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摩羯闲闲115
9、都是造梯子的木工
徐没正在《应者云集》的拉票现场，几小时的宣传时间里，他在学校食堂、宿舍楼、商场、公园里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用大喇叭喊着介绍自己，商场工作人员赶他走，他恳求：“我不拿喇叭喊了，只是跑跑发发传单好吗？”
很显然依然被拒绝，理由是出了安全问题他们没法负责，这样的宣传活动必须提前跟他们相关部门沟通，现在去沟通肯定来不及，他只好匆忙赶往下一个地点。
原本放晴的天空为了配合他阴沉的心情，很快暗了下来，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街上人少得可怜。跑完最后一个点后回到车上，他故作轻松地自嘲：“今天恐怕要完不成任务了”，转头悄悄红了眼眶。
拍摄完节目海报，他情绪还很低落，弱弱地问身旁的小西：“雨下得大不大?”
“比刚开始大了很多，一直没停过。”
他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小西犹豫着开口说：“粉丝们一直在外面帮你拉票，很多人没打伞也没带雨衣。”
他脸上有些诧异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感动像是自责，“我出去看看。”
小西急忙拦住他，“不行，化妆师已经过来了，还有半个小时节目就开始了。”
化妆师拿着工具箱走了过来，徐没万分沮丧的坐回位置，“小西，你出去告诉她们，找个地方避雨，不要拉了。”挑战结果如何完全比不上她们的安全来得重要，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成了给别人添麻烦的那类人。
小西把徐没的话转告给外面的粉丝，她们并无所动依然冒雨拉票，小西没忍住眼泪滴滴答答流下来，几个年轻女孩也跟着她哭，哽咽着说：“我们想听他唱歌，想看他的演唱会。”
小西走回后台，笑着说：“都找地方休息去了，别担心。”但她下意识地往外面担忧的看了一眼，徐没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小西心里像打破一瓶碳酸饮料，五味杂陈，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粉丝异口同声地说：“小西姐姐，别告诉他，就跟他说我们已经走了。”
“倒计时十秒，灯光师就位，道具组准备，十，九，八……开始!”
徐没被主持人拉着跨上台阶走到舞台中央，现场鸦雀无声、一片静寂，主持人问他：“徐没，你觉得你挑战成功了吗？”
他微微咳嗽试了试麦，笑着挥手打招呼：“哈喽，大家好啊。”
周围依然静谧得毫无声响，徐没心里猛地一颤，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大家好吗？你们好吗？好不好啊？嘿！有没有人啊？”
所有的话就像丢入河流的小石子，激不起任何波澜，徐没没想过会成功，但也没做好面对如此惨淡场面的准备。
在主持人再度问他时，他的声音很低，几近哽咽：“没有。”
如果说在此之前或多或少还抱着些侥幸，那么此刻全都烟消云散，最后仅存的自信也被破败替代。
主持人掀下他眼罩的同时，灯光和欢呼声相映而起，他看着台下举着横幅尖叫的人群，有些缓不过神，主持人的声音恰当的响起：“挑战人数三千人，实际到场人数三千七百一十七人，恭喜徐没，挑战成功。”
“徐没！徐没！徐没！”一阵强烈的呐喊声迎面而来，时隔许久第一次近距离的这样面对粉丝的热情，对着面前完全分不清谁是谁的人群，徐没说不出话，只是双手合十深深的鞠躬，直到眼泪被硬生生逼回去才再度抬起头，“我真的没有想到我能完成，我知道你们平时也会为我拉票，但我不知道平时你们是怎么帮我拉票的，但刚才助理跟我说你们冒着雨给我拉票，而我还在工作没办法陪你们，我……我只想说一句话，谢谢你们。”
年轻的时候，一开始得到太过容易了，会觉得那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只有在更成熟之后回过头看才会发现，实际上的成功是因为背后有很人托着。
徐没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我最怕的就是你跟别人说你喜欢徐没的时候别人投来不屑的目光，只要还有一个人听我就会一直唱下去，我还是那个坚持做音乐的徐没，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认同我，认同你们。”
“欢迎来到徐没的演唱会，第一首《原点》送给你们。”
气氛一下达到高潮，观众集体起立，为台上这个重新找到起点的男孩呐喊，他们高举着手，整个现场陷入一片欢呼呐喊的海洋。
舞台上交错的灯光中，徐没立在那里，闪烁的灯光很恰当的遮住了全是眼泪的脸，他蛮横的胡乱抹了一通，就像一个迷路的旅人找到归途，缓缓开始唱，心里那股强大的力量都一一化成情绪融入歌声里。
是梦开始的地方
就不会彷徨
在大雪里晃荡
找寻归家的方向
又是重新起航
好似一片明亮
站在过去
眺望着远方
每个原点都期望
有着万千欣赏
每个原点都期望
伸手抓住灯光
......
所有人都默契得屏住呼吸，舍不得打扰他，一曲终了徐没整人沐浴在灯光中，面容在逆光中看不真切，只留下一个轮廓和余音未散的歌声，他站在原地，久久地低头沉思，脑海里闪过他历年来走过的路、经历过的心酸。
时隔如此之久，他终于站了一次歌手该站的舞台，不是楼盘开业的商演，不是企业年会的助兴。
实现梦想的难度如同上青天，梯子都没有如何爬，有的人看见没有梯子就想着肯定爬不上去了就放弃了，在此之前，他也是这般想的。但是现在他突然明白，对于梦想有梯子固然好，若没有，自己造梯子也得上。
人生不都是光鲜优雅的，在粗励中也能生成自己的正能量，你可以收下鲜花、掌声，为什么不能承担一盆污水？天气是老天爷给的，生活在它的怀抱里就得学会欣赏他的各种表情。
两个半小时里，他几乎没讲话，只是一首首的唱，把所有的经历、无奈用歌声传递给在场的每个人，这就是音乐的魅力所在，它可以代替世间所有华丽的语言。
从舞台上下来，他还在笑，不是胜利的兴奋，而是的的确确在享受，享受整个舞台，享受唱歌的过程。
这个节目让他认识到靠自己的重要性，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并且好好的思考一下接下来的人生。
陆离一直在想，如果庆功宴上徐没没有喝醉，没有逮着男人就亲，没有把红酒洒到自己的新鞋上的话，这一天真是他们久违的完美的一天。
10、唱一首遥远的歌送给遥远的你
在苏洁家里住了一周，叶珥去结了之前上班的工资，顺便去医院例行检查想着拿些收据还能拿回学校报销医保。路过菜市场本打算买些食材给苏洁做顿饭以表感恩，发现一只手实在拿不了什么，买了只鸡和调料拿回家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把肉切块，挫败的瘫倒在餐桌面前。
苏洁只看了一眼厨房的乱象便立即明白叶珥的想法，“别难过了，我感受到你的诚意了，毕竟手残废着还想到做饭慰劳我真是感动天地啊。”
叶珥撅着嘴不理会她嘲笑般的安慰，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我们出去吃吧，我请。”
苏洁也不跟她客气，随便换了双平底鞋就拖着叶珥去了常去的那条街，稍微权衡了下挑了家价格比较便宜的店。
酒足饭饱后慵懒地趴在桌沿，“什么时候去学校？”
“这周五。”
苏洁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快，叶珥的手还无痊愈之势，一个人回去难免诸多不便，但两个多月想必学校早已开学，也不能一拖再拖。
“查过卡里有多少钱了吗？”
“今天去医院的时候查了，五万。”
苏洁翻了个白眼，“就五万而已？出手还真是……大方，这年头五万块钱抵个屁用啊。”
叶珥倒不赞同，轻轻笑道：“就一年我就毕业了，五万绰绰有余了。”叶珥很庆幸并不是一笔巨债，身上的负担感轻了许多。
直到坐上去北京的列车，叶珥还在恍惚，从她慌乱不安地踏入上海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奢望过能再回到学校，她给苏洁发短信：“苏姐，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苏洁回复得很迅速，“小傻子，加油。”
苏洁的脸在车窗浮现，叶珥想起第一天见到她时，她看着叶珥惊讶的问：“你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老气横秋的？”
在叶珥过去的二十年里，朋友的席位一直空着，唯一一个算得上朋友的李雪涵也逼不得已相忘于江湖。在她受伤的这些日子，苏洁尽心尽力照顾她，她都全部好好记在心底。
叶珥摸了摸微微潮湿的眼眶，再次发过短信，“苏姐，谢谢你。”
依然回复迅速：“谢什么，都是朋友。”
一个灿烂的笑容久违地在脸上绽开，她突然想起江远奇，急忙翻开少得可怜的通信录，她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他了，拨过电话又觉得太晚立马挂断，改成发信息，“远奇哥，我回学校了。”
就只在下一秒，手机在手里振动，叶珥忐忑不安地接听，还未开口江远奇便急切的说：“小珥，你去哪了，我都联系不上你，你们班的人说你休学了，是真的吗？”
“我家里有点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江远奇嗓子沙哑，像是惊魂未定，“我以为……你就这么不辞而别了。”
“怎么会……”说这话时叶珥毫无底气，不可否认她本是打算这样做的，有的浑水一个人淌就好，没必要拉人作陪。
“把车次发给我，我来接你。”
简短的聊了几句挂断电话，笑意在脸上久未散去。
想到与江远奇之间的点滴，叶珥有些愧疚，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在这个喜欢了五年的男生世界里，喜欢吗？应该吧。
单方面的告别是多自私的行为。
即使在人潮拥挤的车站，江远奇依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叶珥，倒不是说她有多漂亮，只是有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在人群中显得尤其特别。
叶珥是气质远胜于外貌的那类女孩。
叶珥也看到了他，朝他挥挥手，避过来往的人走到他面前，看着更加纤瘦的叶珥他鼻头有些发酸，不过是两个月不见，她竟然瘦了如此之多？
感受到她胳膊的异样，江远奇卷起她袖子看了看，捋顺她额前的碎发，接过行李箱走在她左边以防行人撞到她，叶珥很庆幸他什么都没问，起码现在，她还没准备好怎么去告诉别人。
从认识开始，江远奇就是这样，从不过问她所有生活，只是在需要时恰好出现，只是默默陪伴。
即使那时候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时，他依然默默守护她。
叶珥的高中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努力赚钱的高一，一个是努力考江远奇所在学校的高二高三。
她的志愿一股脑全填了北京，虽然最后没能跟江远奇上同所大学，庆幸离得不远。叶珥侧身看了看身旁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生，灯光昏暗她看不清他的神情；这个人，是她的整个青春。
“还好你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不然我真的见不到你了。”
“啊？怎么会呢，就算今天见不到明天我也会去找你的。”
江远奇一脸看神经病一般的表情问她“你不会忘记了我已经毕业了吧？”
叶珥恍然大悟，江远奇比她高一届，刚好毕业之时，心里有些懊恼，自己这段时间被弄得焦头烂额竟丝毫都没想起这件事。
她后知后觉地追问：“那你怎么在北京？你不是回上海工作吗？”江远奇虽然籍贯在Z城，但父母在上海与人合办公司，他是独子，毕业后自然是要回去接管家业的。想到此，叶珥更加懊恼，也就是说她在上海的这段时间里，江远奇也在上海，而她却偏偏没有联系他。
走在前面的江远奇突然停下，叶珥着实的在他背上撞了一下，刚想说什么江远奇就转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叶珥，“小珥，别人跟我说你不来学校，我怎么打你电话都无法接通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逆着光叶珥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五年里他时刻守护她帮助她，可绝口不提喜欢。
关于手上的伤，关于突兀的消失，突然的出现，来日方长，他不急，总有一天叶珥会主动告诉他。
整理好学校的事情，叶珥匆匆吃了早饭去送江远奇，检票窗口都开放了他还耍赖般的不走，反复叮嘱：“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多交朋友，兼职也不要太累，来上海记得找我。”
叶珥无奈地推了推他，“知道了，婆婆妈妈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长这么漂亮我不是不放心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懂不懂，我又不在，万一……”
叶珥失笑，抬手打他，“好啦，哪那么多万一，放一百个心，进去吧。”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叶珥都会很后悔那一天怎么没有说出心底那些爱恋，以至于天各一方，再无交集。
也许有的人注定就只是过客，从相遇时就已经注定的，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告诉你，人不都是恰好得到想要的那些的。
叶珥和同系的学妹在学校附近一家酒吧 做促销员，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虽然偶尔受些委屈，但工资日结还很高。
每次拿到工资都会存进徐没给的那张卡里，但它就像一个底部漏洞的玻璃瓶，不管怎么往里面装沙，永远装不满，叶珥只能加快速度保持微小差距。
江远奇经常给她打电话，她走在安静的路上，有时候下雨有时候没下，在每个相似的瞬间，都能想起曾经那些青葱的回忆。
不知道是谁说过，每一个爱过自己的人都该被感谢，因为他们让平凡普通的人知道自己也会被珍惜。
在叶珥过往的人生中，除开外婆和舅舅，与爱有关的，江远奇是唯一一个。
一个周，两个周就在平平淡淡、周而复始的生活中过去了。
文作者微博：叶莫繁星
图作者微博：摩羯闲闲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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