码头大桥,然后在大约四公里的地方将合并上通往布里斯班的一号高速公路。诊所不算太远,一般不到30分钟车程。每天早上,当车子驶离天堂角海湾,许立的思维就会自动从家庭切换到工作当中。
临近年终,诊所的工作异常繁忙,许立感觉到很大的压力和因此带来的兴奋感。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工作狂,但承认工作带给自己很大的成就感。
就在他开始梳理这一天的工作计划时,电话突然响了。按下接听键,车载蓝牙自动切换到免提,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响起,他正是许立的合伙人格雷厄姆医生。
他并没有如常般客气,在问了一声好之后,直奔主题。
“Lam,你惹麻烦了!”
电话断了,许立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上布满了冷汗,他下意识地调大了空调,又被随即激起的寒战搅得心烦。
“但愿事情不要变得太糟……”许立的车在设计时速60公里的路上慢慢走着,等着并入高速。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交通在最近几年也变得越来越差。眼看着远处最后一个红绿灯变换了数次,许立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
3.
安娜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工作了,她是生活在澳洲的千千万万个家庭主妇中的一员。生活的重心全部围绕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以及每周两次在黄金海岸公立医院的义工服务。
今天是周四,对安娜而言算是比较轻松的一天。她喜欢把生活规划得井井有条、细致入微。例如,每周一是大扫除的日子,周二和周五去医院做义工,周三需要修整花园。除了这些固定的事情之外,安娜每天的生活计划详细到以小时为单位。这个担负着一家三口生活的家庭主妇并不轻松,大大小小的琐事构成了安娜生命的详图。她全身心投入,忙碌着、也很享受。
刚刚收拾完房间,整理出来圣诞节的装饰物品,安娜就已经一身大汗。屋子里没有一丝风,反而相当闷热潮湿。外面的天空也阴沉沉的,看来又要下雨了。
“还是得考虑一下安装空调的事情,”安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抓过被艾米扔在门口的报纸,对着自己猛扇了几下。
她稍微休息了一下,喝了一大杯水,打算趁早赶快把圣诞树装扮起来。上午剩下的时间则计划去稍微远些的一处大型购物中心逛逛。
女儿又长了个子,去年的夏装有好几件都太紧太瘦了。许立也需要再添几件新衬衫,他最喜欢的那件,领口已经磨损得厉害。然后,就是给医院的孩子们准备些圣诞节礼物,这件事尤为重要,虽然完全不必如此。
她把圣诞树搭起来,开始往上面绕彩灯。放在旁边小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安娜停下手里的活儿,凑上前去。电话面板上一长串数字,不是常规的电话号码。
“多半是广告吧!”她心里想着,并没有拿起话筒。电话继续响着,然后自动转入留言。
“您好!这里是许立、安娜和艾米的家。很抱歉我们无法接听您的电话,请留言吧!”艾米清脆的英语响了起来。
安娜偏着头,留心着电话机里传来的声音。提示语结束,就是“嘟”一声长音。本以为紧接着就是忙音,里面却传来了安娜姐姐安然的声音:“娜娜,在吗?给我打个电话来啊!急事……”
安娜大吃一惊,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八点二十。她不由得有些迷惑,现在才是国内的早上六点二十!到底怎么了?姐姐可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国际长途太贵,她们约好了,安娜每两个星期给国内打一次电话的。
“天!不会是爸爸出什么事儿了吧?”安娜突然紧张起来,慌乱地拉开放置着电话机的柜子抽屉。她的动作过猛,小柜子被拽得倾斜了一下,上面的笔筒连带着几只笔“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攥着抽屉里翻出的国际长途电话卡,安娜一边等待着长途惯有的拨号音,一边俯身抓起笔筒。她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抖得厉害,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终于接通。“娜娜,”听筒里姐姐的声音非常遥远,混在线路的杂音中,听上去异常疲惫而陌生。
“姐,出什么事了?这么早!不会是爸爸……”安娜的母亲在前年去世了,父亲的身体在那之后便每况愈下。安娜只有一个姐姐,名叫安然,一直生活在国内。责无旁贷的她为了更方便地照顾父亲,把他接到了自己家里同住。
安娜是小女儿,和姐姐差了五岁。在安娜的记忆里,除了母亲去世的时候,姐姐曾表现出难过、哀伤和激动外,平日里她一贯是温柔内敛的。
“不是爸爸,你放心。他很好!”姐姐抽泣了一声。
“那怎么回事?你快说,急死我了……”安娜边催促着,边不安地攥着拳头。
安然有少许的犹豫,好像还有些不忍。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又开口:“安娜,你不要太难过。我本来不想这么着急告诉你。可是,我心里发慌,不知道要什么办?”
安娜侧身坐在小柜子旁边的凳子上,握着电话听筒的手心里全是汗。她几乎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听着安然的话语。
“是蓝鑫!她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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