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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是长五间的土房子,一字形排开,没有院落。厨房和厢房在两头,比两间卧室和堂屋要延伸出来两到三米,屋顶罩住,中间就成了遮风挡雨的街延。街延往下一个台阶的高度,是用平整的片石,一块一块铺排开来的地坝,用水泥抹上了缝隙。
地坝外面是水田,从下往上垒起了十来米高的堡坎。堡坎和地坝衔接的地方,留了一长遛未盖石板。每到盛夏季节,那线土地里就长出番茄和黄瓜。
从屋门口往前方望去,水田边有两株李子树,树上沉甸甸的李子缀满枝枝丫丫。因为向阳,李子熟透后呈黄绿色,远远的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一口咬下去,果肉多汁,软糯,核与肉完全分离。
一到伏天的晚上,房间里闷热得根本不能睡觉。母亲把凉水泼到地坝上,滚烫的石板哧溜一声,腾起土腥味的水汽。等水收干后,搭两张条形长凳,搁上细斑竹编成的凉板,铺上竹席子,丢两个枕头,一个简易的避暑设备就做成了。
床板和席子都是凉性的竹制品,且上下左右通风,四周又空旷,甚是凉快。睡前,我和哥哥,拿一个竹兜兜,摸黑去田坎上,摘些李子,或者在坝前摘几个番茄,黄瓜。边吃边仰头看天。母亲摇着蒲扇为我们驱赶蚊子,父亲则教我们指认天上的繁星。
星河浩瀚,宇宙无极。那时的我,感觉到世界充满了广阔的未知,遥远的未来充斥着无限多的可能。而父亲像个先知一样为我们指引成长的方向,而父母浓浓的爱意,将会伴随我一生一世。
真想让时光就此停留。我在空调房里写下这段文字时,那幸福温馨的感觉还溢满我的心间。同时又深深的惆怅,除了时空是永恒的,昨日的一切都已是过眼烟云。
世界一直都充满着未知,多得让我失去了探索的兴趣和热情。未来没有任何意外,可以一望到底。父亲没有了光环,早被岁月打败,去了一个人人都逃不脱的地方。衰老母亲的爱已重得让我承受不住。
感受到生命易逝,人生短暂,心就越是凄惶。再也体会不到那种信心满满的无畏,放手一搏的激情和不慌不忙的从容。岁月叠加,教会我的只有接受二字。
接受环境的迁移和角色的转换,接受我了经历什么,就是永久失去了什么。接受现实正马不停蹄的变成过去,永远回不去的过去。而未来已越来越稀薄,经不起一丁点挥霍。
有时恍惚似梦。我真的有过那种生活吗?抬头看天,父亲当年讲过的北斗七星,模样和位置一点没有改变。李子也早已满街都是,就是再也找不到那种自然熟到脱骨、还带着太阳气息、又没有一丝疲软的土李子了。
而我现在也基本不吃番茄和黄瓜。因为再也找不到那种用手起皮、肉质鲜红、起沙、多汁,口感酸甜的番茄了。而那种凋谢的瓜花还在瓜蒂上,带着露水;抹掉周身的粉刺,咬嘴里,咔嚓咔嚓,脆、嫩、香、甜;因太阳晒过,两头微苦的黄瓜再也吃不到了。
我怀恋食物本来的味道,就像怀恋我纯真、自在、无拘无束的童年,怀恋生命之初父母给予我的那种原滋原味没有一点杂质的爱。
盛夏里,空调房你可以要多少度就选择多少度。可我依然怀恋那简陋的乘凉设备。一个密闭,一个敞阳;一个人工,一个天热,那是多少度的温差也不能比拟的。
都说人生如梦,我认为它们只是在飘忽不定这一点上吻合。梦可以不受拘束,上天入地,前后穿越,而一个人的人生却不能。我怀恋的从前,注定只能经常出现在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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