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英雄|给英雄下一个定义

作者: 铁导的快乐生活 | 来源:发表于2021-12-06 11:49 被阅读0次

    第一幕

    下葬

    公元1227年4月,漠北草原,半夜,晴。

    一只饥肠辘辘的秃鹫在天空一直盘旋着,下面那只有几撮枯草的地面上也找不到值得它觊觎的食物。

    本来秃鹫这种动物是不会在夜晚出没的,然而饥饿让它无奈的只能铤而走险一次。

    然而当它飞到了一处小山棱上降落时,却发现小山脚下正排列整齐的帐篷。而那帐篷外的马圈里还有一千几百匹蒙古马。

    秃鹫扭着脖子将自己的视线定格在了一座灰色镶金边儿的帐篷上。它自然能感觉得到,那帐篷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足以果脯。但当它再次飞起想要进一步观察那些帐篷的时候,一支疾射的羽箭便贯穿了胸膛。径直地将这倒霉的鸟从并没有多高的天空中射了下来。

    秃鹫就这么死在了几块长着黄草的土地上,也许它临死前还叹息,自己不应该这么大意的。

    不一会儿一只火把便从不远处的帐篷那头飘了过来。

    “咦?是只塔斯,怎么这东西居然还能单着飞?”一只火把从一张年轻的脸上移动到了刚刚被射落的秃鹫尸首上。这小年轻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民夫打扮。

    “应该是跑了单吧。谁知道,不过百夫长的箭可射的真准啊。”身旁戴着毡帽子的士兵念叨着。

    “长生天保佑,明天让我们猎一只正经点的物事吧。塔斯再大,也不能吃呀。”年轻人那只火把从秃鹫的头顶上移开,照亮了刚刚给百夫长唱颂歌儿的毡帽士兵。

    那毡帽下的脸上横肉不少,但看的出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并不粗壮的胳膊上,还围着一块绵羊皮。这人看上去好像三十出头,连胡须都是油亮亮的。有些高耸的颧骨上,泥污、血污、羊羔肉干的油都混在一起。

    “要是我能像骑兵长官他们一样,整天都骑在马背上就好了。”年轻民夫将火把交给了毡帽士兵,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瞧了瞧远处在月光下喷着白烟的马,又念叨着。

    “羡慕啊?告诉你别羡慕。他们兴许还羡慕你呢?”那毡帽士兵用火把在年轻人面前一挥,调侃道:“他们这一路上,被马癫的屁股有多疼你知道吗?”。

    “你是不是嫉妒啊?你都做了旗手多少年了,别忘了我们原来在家乡的时候也是有马骑的。”被毡帽士兵拿着火把晃着脸,小年轻笑笑躲过。

    火把照明之下,那是一张还算干净的脸,虽然也有血污,但明显是新沾上的。而他的眉宇之间那股子稚嫩,显示着他也是新来的。

    “我才不是嫉妒。”毡帽士兵道:“看见大帐旁边的两匹骆驼了没?”

    年轻民夫点了点头,却奇怪的问道:“带骆驼干嘛?咱们难道还要从沙漠走过去啊?”

    毡帽士兵用手搓了搓脸上的污渍,叹了口气道:“明天大汗就下葬了,还能到哪去啊。”

    “那为什么要带着骆驼,还一大一小?”拿火把的问道。

    “明天你不就知道了吗?何必现在问。”毡帽士兵有些不耐烦,于是将手里的火把递了过去道:“拿上火,咱们回去了。”

    年轻民夫的屁股好像是粘在了地上一样,疲倦的眼神看了看毡帽下的脸道:“从六盘山出发,咱们上千人一路上走了那么远。到都到了,也该让我好好休息一下了。”

    毡帽士兵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一会儿挨鞭子你自己受着。”

    “挨鞭子怕什么?别死了就好。我额吉五个儿子,我是最小的。四个哥哥全都死在了战场上。所以我才做了民夫,想留条命照顾我额吉。”年轻民夫望着天上的星星继续道:“你可不知道,以前我们兄弟五个,在额吉的帐篷外,吃小羊羔肉,喝着马奶子。满足了就滚在一起摔一摔,摔得累了躺在草垫子上,看着天上的星星。那日子真的是美好啊。”

    毡帽士兵还没说话,远处走来了一个挎着马上弯刀的重甲兵对他们怒斥:“百夫长那等回话,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想挨鞭子了?”

    两人赶忙站起来,毡帽士兵显然更知道来人厉害,于是赶忙道:“伍长,您看在咱们都是同乡,他这是实在累了,想睡一下。”

    伍长推了推头上的圆盔道:“站岗偷懒是死罪知道吗!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们是我的同乡,我才不管你们呢。等让百夫长抓了,给你们好一顿鞭子,然后杀了埋掉。”

    年轻民夫见伍长只是吓唬,于是笑嘻嘻的问道:“伍长,听说您跟着大汗征过花剌?那时节什么场面,给我们说说让我们涨涨见识。”

    伍长洋洋得意道:“算你小子有眼力。且告诉你,飞天听说过吗?”

    “飞天?”二人不解的异口同声。

    “哎,撒马尔罕的城墙太高了,人马都上不去啊。怎么办?”伍长的手掌握了握弯刀柄,好似回到了当年的战场一样:“大汗英雄啊,在附近找了一座高山,让人拉着攻城炮,从山顶往城里面投火油弹。等烧塌了城墙之后,我们就进了城,剩下的花喇兵打的打,逃的逃。我们便抄起弯刀,一顿砍杀。你们猜最后怎么样了?”

    那二人闻听这话互相对视,心知这次算是问对了人,异口同声问道:“怎么样?”

    伍长道:“大汗找来了攻城车,在车轮上沿的地方用金刀划了条线。然后说比这条线高的男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那两人听罢,浑身一颤。

    伍长见唬住了这两人,于是嘿嘿笑道:“好啦,赶紧将地上的猎物收起来去见百夫长,明日大汗下葬,咱们要叫起,千万别误了。”

    听罢毡帽士兵便拾起被羽箭射落的那只秃鹫,拉上年轻民夫跟着伍长一起回到了百夫长的面前。

    “怎么样?”百夫长看见了那伍长问道:“我射了个什么?”

    伍长憨厚一笑道:“是只塔斯,长官真是神箭啊。一箭穿胸,这不给您送来让您看看。”

    百夫长听罢,也不看伍长手中的秃鹫,挥挥手道:“把爪子切下来给我,其他的就丢了吧。”

    伍长笑问道:“长官,小人请教一句,这一路上凡是能见到的活物全都杀了,也没见您留下什么。要这塔斯的爪子做啥?”

    百夫长似是被人说破了糗事一般,脸色一红,眼睛一立道:“你问来做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伍长知这百夫长不好惹。于是赶忙弯腰称是,匆匆离开了。

    百夫长身旁的副官笑道:“大哥英雄,不愧是神箭哲别手下的兵。这么黑的地方,这么远的距离。一箭穿胸。”

    百夫长笑道:“这算什么,以前跟着哲别将军和大汗打仗的时候,大汗曾经用金弓一箭射落了两只大雕。大汗才是真英雄。”

    副官又道:“大哥刚才要那秃鹫的爪子,到底干什么呀?”

    百夫长听罢叹道:“明日大汗下葬,给大汗点心意。我一直跟着大汗西征,看着大汗打下了这么大一片疆土。只可惜,这样的英雄,现在躺在那帐篷里头。要不是次征西夏。大汗非要亲征,怎么会殁在六盘山。还不是因为西夏背盟木华黎将军含恨死在攻金的路上了。大汗听到消息的时候大怒,说市非要将西夏灭了不可。”

    副官叹道:“也不知道西夏的皇城现在怎么样了?”

    百夫长道:“还能怎么样?西夏那群王公,基本上都活不下来。还在军中的时候,我听千夫长跟我提起过。说大汗出发前就命令,以后再打下什么地方,一律屠城决不姑息。”

    说着百夫长看了看副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亏得我们是大汗的兵啊。”

    第二日上午,成吉思汗遗体下葬。

    骑兵部队将刚刚埋好装着大汗遗体的大坑来回的踏平了。

    大坑里,那只被百夫长射死的秃鹫爪子也随着其他物品与大汗的尸首一起被埋葬了。

    有两个兵卒将那一大一小的骆驼牵过来,当着那母骆驼的面将小骆驼一刀毙了。

    在母骆驼的悲鸣之中。

    千夫长又命令骑兵军官,将一众刚刚干完活儿的民夫和布甲步军的器械收缴起来。

    然后让骑兵们将这些人围在一个圈子内。弓上弦,刀出鞘。

    一阵喝喊和惨叫之后,被骑兵围起来的圈子内,就没有一人再能站起来。而血流之中,只见有个年轻的脸露在了外面,而盖在他身上的另一具尸体则戴着毡帽子。

    等这些骑兵返回部队的路上,也被一队重装骑兵埋伏,死在了自己人的弯刀下。

    第二幕

    班会

    公元1952年10月,朝鲜上甘岭山体坑道,下午,雪。

    寒冷的北风刮进了坑道,拍在连队小文书有些被冻得发白的脸上。虽然他这一次也终于拿上枪上了前线,但班长依旧没有让他趴在第一梯队的战壕里。反而是窝在这憋屈的坑道之中。

    小文书有些不服气,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立功机会,就这么被班长给耽误了。

    但不管如何,他毕竟是个军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不是也说了,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嘛。而且连长给班长下了死命令,决不允许他带着枪在战壕里乱跑。

    “怎么?还生气呢?”

    一个脸庞消瘦的志愿军军官将步枪抱在怀里暖着,用肩膀挤了挤小文书。

    “我好不容易上了前线,一枪不开的就这么回去了。怎么向老师同学们交代!”小文书扁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你这个小同志啊,真的是。又犯了那文人酸。”班长笑了笑,知道小文书心里不痛快,于是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块被冻得梆硬的土豆块递给小文书。

    小文书看了看土豆块,摇了摇头。

    班长见状,只是微笑。将土豆也揣在怀里爬到了坑道口边上望风。

    旁边一个老兵眯着睡眼道:“你呀,还是个城里读过书的娃娃呢。还不懂咱们连长的好意?我们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闷葫芦,好不容易能有你这么个能说会道的在身边。能不像个宝贝疙瘩一样的护着?”

    小文书不服气挺了挺胸:“主席教导我们,要团结一切力量消灭敌人。读书识字怎么了?上了战场,我就是个兵。美国鬼子倒是都读过书,还不是让咱们打退了多少回?”

    老兵知道这年轻的小后生嘴巴厉害,于是也不答话了,抱着肩膀继续睡。

    这时班长又爬回来笑道:“小白脸,你平时一口一个主席。你见过主席?”

    那小文书笑道:“主席我自是没见过的,但我知道他老人家写的诗。”

    班长一听来了兴致,于是道:“嘿嘿,你给我们说说,主席的诗里面都念叨了啥?”

    小文书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扬了扬下巴:“主席的诗写的可好,就怕我说了你们听不懂。”

    副班长读过几年书,听了小文书的话,笑着咳了咳道:“哎呦,看看,看看!我们的小白脸又开始拽起来了。同志们,咱们哄哄他,让他给咱说说主席写了啥?怎么样?”

    “哦~~~”一阵战士们的起哄声音夹杂着热烈的掌声。

    小文书清了清嗓音,将军帽整理好道:“坑道外面飘着大雪。这让我想起了主席填过的一首词《沁园春.雪》。北国冰封,万里雪飘......。”

    刚念这一句,班长便不屑道:“小白脸,让你说说写了啥。你这怎么还念上经了!说点我们听得懂的。”

    那小文书一泄气,尴尬道:“诗里面主要说的是下雪,赞美北方的雪景。同时也咱们华夏的大好河山。当然还嘲笑了一下古代帝王,尤其是那个成吉思汗,哈哈,只识弯弓射大雕。有气魄!”

    班长道:“啥叫~知识....弯弓射大雕?说说呗?”

    小文书道:“这句话说的是成吉思汗,是古代元朝的皇帝。意思就是那皇帝只会拿着个弓箭射老鹰,没什么大本事。”

    副班长道:“嘿,这主席的诗词真是提气,成吉思汗这么个人物都不放在眼里。”

    班长听着这一老一小俩文化人卖的机锋,还是不懂,于是道:“算了,咱小时是放牛娃。后来跟着老连长扒铁道,打反动派。就没正经识过字,哪认识什么古代皇帝?”

    小文书问道:“班长,我总听你提起老连长,咱也没听您说过老连长的事迹。您给我讲讲呗。”

    班长脸色一沉,胸口一闷,眼睛里便含着泪光道:“想当年,老连长......”

    说着班长哽咽着爬到一边叹声哭泣。

    小文书并不知道班长到底在为谁伤心,于是脸上有些疑惑。

    副班长知道班长又想起了那前不久在长津湖牺牲的老连长,于是窜过来小声道:“小白脸,你不知道。前不久我在团指挥部军报上看见了。以前班长刚当兵时带过他的杨班长,在小高岭抱着炸药包跟美国鬼子同归于尽了。”

    小文书满脸惊愕,看了看副班长,又望了望擦干眼泪抱着步枪的班长。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向刚毅的班长,说起老连长居然声泪俱下。

    “副班长,给我说说老连长的事情吧?我想听。”小文书定了定神道。

    “咱们班长和杨班长是同乡,而且从小都是放牛娃。后来跟着新四军当了兵,算是一路上相互扶持着,血里火里趟过来了。打日本,打反动派,终于熬到了解放。谁知道会在这地方就牺牲了。实际上,老连长也不大,没了的时候才不到三十。”刚才在一边一直闭眼眯着的老兵道。

    副班长将话接过来,然后对着在坑道里的战士们道:“同志们,不如我们这次班会,就让我给大家说说老连长的事迹吧?你们说怎么样?”

    同志们听罢都鼓起掌来。

    副班长定了定神道:“咱们班长的老连长名字叫杨根思.....”

    “就在长津湖战役的时候,美国鬼子被我们的部队追到了下碣隅里外围制高点“1071”高地东南屏障的小高岭下面。当时杨连长带着连里的战士早就等在了冰天雪地的战壕之中。美国鬼子想要通过这小高岭阵地,就必须和杨连长他们的连硬碰硬!

    战斗前,杨连长给同志们鼓劲儿的时候说:还记得我们连的‘三个不相信’吗?

    战士们齐声念道:不相信有完不成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他们秉承着这样的信念,在杨连长的带领下,浴血奋战打退了敌人的八次集团冲锋,誓死捍卫了小高岭阵地。然而此时在阵地上,也只剩下了受伤的杨连长一个人。能抵挡敌人的武器也只剩下怀里的炸药包了。

    敌人见没了阻挡,于是冲上了阵地,打算将咱们的军旗拔掉。

    此时杨连长奋起一跃,拉开了炸药包的引信。就这么......牺牲了......”副班长一边说,一边流着热泪。

    战士们听着副班长的讲述,终于知道了老连长是怎么从一个放牛娃成为了全军学习和纪念的战斗英雄。

    擦了擦眼泪之后,副班长正要说话。坑道外面传来了一声炮弹划过空气的啸叫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时不远处有人喊道:“阵地没事儿,是曲射炮。打山背面的。”

    这时只听闷闷的十几声巨响

    “轰”“轰”......

    随着炮弹的轰炸,坑道里山摇地动,正在开班会的人们都下意识的低下头咬着牙忍耐。直到

    坑道里的晃动完全停下,大家才放松下来。

    此时的小文书被副班长按在怀里,白皙的脸庞上没有落下一丝灰尘。

    然而小文书看着坑道口张望着阵地情况的班长,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英雄,这才是英雄。

    第三幕

    命案

    公元2010年9月,南通市刑警支队办公室,傍晚,雨。

    她坐在满满当当的办公桌前,满脸失落。

    这一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7.20杀人案终于在这一天告破了。

    而案犯落网了,她却完全没有一丝喜悦。

    她7月初的时候刚刚满心欢喜的来到新的工作岗位上,然而现在他却有些想要申请离开这里了。

    前不久当接到刑侦大队打来的电话,通知她被调职到刑警支队工作的时候。心里又是忐忑,又是兴奋。

    从小就看着《重案六组》的电视剧长大的她,从来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一名像“季洁”那样的刑警。

    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她想都不想就写上了警官学院的刑事侦查专业。但家里毕竟负担重,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要供。所以为了能够早点挣到工资,正好部队又到老家招女兵,于是父母便让她去当兵了。

    她本来就没觉得自己能当一辈子兵。但在“杨根思连”的政委告诉她不能再继续留在连队服役的时候,她还是伤心的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伤心而流眼泪。

    一个二级士官的转业本来可以给她安排更加稳妥的户籍警的工作,可作为一名老侦察兵,她认为自己应该去刑侦大队的。于是便在到派出所的第一天就打报告申请调职刑警队。

    得偿所愿,心情大快。

    然而报道的当天,刑警大队甚至连个迎新的欢迎都没有。大队政委直接就安排她在电脑上输入资料。然后便进到队长办公室去了。

    她也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工作,毕竟对于新的工作环境和工作内容他还要熟悉。然而对着电脑坐了一个星期,却都没和大队长说上一句话。

    她之所以非要来刑侦大队工作一方面想完成她做“季洁”的梦想,另一方面是听说了这里,有一名“江海神探”顾队。

    自从当了兵之后,她便一直通过报纸、电视关注家乡的新闻。第一次听说顾队的事迹的时候,是在部队上。2008年年底,江苏电视台又在新闻里报道了一则顾队破案立功的消息。主要原因是他带队侦破了在一月份南通和泰州交界处发生的那起恶性杀人案件。

    那时正值春节,大家都一心想着准备过年。而且该案涉及3地,侦破很困难。然而顾队却完全将心思放在了侦破案件上,不厌其烦的走访受害者家属。抽丝剥茧的调查取证,终于在连续工作300个日日夜夜之后,让罪犯落网。

    她那时就觉得,顾队这样的工作精神,与连队里的‘三个不相信’精神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到了派出所工作之后才知道,原来流传在南通市局那‘命案必破,不破不休’这八个字就是顾队提出来的。而她到了刑警队之后,也终于见识了顾队是怎么样一个工作狂。

    7月20号那天,大队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在港闸区港城路的一处足疗店的店主被人残忍杀害了。接到报警电话之后,顾队便带上人去了案发现场。

    接着他便开始投入到了这件案子的侦破当中,连着一个多月,他都一心扑在案子里。队里所有的参与案件的干警们都在不停的搜集与案件相关的信息。顾队甚至连家都不回了,每天都在办公室里查找资料分析案情。

    八月的南通可是非常炎热的。这样的天气,顾队的心脏还不是很好。但为了能够早日侦破此案,顾队头晕了就在桌子上趴一会儿,心绞痛发作了就吃点药接着干,经常通宵连轴转。晚上实在困了,他就到专案民警驻扎的小旅馆里休息一下。

    而她也因为队里人手实在不够,顾队才将她从输入资料的工作中解脱出来,调入到7.20案的专案组里。

    本来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奋战,案件已经有了一些突破。然而这一切,都在8月26日那个大雨天戛然而止了。

    接到顾队在执行任务的路上因为车祸去世的消息,整个刑侦大队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之中。

    但那时的她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流眼泪,而是低着头回到了电脑前,继续看没看完的治安监控录像。虽然之后同事们私下里也说她铁石心肠。但她知道,顾队临走之前,最惦记的还是没告破的7.20案。

    在顾队走的这天,她下了一个决定。在“三个不相信”精神之后,加上一句“不相信有侦破不了的命案”。

    4千多个小时的治安监控录像,让她的眼睛变得时常模糊。

    5万多人的走访排查,让她的双腿浮肿起来。

    而这些困难都在顾队“命案必破”的感召下,被一一克服了。

    最终在专案组的同事们调查分析后,认定案发当天白天一名上身穿白色短袖上衣、戴一双白色手套、骑26自行车经过节制闸的年轻男子最具作案嫌疑。

    9月30日,在浙江同志们的协助下,案犯在金华一网吧内被抓获。被抓获后那犯人对杀人罪行供认不讳。

    此时,离命案发生已经过去了72天。

    收拾好办公桌上的资料,她来到了队长办公室,静静的坐在了顾队平日里在办公室小息的那张破沙发上。

    顾队平时穿着的警服还放在沙发上,她拿起顾队的警帽怔怔的看着。想着那个58岁却像是个“狂人”一样的老头儿。

    窗外的雨敲打着窗户的玻璃,她的泪水也打湿了帽子上的警徽。

    顾瑛,一名普普通通的公安干警,一个被誉为“江海神探”的刑警队长。从警32年,指挥破获数千起重大刑事案件。打出了南通公安“命案必破”的品牌,连续18年杀人案破案率95%。

    我国之所以被成为全世界最安全的国家,正是因为像顾瑛一样的,这些常年奋战在公安一线的英雄们。

    第四幕

    采访

    公元2020年1月31日,武汉市医院加护病房,上午,晴

    躺在病床上,依旧是带着呼吸面罩。

    病房的电视里放着电视剧《刑警队长》。

    看电视剧已经成为李大夫住院以来最让人舒心的事情了。

    昨天下午便接到通知说,今天早上九点半说有个记者要采访,心里还略略有些紧张。

    那记者会问什么内容呢?或者会被问到感染的前因后果吧。

    想了想觉得胸中极其的闷,于是便用力的呼吸了两下,闭上眼睛等待着。

    这时,一名护士穿着全副武装的防护服走了进来,将手机递了过来。

    手机套着塑料膜,但即使如此,按键还算是灵光。

    九点一到,手机的微信便传来了一条消息。原来是一个人要加微信好友。

    通过了好友之后,微信便传来了一句问候:

                        “您好李老师,我是小张,向您致敬”

    “您好,不敢当...”

                        “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精神食欲好一些”

    “呼吸困难改善不明显”

                        “食欲好了,慢慢抵抗力免疫力就好了”

                        “病也会好起来”

                        “还是不能说话对吗”

    “不能说话”

    “只能断续打字”

                        “为了不占用您休息时间,我就直接采访哈”

    “好”

                        “您是什么时候最早知道这种病毒的?”

    “3号”

                        “1月3号”

    “嗯”

    这时微信那头发来了一张图片,这是一张接诊单。

    本想就这图片说点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把刚发好的内容撤回了。接着微信里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您当时想没想过这病毒是非常危险的?”

    “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当然也担心后面发生的事”

                          “实际上您当时接诊也是明确知道有风险的”

                          “那为什么还要接诊那个病人呢”

    “工作嘛,总不能不管吧”

    “而且当时也没多想”

                          “当时知道病毒会人传人吗”

    “当时只是怀疑”

                          “怀疑的依据是”

     “因为病毒变异性很大,很多病毒都从动物到人,在人传人”

    “后来院方说没有人传人我们就放松了一些”

                          “您当时说防护不足是做了那些简单防护?”

    “后来只带了N95口罩”

                          “您是怎么感染上的呢”

    “接触那个患者之后”

    “飞沫传染吧”

                          “可以说说您什么时候接诊了这样的患者,怎么发现它人传人的,                                       

                            您怎么感染上的,以及您身边家人感染的情况吗”

    “1-8接诊”

    “1-9中午病人发热,当晚照顾她的家属夜发热”

    “我10号开始咳嗽”

    “之后2-3她父母相继发热”

                           “我发现您后来发布了一个有病毒传播的消息,提醒医生们做防护,    

                            也是怀疑病毒人传人吧,那为什么后来你自己接诊也感染上了

                            呢?”

    “因为当时那个病人没有发热”

    “没注意防护”

                            “你群里提醒同学注意防护,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截图外传了”

    “我被约谈”

                            “被哪个部门约谈”

    “上级领导部门吧”

    “后来机关的也找我”

                            “他们找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应该是搞错了吧”

                             “哪里搞错了”

    “当时怀疑是另外一种病毒,后来证实不是”

                             “我看到你的聊天记录上,一个小时之后也更正了”

                             “现在您知不知道是谁把您发的传出去的”

    “不知道”

                             “您会怪那个传出去的人吗”

    “一开始是怪的”

    “后来也想开了”

                             “是怎么劝自己想开的(笑脸)”

    “都是为了提醒别人”

                             “假如说您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被截图外传,自己会受到质疑,                     

                               您还会发布这样的消息吗?”

    “恐怕不会”

                             “您觉得这样的外传有没有起来提醒别人的作用”

    “有一定作用”

                             “您当时签了个保证书,签字的时候心里咋想呢”

    “不被辞退就好”

    “签就签了”

                             “您当时知道会有这么多人传播这个事儿吗?”

                             “你们之间互相认识不”

    “互不认识”

                             “后来官方发了一篇文章,证明了您的清白,您看了那篇                     

                               文章怎么想?”

    “看了之后松一口气”

                             “之前心里一直担心什么呢”

    “担心被单位处理”

    “会有顾虑”

                             “好多科学家都称赞你们是事前诸葛

                               亮,是可敬的”

                             “很多网友也说你们是真正的英雄”

                             “您自己怎么看待这些评价”

    “英雄肯定不敢当”

    “就是一个普通人”

    “能被大家理解很满足”

                             “现在您病情怎么样?家人也有被感染的,大家恢复得如何?”

    “家人应该要出院了”

    “我还要慢慢恢复”

                             “在里面最大的希望是什么呢?”

                             “或者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希望早日康复”

    “呼吸困难真的很痛苦”

    “希望不再有人遭受”

    “疫情不会那么快结束”

                             “所以您出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据我所知防护物资还是短缺”

                             “是的”

    “身体恢复了就上班”

    “我报了名上一线”

                             “不怕吗”

    “职责”

    之后李医生不幸去世,后被追认为烈士。

    第五幕

    夫,父

    我叫金英雄,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80后,今年三十七了。

    据说我祖宗那是正经的满洲镶黄旗,所以从小我就在北京的二环以内的胡同里长大。

    也不是没有人问起过:既然您家祖上是皇亲贵胄,怎么会住在胡同里呢?

    所以我总得跟人论论这个理儿了。

    就在我小时候,在北京住二环内的胡同里,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儿。甚至说,有人住在故宫博物院旁边都不稀奇。

    可是要是到了今天这光景。您得是什么身份,才能在北京能混上一套二环以里的平房啊?

    咱不显摆自己祖宗的身份,毕竟说到底,现在咱老家儿也算是落了迫子。从我爷爷那辈儿开始,就是正经八百的无产阶级了。

    我父亲叫金建军,是北京52路的公交司机。若说这个职业吧,现在算不上多荣耀了。但在他年轻的时候,那可是非常受欢迎的。

    所以我那个当中学老师的妈,才会嫁给他。

    好在我家里的门风还算是好,除了我爸,都是读书人。所以留下的基因也是书虫子的基因。于是遗传到了我这一辈,还是剩下了不少。

    作为晚辈,我是不能去议论老家儿的好坏的。所以给大伙儿说说我自己吧。

    我从小还是爱读书的,不过学校里的正经书我是读不下去的。就爱看那武侠小说,尤其喜欢金庸。他书里面那些侠客的英雄故事总能让我心潮澎湃。

    可到了考大学的时候,这成绩也就不怎么样了。勉强算是上了个三流大学。

    这学校别的都好,就是一水儿的大老爷们。都说不谈恋爱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但没有能让咱瞧得上眼的姑娘,咱也不愿意将就。

    好在我们学校离着北师大比较近,所以闲着的时候,我就总到那去打球。一来二去的就和我现在的老婆好上了。

    说来惭愧,内子长相虽然一般,但追求者甚多。不过咱还是有办法的,作为一个学机械出身的理工男,当年我为了追求她,以红铜为材料,用加工中心给她制作了一朵玫瑰花。算是我表白的礼物。

    人家都说钻石很久远,一颗永流传。

    我这也勉强是能传下去的东西了。于是在我那玫瑰花儿的感动之下,她也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

    这恋爱的几年,我和她一直都很恩爱。而且我们结婚生子也非常顺利,不久之后,我们也有了爱情的结晶。我闺女—小淘气。

    要说这男人啊,年轻的时候无论怎么无所畏惧,怎么英雄。一有了老婆孩子,那瞬间就有了软肋。

    以前朋友聚会,想玩到几点玩到几点。现在咱下了班必须得规规矩矩回家做饭,帮老婆带孩子。

    以前开车就喜欢把油门踩到底,体会那种速度与激情。现在能开多稳开多稳,生怕带着她们娘俩儿的时候磕着碰着。

    以前刚工作那会儿,挣多少钱花多少钱。现在只要不是必须的花销,全都上交太太,还得时常给太太报账。

    以前只要是谁敢一走一过儿的跟咱犯照,立马大拳头挥上去让他明白明白。现在只要是不骑着咱脖子拉痢疾,哪怕是拉干的湿的,咱都忍得住了。

    有的人说这是怂,我不这么认为。

    毕竟,她们是女人,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咱不敢说时时刻刻都能保护她们,但最起码得让她们过的安心是不是。

    好在小淘气也上了小学了,还在我老婆工作的小学上。所以这点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不过今天下午的时候,老婆给我打电话,让我下了班之后去单位接接她们。我心想肯定是想着晚上带着孩子一块去吃点好吃的。于是高兴的答应了。

    开着车,来到了老婆工作的阳光小学门口。

    “喂,媳妇儿,我到了。你们下来吧!”拨通了老婆的电话,告知一下自己没迟到。

    “你上来吧,这有点事儿。”老婆电话里语气好像是不太痛快。

    咦?我最近没犯错误啊,难道我存的那点小金库被老婆发现了?

    还是我那天加班的时候,偷偷抽了一支烟让老婆闻出来了?

    莫非是我应酬的那天喝多了,老婆还在生我的气?

    算了,有小淘气在旁边,她还是会给我这个当了爸爸的老公一些面子的。

    心里有些忐忑地走到了老婆办公室的门口,却听到小淘气在哭。而老婆好像在和另外一个女人道歉,那个女人似乎颐指气使的正在数落我老婆。

    “你们家长怎么教育的孩子?你看看把我们家儿子手挠的。不就抓了一下辫子吗?怎么了?还是老师家的姑娘呢?怎么不在家教育好出来呢?”那女人的话像是把刀子钻进我耳朵里。

    我心里气急,推开办公室的门道:“我闺女的辫子是你们家儿子随便抓的?!”

    看见我走进来,刚才那说话的女人似乎是有些胆寒,于是看了看她身边的男人。我也看出来了,那男人是男孩儿的爸爸。个子高我一头,长得结实有力。

    我没搭理他们,而是向老婆询问情况。

    原来是那小男孩儿,上课的时候淘气。于是便拉我女儿的辫子,我女儿从小没受过欺负,于是手快一挠,给那小男孩儿的手挠破了。

    小男孩儿没说什么,我闺女也没说什么。只是这男孩儿的妈妈心疼儿子,于是问过之后,找到我老婆,想讨个道歉。

    我摸了摸小淘气的头,给她擦了擦眼泪问道:“给闺女抓疼了吗?”

    小淘气摇了摇头。

    我眼光一寒,于是回过头问道:“你们想怎么地吧?”

    那女人看我身材没有他男人高壮,于是又气势起来道:“给我儿子看病去!”

    “看病就看病去呗,跟我老婆闹什么?吓唬我闺女干什么?”我语气甚重问道。

    那女人道:“我可没吓唬孩子啊,我是来讲理的。”

    “讲理好好讲啊!我闺女怎么哭了呢!”我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见我生气了,那男孩儿的爸爸站了出来道:“哥们儿,毕竟我儿子也没伤着你闺女,但你闺女把我儿子抓伤了。对吧。”

    我一听这话,急了!于是道:“抓伤了,治伤去。花多少钱,我担着。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事情,你们这俩家长跟这儿裹什么乱啊?”

    看那男人似乎跟我岁数差不多,于是我也没有示弱:“你儿子抓我闺女的头发,你们家里怎么教育的?不知道男女有别啊?跟这数落我老婆算什么事儿!”

    那男人眼睛一瞪道:“干嘛?要打架是吗?出去咱俩说道说道。”

    “走就走!”我从小还就没怕过这种事儿。

    临走前,那男人对着孩子妈道:“我去跟他说说,你不要和老师吵了!”

    我此刻也不示弱,对老婆道:“等我回来再说。”

    ......

    等我们俩回来之后,老婆赶忙问我:“打架了?”

    “没有~”我嬉笑着道:“抽了根儿烟。聊了聊。没事儿了。”

    那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妈妈此时也关心的询问,那男人也没说什么。

    之后,我开着车,带着男孩儿去医院上了点药,打了破伤风针。这风波也算是结束了。

    晚上八点多,带着老婆和闺女去西餐厅吃饭。

    趁着闺女去卫生间的空儿老婆问我:“你怎么跟那个爸爸说的?”

    我笑着道:“没什么,出去之后,先给他让了根烟。然后跟人家鞠了个躬,道了个歉。说我家闺女从小训练的好,手快。医药费我付,您儿子的伤我管。”

    老婆有些不屑地道:“我看你那架势,还以为你得跟他理论理论呢。”

    我听罢嘴一撇道:“理论什么呀,这种事儿还需要理论吗?你不是不知道,搁过去早上去抽他了。现在不是有你们了嘛。不能惹事儿不是。而且那个哥们也挺明事理的,跟我说,自己家里的婆娘惯着儿子,没教育好。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主要是今天车限号,能不能留个面子给他,让我带着他儿子上医院看看。”

    老婆接着问道:“谁花的钱?”

    我答道:“他花的呗。主要责任在他们家儿子,我凭什么花钱呢。是吧!”

    老婆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我嘿嘿笑道:“他也不敢不花钱,你想啊,你是小男孩儿老师,他们也怕你给他们孩子穿小鞋不是。”

    老婆呸道:“我是那样儿人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我憨笑道。

    老婆取笑我说:“看你在我办公室里的意思,我以为你们得PK一下呢,怎么出去给人家道歉了呢?”

    我想了想,微笑着道:“在我闺女面前,我是爸爸。闺女受了委屈,得让她知道世界上是有人能保护她的。在你面前我是丈夫。有人数落我老婆,做男人的必须有个姿态。但在社会上,我只是个普通人。不随便惹麻烦,咱家才能舒舒坦坦过日子。你说对吧。”

    当然,这事儿之后,我发工资之前,我确实拮据了一段日子。毕竟破伤风针也不少钱呢。

    后来听小淘气学舌说,那小男孩儿也被他爸爸教训了一下,第二天也给我闺女道了个歉。两个小孩儿还交上了朋友。

    而这事儿过后,老婆给我的零用钱也从500涨到了1000。

    给我的时候还跟我说:“这多出来的,是奖励我家英雄的。”

    尾声

    在如今的时代,我们生在一个没有战争,强大独立,社会安定,人人尽责的国家之中。百姓们也多以小家为方圆,过着温馨的日子。

    然而,每个人对英雄的定义都不一样。而现如今做一个英雄其实也非难事儿,不需要像成吉思汗一般的征伐天下,只需要牢记那些为了我们美好生活而牺牲的先烈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为国家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努力让身边的亲人安心。

    也许你就是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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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非●英雄|给英雄下一个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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