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你是誰》第三章 父親（7）磨心齋.練字第45天 

長篇小說《你是誰》第三章 父親（7）磨心齋.練字第45天 與書法無關，歡迎指點

作者：紫水晶20190103

原創不易，侵權必究

      穿过狭长幽暗的楼道来到电梯间，赵若水无力地靠着墙，往日里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浓密睫毛也失去了骄傲，不堪重负地垂下来盖住了眼睛，她虽然一脸的落寞和疲惫，却下意识地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里。

      “我不想长大……”明显感觉到她的神经为之一紧，随即又松弛了。实际上，她捂手机的动作纯属多余，如此狭小的空间又有什么秘密可言。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声问她有没有忙完，要不要去接她。赵若水有些难为情地瞥了我一眼小声说，你先休息，我自个儿打车回去。这两人怎么客气到有些疏离？相敬如宾，很多时候只是外人看到的表相，实际情况则可能是两人之间存在着难以言说的间隙。传说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可是为什么不结婚？不过，这样更好……

      城市沉沉睡去。不时有车辆刺耳地怪叫着绝尘而过，路灯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阴影里隐隐有些不明怪物在张牙舞爪。我坚持要送她回家，赵若水一言不发上了车，整个人顿时面团般瘫软到座椅上，双眼微阖，幽幽地说太累了，想喝点酒。我克制住狂喜建议说，酒吧太闹，找个安静的去处吧。她的一句“听你的”，就像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绽出一圈圈涟漪，一点点地蔓延开……

      我和赵若水肩并肩坐在城南河畔。她举着二两装的本地高度白酒嘴对嘴喝着，样子着实豪迈，与平日里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判若两人。喝得有点急，她剧烈咳嗽起来，借着捶背我试探着去搂她的肩，心里盘算着去哪家酒店的高级套房……赵若水忽地一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轻蔑的眼神就像一柄寒光逼人的古剑，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我从一开始就会错了意，赵若水只是借酒解困并非以酒寻欢。历来都是女孩子主动送上门，这次我无异于自降人格，误会暴露了我藏匿的欲望，真的好想扇自个儿一嘴巴。此时，哪怕有一丁点的慌乱都会被她当作一只潜伏极深的色狼，而实际情况是……此时，任何解释都是欲盖弥彰。

        一个单身女人深更半夜要把自个儿灌醉，倘若身旁的男人不起一点贼心邪念，那绝对是非痴即傻。我强行击退那本能的欲念，做出纯真的眼神坚定地向她迎去。看来这小妮子压根就没把我当男人看，屈辱啊，我恨得牙根痒痒，就如输红了眼的赌徒般迫切地想翻本，却一次次输得更惨。然而，赵若水却将那让我如坐针毡的犀利眼神转向了黑漆漆的河面，这让我悬着的心终于有机会落回到胸腔里。

      平日的河堤公园里充满了生活气息。晨练老者的丝绸衣角、剑柄上的红缨随风舞动。几件简单乐器就凑成了自乐班，有人会咿咿呀呀地唱起山水市当地戏曲小调。伴着市井的嘈杂声，中老年舞友们搭腰扶肩旁若无人地旋转，结伴散步的男女或是携手低语或是被狗绳拽着一路小跑……入夜，这里安静而神秘，空气里能嗅到青草、污水和某种暧昧气味的复合味道。

      赵若水浓密的睫毛下波光粼粼，银色小鱼儿在其中来回穿梭，湖面看似波澜不惊却有暗流涌动，我借着酒劲悄悄品味着。忽地感觉身子凌空，似被一股强力牵引着身不由己地飞速旋转，我能听到风在耳边呼呼而过——歪打误撞，进了赵若水的内心。虽然我一直竭力克制，然而，潜意识中那股强烈的探知欲却挣脱了理智的束缚。这一切在瞬间发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

      与其说我在走，不如说我是……真的不好描述，我的确在习惯性地迈动双腿，但是，却和平时走路截然不同——实际上，我只是做了“走”的动作，脚未挨地却能到达想去的任何地方。我穿过狭长幽暗的甬道，循着亮光来到一间类似书房或小起居室的空间，看到摆着暖色调布艺座垫的藤制小沙发，同样材质的小茶几，同色系的原木书架。这与之前我去过的那些内心空间迥然不同。那些心室有的像经年不用的储藏室，搁物架上胡乱塞着些老旧杂物，落脚之处尘土会像小鸟般倏忽惊飞，还有的就像堆满物件的小仓库，你猜不准下一脚会踩到什么。

      最奇特的是，我曾歪打误撞进入过一位老婆婆的内心，那里有一架用黑底红漆写有“文革”语录的老式立柜，龟裂翘起的黑漆下露出半只精心描绘的金石榴，岁月在那色彩的叠加中凝固成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引诱着我双手颤抖着伸向那锈迹斑斑的铜把手。心脏的搏动骤然间提速，我无法想象自己要面对的是阿里巴巴的神秘宝库，还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潘多拉魔盒。然而，期待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眼前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摆得整整齐齐，或鼓鼓囊囊或干瘪似空。逐个打开袋子，有擦拭得锃亮的银项圈、陈旧的琥珀烟嘴，有几团色彩鲜艳的丝线，还有一条被岁月磨洗得颜色泛白、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裹肚……老婆婆年轻时也许颇有条理，只是，我不知道年迈的她如何从这些模样相似的袋子里找到逝去的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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