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炒蛋和1681年的渡渡鸟

番茄炒蛋和1681年的渡渡鸟

女友请我在云端餐厅吃晚饭。这是一个吃西餐的地方，但她却点了一份番茄炒蛋。我用刀叉拨弄着，说“我是爱吃番茄炒蛋，可是有必要来这里吃吗？”

女友眨着眼睛说，“试试看。”

那是一种类似于番茄炒蛋但实质又不是的味道，说不上好吃，但是有强烈的冲击力。我相信，那种冲击力来自类似鸡蛋的那一方，浓郁的番茄炒酱仅仅是为了调和甚至掩盖它的味道。

我皱皱眉头，问女友：“这是什么东西？”

女友的表情，有种好似又让我中了一次她圈套的得意。“番茄炒蛋。但不是鸡蛋。而是渡渡鸟蛋。”

我的叉子差点滑手。为了掩饰，我故作惊讶地说：“渡渡鸟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鸟是灭绝了，1681年就没有，但留下了一些没有受精的卵。”

而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15年前，我和前女友番茄，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受雇于一个叫艾格的人，养殖几只渡渡鸟。那时我们刚大学毕业，约好一起流浪一年。经过半年多美国式的流浪汉生活后，番茄彻底厌倦了，而我认为应该完成一年的计划。

作为妥协，我们接受了艾格的要约，实际上打短工也是流浪计划中的一部分。番茄很中意，因为我们开始有了一个固定的住处。唯一的缺点，是饮食上的问题。我们和艾格共用一个厨房，艾格是个疯狂的素食主义者和洁癖，他禁止我们在厨房烹饪任何肉食，以及采取煎、炸、炒的烹饪方式。

“艾格，我怀疑你是有针对性地歧视中国菜。”番茄曾这样开玩笑地说他。

“不，我很喜欢中国菜，比如番茄炒蛋，它也符合一个素食主义者的要求。我只是忍受不了这种烹饪方式挥之不去的油烟味。”

“所以，我们甚至不能做西红柿炒蛋？”我问艾格。

“绝对不行。”

就这样，我们被迫成为了素食主义者，而且只食用凉拌、水煮的蔬菜。一个月后，我觉得空旷感时时塞满了我的胃，并且慢慢地在向我的其他脏器和每一个细胞扩张。我问番茄“你受得了吗？”她说：“受不了，但好过流浪。”

这种空旷感令我的嗅觉变得特别灵敏。

我觉察到番茄身上多了一种特别的香味，那不是它所使用过的任何一种香水的味道。事实上，我觉得那是一种类似食物的香味，它让我变得更加饥肠辘辘。我询问番茄，她觉得莫名其妙，认为我是馋得感觉错乱了。

她身上的气味引起我的食欲而不是别的方面的欲望，这一点也让她恼火。以此为由，她坚持和我分床睡，甚至宁愿主动睡沙发，当然最终我还是把床留给了她。

一天半夜我醒过来，饥饿感让我觉得自己漂浮在沙发的上空。番茄在床上睡得很香甜。我又一次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类似食物的香味。我走进厨房，打算找点吃的。冰箱里除了蔬菜还是蔬菜。我捏着两只西红柿，想到了仓库里珍藏的渡渡鸟蛋。

尽管我很小心，但在离开仓库的时候还是触发了监视器。可是我已经不在乎，就让艾格解雇我或报警吧。当我用黄油把切碎的西红柿炒得汁水溢出时，艾格怒气冲天地闯进了厨房。

“你疯了？”

“我不在乎。”我耸耸肩，在煎锅边缘上磕击渡渡鸟蛋。

“不！”他疯了似的冲过来。

但是已经晚了。渡渡鸟蛋液落在了煎锅里，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弥漫在厨房里。我愕然。艾格看着我，像看着一只恶心的怪物，“这是珍贵的物种，是不能吃的。”就在此时，番茄也披着睡衣冲进了厨房。

最终，由于番茄求情，艾格没有报警也没有让我赔偿。但是，番茄觉得我的行为令她蒙羞。我们分手了，我离开了农场。

“喂喂，怎么了？”女友见我出神，叫道。

“我见过渡渡鸟蛋，蛋液腥臭无比，是不能吃的。”

“这你就不懂了。新鲜的蛋液的确是腥臭，但是放置几个小时之后腥臭味就没有了，而且还有一种奇异的香味。这有点像龙涎香。你没闻到那种特殊的香味吗？”

是的，我闻到了。毫无疑问，那种味道就是番茄身上多出来的气味。

“番茄炒渡渡鸟蛋，可是有强烈的催情效果哦！”女友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