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阳光明媚,寒气逼人,初升的太阳总是那么冷,通往目的地的列车还没有来,仿佛穿过几个世纪,又仿佛眨眼间的功夫,终于来了,我和我爸上了大巴车。
今天腊月二十二,我爸送我去我姥娘(外婆)家过年,我在那出生,在那长大,直到上学才和我爸妈一起,放假就回去,那里有我最爱的小伙伴,有我最爱的大山。
我高兴地在车上坐不住,时不时拿出新衣服看。今年不同往年,因为我买了新衣服,为买个新衣服,前两天没少挨训,我妈在集会上执意不给买,说八岁的孩子买啥新衣服,好不容易我爸才给我买了一身,花一百多,我妈很心疼,说又把三袋白面没了。
回到村,街里邻坊夸我又长高了,有人挑的浆水,有人提的猪肉,才发觉人们家开始做豆腐和杀猪,姥娘给我买下我最爱吃的果干皮,还有我三舅带回来的好糖。邻居家有位大哥哥之前老是骗吃我的糖,今年我不给他,要拿糖来馋他,哈哈!
“嗷嗷嗷······”。
感觉阵阵惊悚,“这是谁家杀猪?”
“你永康伯伯家”。
姥娘说。我怀疑又是我大舅去杀的,想起他以前杀猪的血腥场面,真是映入眼帘。
快中午时,姥娘给我们做大烩菜。说起大烩菜,是我们五台的特产,其他地方也有,但都不如五台的正宗(我感觉)。烩菜里面有豆腐、烧豆腐、豆腐丸子、粉丝、白菜和肉,姥娘切的肉总是大片大片。不一会儿大舅回来了,手里提的二三斤肉,胡子拉沙地说:
“今天又帮别人家杀了一头猪,挣下三斤肉,哈哈。”
说起杀猪,似乎猪有个预兆,就是腊月二十左右那几天,猪没以前肯吃肯喝,整天闷闷不乐,卧在那里,隐约可以看到眼角流下的泪痕。
杀猪那天至少来三四个壮汉,把猪按住用绳子把它四条腿绑起来,猪嗷嗷地叫,他们也不手下留情,然后众人抬到案板上,开刀的是我大舅,他啥也敢,下面接一个盛血的盆。
杀过后就往猪腿部用刀开个小口,把打气筒气嘴塞进去打气,打足气之后,就用一个大木杖在死猪身上锤,重复几次,把猪身上的泥土打掉。完了接着退猪毛,就是传说中那句“死猪不怕开水烫”,先用开水烫下,再用那种石头来回摩擦,那种石头我也忘了叫什么名字,反正上面有很多气泡眼。退完猪毛就是下猪头和开肠破肚,完了把猪挂在一个梯子上面,邻居亲戚啥的几个人就足以把整个猪给分完。
小年来了,早上姥爷(外公)一起来就给各位神仙各上一炷香,香烧罢就把天地爷和灶爷爷慢慢地揭下来,说是要晚上烧掉,这样爷爷(神仙)家才能上天。所以我们这的小年又叫“爷爷家上天”。
接下来这几天我们开始打扫家,擦玻璃、衣柜、柜顶等等,我负责洗下麻布,大家忙的不亦乐乎,我姥娘负责做饭,直到中午,大家坐在炕上一起吃那锅美味的烩菜,我大舅和我姥爷喜欢喝点烧酒。经常被他们糊弄,说那是白糖水,我喝过几次,辣的直吐唾沫,他们哈哈大笑。
转眼间,就到腊月三十。早上起来先贴对联,用刀子刮掉门上的旧斑痕,涂上洁白的面糊,贴上崭新的对联,增添了几分喜气。接着就是挂灯笼,灯泡专挑一些瓦数低的,十五瓦的,两个度数一样,挂在自家的大门前,红彤彤的,感觉红火起来了。下午开始磊旺火,磊旺火不用我来干,因为怕费炭。那旺火真可是小巧精致。
记得那年邻居家小伙伴还没过年就把刚磊起来的旺火给点着,成了一个过早年的美谈。
年夜饭还没开始,我就和小伙伴就在各自家中串门,街巷里灯笼红彤彤的,吃几块糖,有的点几支烟,有的已经换上新衣服,我呢,明天换!
晚会快开始前,我们各自回到家中,姥娘在包饺子,姥爷在上香点蜡,完了响炮,响炮当时比较寒掺,大炮就响三个,鞭炮还得分开,就响一尺长。不一会热腾腾的饺子便出锅了,端上饺子,和前两天做的猪头肉,还有花生米凉菜,温一壶热酒,其乐融融,酒闻起来很香,可我不喝,辣!
吃后看春晚,我和姥爷一起,姥娘则在准备明天早上上供的茶果,元宝等。
当时开电视这件事我是不敢开,电视只属于我姥爷一人,他一个人全霸,遥控器了等就有专门放的地方,电视有专门擦的麻布,每天擦。
其实他们看电视就是爱看《西游记》和《走进大戏台》。当时节目上都是播春晚,他们也就是瞎看,我姥爷听说有个赵本山,想着等他出场,可还没等到,双眼已经不由自己使唤,接着就是关掉,九点多就准备睡觉,我当时也感觉没意思,我想着穿新衣服和小伙伴一起看别人家的花炮。
度日如年,反正当时我是睡不着,姥娘姥爷睡得很香。十二点炮声轰鸣,我更是激动的睡不着,四点多就告我老娘起床吧,她说五点起,四点五十我就把灯拉着,把新衣服一换,把红灯笼开关打开,我就去点旺火。
用高粱穿的盖子来回煽火,不一会,旺火便燃烧起来,接着我和姥爷上香点灯,我姥娘负责上供。灯是用的灯盏,里面倒得植物油,捻子是用棉花搓的。我们打的一个灯笼,就像“古人秉烛夜游”一样。
我姥爷告诉我,这叫接神,一上香点灯神就来。摆好供上完香就开始烧元宝,每个神仙都要烧,轮到哪位神仙烧完元宝后,都要磕三个头。烧完元宝就是响炮,可是我没看响炮我就溜了。
我要看小伙伴家响的炮,也是大炮和鞭炮,但比我姥娘家多,完了小伙伴说带我去看花炮,我说真的嘛?那太好了!
当我们去时我发现原来还是他家,我说我不去。
前两年的时候,我还没上学,因为想看他家的花炮,被他家的小孩拒之门外,其他小孩都进去了,我在大门门缝里就是为看个花炮,竟然发起高烧晕倒在地,稍大一点哥哥出来才把我抬回去。
当时我家真是穷,受了不少白眼,衣服穿得我表姐的旧衣服,大一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姥娘家之前因为种地和他们家有点过节。
花炮没看成,天亮了,吃过饭,然后和小伙伴一起去挣糖,各自提个食品袋,挨家挨户的转,我穿的新衣服,走路把身体挺直,他们夸我长大了。
就在挣糖途中,我发现有的小孩可以挣到纸烟,一根、两根都有,我发线他们能挣到纸烟的秘诀就是:嘴里叼根烟或是耳朵上夹根烟,我不甘落后,就开始效仿,想起来也真是滑稽可笑。果不出然,的确挣到了烟,我把它给了我姥爷,记忆中一共就八支。我姥爷给了我两角压岁钱,这是赔本的一桩买卖。
转到我家呢,就给小孩两颗糖。大点后听我妈说,这是我姥爷定的规定,而且给的不是我三舅带回来的好糖,而是重新买的普通糖果。
烟呢,我姥爷身上通常是带两包,外面装普通的,里面装好的,分人给烟。我现在想起来,他就比如莎士比亚书中的夏洛克一般。可我唯一佩服他的一点就是:他骑了二十年的自行车至少有九成新。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我外婆的疼爱中度过,每天好吃好喝,和小伙伴们打扑克、看西游记,直到快开学,我爸才接我回去……
快到尾声,记忆的闸门不想关闭。接下来几年我过年都在我姥娘家度过,直到我上初中姥娘去世,在姥娘怀中很温暖,姥娘切的肉片最大,姥娘给买的果干皮最好吃……
我回到我爸妈这过年后,这里的孩子们都玩手枪,我却玩起了自己修的弹弓,这的孩子们都买擦炮,我则玩拆开的鞭炮……
最惊心动魄的一件事是:我约了几个孩子们一起去捡炮纸卖钱(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每条街口都会响花炮),其中还有我弟。一响完的花炮,我们就赶紧把花炮纸筒搬得藏一个地方,因为还有大人也在抢,最后我们连夜把所有根据地的花炮纸集中到我家,忙完了就十二点。
记得那一年我们每个人平分了四块钱,却体会到了收获的喜悦,直到第二年有个小孩被未响完的花炮炸伤,我们就不捡了。
那些年我们很穷,但过年却有很多趣味,“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现在生活很快,却单调了许多。过年再没小孩挣糖,农户家鲜有养猪,小孩都开始玩手机、电脑……
“昨天吃粥了没”?
“没!”腊八刚过,粥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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