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个世纪90年代的乡下,电视还没有普及,孩童们最大的乐趣便在那些走南闯北的艺人了。这些人大多来自南方,由以安徽省分最多,或许那边的日子不好过,便流浪了来讨生活。
在我所经验过的艺人当中,有一些是花把式,只会耍耍戏法,变点魔术,引围观人一阵热闹;有一些是有真本事的,不过这样的并不多,我的印象中,只记得两位,一位是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皮肤很黑,结结实实,留着长发,很有些习武之人的气势。那天他表演的是硬气功,现场临时在人家门前搬了块条石状青石。我知道这种青石头要比普通石头硬得多,最难对付。之前也看过有一人表演单掌开石,不过不是这种青石,而是那种很普通的石块。或许是事先准备好的也说不定,而这小伙子全凭了真本事,我们也都很跟着捏了一把汗,替他担着心。但见他站在场中央,二目微闭,纹丝不动,像一座石碑。观众们都知道他在运气了,要把丹田之气运到手掌上,然后以这道气来击裂青石,也都屏气凝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精彩的表演。不一会儿的功夫,气运好了,他睁圆了双眼,左手拾起青石,成左马步站定,将青石担在左膝盖处,然后举起右掌。我注意到他的右手似乎比左手要大许多,而且颜色深许多,像是一块厚铁。只听他大吼一声,猛地向下批去。我们全都瞪圆了眼睛,似乎舌头也伸出多长,盯着那条青石,希望它掌到石裂。可是他的掌劈下去了,那条青石并没有断,依然完好无损。他舒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着观众表示歉意。我们也都替他惋惜不已。他并没有放下青石,我们知道他不会就这样罢手。果然,他第二次举起了手掌,又是大喝一声,一掌劈了下去,掌到处青石应声而裂,“咚”的掉在地上一段,他把另一段也扔到地上,收回马步,长舒了一口气。我们也终于长舒一口气,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一起为他欢呼鼓掌。他倒腼腆起来,连连摆手。之后他又表演了一指禅,那么厚的一块砖,一根食指像电钻一样,眼看着砖屑纷飞,眨眼的功夫,手指一顶,红砖的中心就是一个透明的窟窿了。又是一片喝彩叫好声。
还有一位表演的是轻功,这已经是时隔一年多了。也是一个小伙子,不过看起来没有练习硬气功的那小伙子长得结实。皮肤很白,不留长发,个子不高。他的同伴耍了几个戏法之后,他上场了。只见他取了两枚鸡蛋放在了地上,然后默默地脱去鞋袜,一招一式都很宁静。他的表情也肃穆得很。我们也都专注着他的举动,不敢高声喧哗。他做好了准备工作,也是站定如一座石碑。我们明白他是在运气,是要把丹田之气运到脚下。那时候我们并不懂得气功的原理,只是看热闹罢了,并深深地感觉神奇,还有十分的羡慕,偷偷地想拜他们为师,只是不敢说出来,暗自着急。气运好了,他轻轻地抬起左脚踩到鸡蛋上去,他脚放下去的时候,我们全都惊叫了一声,仿佛那踩在他脚下的不是一枚鸡蛋,而是一根锋利无比的钢钉。他没有看我们,片刻之后,他终于皱了一下眉头,抬起右脚踩到了另一枚鸡蛋上面,稳稳地站定,我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鼻孔,忘记了鼓掌,直到几秒钟之后他缓地下来了,我们才“哗”的鼓起掌叫起好来。之后,他又表演了缩骨功,现场找了一个观众配合。他双手搂着那人的腰,请那人用铁线将他的双腕牢牢拧紧。那汉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依照他说的做了。“拧好了吗?”“拧好了。”那汉子答。“好。”他说了一声好,数个一二三,我们还没看分明怎么回事,他已经离开了那汉,铁线圈脱落在那汉子脚下。人群里又是一片喝彩声——好,好!
我少年的时候在乡间,很看了一些江湖艺人的表演,很多都忘记了,唯独这两个印象深刻,并且也不准备忘记。我很愿意看这样用真功夫的表演,也很佩服这种真有本事的人。
人呢,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好,凭真本事吃饭,心里踏实,方能行得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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