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说媒

      大爷活着时有个外号，叫做诸葛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他聪明呗。不过，大爷的聪明老是用歪了，所以很多人都说他人性不好。

    今儿我就说说我大爷给邻居国子说媒的事。大爷嘴会说，用我妈的话就是，他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活了。国子比我小一岁，小伙子长的精神。有一天大爷溜达到国子家里，对国子爸爸说：“国子多大了？我给他说个媳妇儿咋样？”国子爸听了大爷的话喜笑颜开，连声说：“那敢情好，麻烦你了五爷爷。”我大爷打着哈哈：“不麻烦，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的。”大爷说风就是雨，麻溜的一点儿也不耽搁。

    大爷给国子说的对象是我表姐儿媳妇的妹妹，名字叫花儿。我表姐离我们村足有六七十里，因为路途远我们也很少去那边。国子一家人当然也不认识那个叫做花儿的姑娘。花儿是我大外甥媳妇儿的二妹，长相不咋样而且还有些不机灵，用我们当地话说就是有点傻儿吧唧的。我大爷做媒不会说花儿不机灵，他把花儿夸成了一朵花儿，虽然充其量也就是一朵狗尾巴花儿。

    相亲那天大爷带着国子爷俩去了我表姐家里。一番寒暄过后，大爷就问花儿呢？怎么还不来？外甥媳妇说她妹有些感冒，马上就过来。大约几分钟后，那位叫花儿的姑娘粉墨登场。就只见那姑娘穿着一件红色面包服，脸上还戴着着大口罩。看着个子还不算矮，进了家门就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也不摘了口罩。大爷这时装腔作势地问道：“花儿怎么戴着口罩呀？摘下来让国子爷俩瞧瞧吧。”外甥媳妇赶紧说：“她感冒的特别厉害，怕传染给大家，就不摘口罩了。”大爷说：“这样啊，那就聊聊天吧。”外甥媳妇说：“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得，国子爷俩就看到花儿的俩眼睛，其他啥也没看到。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草草结束，约定花儿伤风好了再见面。

      后来大家才知道，国子的这场相亲是我大爷一手导演的。花儿长相不好怕国子看不上所以戴了口罩，人不机灵怕说话露馅于是就装伤风感冒嗓子哑了。大爷的这场相亲导演的天衣无缝，国子爷俩老实也没怀疑有猫腻。后来大爷告诉国子他爸，花儿家里人实在，结婚不会要多少彩礼。还说农村不要彩礼的闺女可不多，让国子爸抓紧准备，早点让两个孩子结婚。国子爸有两个男孩儿，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一听说花儿家里不要彩礼就心动了。娶媳妇儿不怎么花钱，搁谁也愿意呀。可是国子爸哪里知道花儿那姑娘有点傻呀。这都是我大爷瞒的好，我们村离着大表姐那边又远，那边的情况当然不了解。也怪国子爸太轻信我大爷，总共见了两次面就定下了这门亲事。据说第二次见面是在我们这边，花儿姑娘也没开口。国子爸提前让他老婆赶集给花儿买了两身衣服，就敲定了结婚日子。

      腊月初六是国子结婚的日子，一家人欢天喜地，把新媳妇娶进了家门。揭下红盖头才知道新媳妇长的不好看，鼻子旁边还有很多雀斑。国子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心说自己挺精神的小伙儿怎么找了个这么埋汰的女人。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既然结婚证都领了，即使花儿丑也只能将就过了。人家娶媳妇都是心情愉悦，可是国子一家人心里却是别扭死了，就像吃了一只苍蝇，那恶心劲儿就甭提了。花儿长的丑点也就那样了，可是后来几天国子一家人发现，这姑娘说话也没谱，听着有些二楞八蛋的，反正不是太正常。

      找了个这样的媳妇儿，国子一家人心里不平，于是国子爷俩就去找我大爷理论。到了大爷家里，国子爸就吵吵起来：“五爷爷，我们相信你，你怎么能给我们说个又丑又傻的儿媳妇儿？”我大爷说：“人家花儿姑娘有鼻子有眼儿的，哪里丑了？人家什么话也会说，又哪里傻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最后差点打起来。从此后两家人成了冤家，据说好多年都互相不搭理。

      村里人听说了这件事，都说我大爷太缺德。人家相信他他却隐瞒真像，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从此，大爷的形象在村里人心里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人让大爷帮忙说媳妇了。你说这事办的，我们也替国子感到委屈，挺帅的小伙子娶那么一个媳妇儿，心里不憋屈才怪。憋屈是憋屈，可是日子还要糊弄过下去。农村那时穷，娶个媳妇不容易，无论看上看不上都要迁就着。都是命运的安排，国子也只有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