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是有它的记忆的。比如,一碗红烧牛肉面。 我再也没吃过,比那更香更好吃的牛肉面了。
“好了,别哭了,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牛肉面馆,不然我带你去吃面吧?”他安慰着说出这话的时候,我依然抽泣不止。
我难过,跟他并没有关系,但是在那时候,我却只想去找到他,好好的丢人的大哭一场。然而,他却并没有允许我这样的放纵,只是不停的劝我说,“好了,别哭了。”
泪水被迫倒灌进肚子,我突然饱了很多。于是在他提议吃面时,我并没有予以反对。穿过正午空荡的街道,我们绕进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巷子里。因为哭的太久,我只好努力的喘气,以让自己在一群正在排队的白领族里看起来正常一点。
“老板,两碗牛肉面,一个大碗,一个小碗。”他眼神锐利,说完便发现了墙角处的两个空位,立马拉着我过去。我的洁癖他是知道的,于是他又用纸擦了擦桌子。
“为什么每次我哭,你都让我别哭了呢。”我问。
“啊。我有吗?”
“嗯,每次我哭的时候,你就说‘别哭了别哭了’,然后我就得被迫不哭了,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过,我还是很想哭。”我一边抱怨,一边酝酿着下一波眼泪。
“不是,你觉得你哭了,问题就能解决吗?” “我管他能不能解决,我现在就是很难过。”我的话让他很语塞,这时,老板娘也端来了热腾腾的牛肉面。
“快吃吧。这家面超好吃的。”他赶紧岔开话题,连连催促道。
“又催我。”我有些不满的接过筷子,默默低头吃了起来。
那天中午的太阳不大,巷子拐角的这家小面馆,破破烂烂也没有灯。我们就坐在昏暗的桌子前,捧着热气腾腾的撒着香菜的牛肉面,和其他急着上班的年轻人一起,静静的吃着红烧牛肉面。我还记得,抬头时,能看见门外的大水锅里,冒着的白烟。
白烟里弥漫着难以自控的哽咽,以及默默无言的慰藉。 所以,前两天又意外的和同事吃起牛肉面时,我没办法动筷子。我坐在宽敞明亮的餐厅,被呼呼的冷气吹到发抖,看着眼前这碗不由分说就上大份的牛肉面,数着一碗20块的牛肉面,一共有几块牛肉。当然,最后我并没有吃完。
走出餐厅,空气中全是夏季的燥热。太阳也不大,可人,就是精神不起来。
我向前望了望,原来我沮丧的原因,是因为我再也找不到,那白烟之下12块钱一碗的红烧牛肉面;也再也找不到一个永远冷静的声音在一旁安慰着我,然后故作兴奋的跟我说:“走!我带你去吃全城最好吃的红烧牛肉面,开不开心?”
你知道的,有时候我愿意活在回忆里。我不知道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我也希望绿草长青,细水长流,我也希望能碰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哪怕只是孑孓一人。那天那个哽咽的吃着面的我,怎么会知道日后的有一天,我会这么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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