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皮,也称面皮、凉皮,是一种西北传统小吃,清凉可口,喷香解馋。我周围的很多人都对酿皮都有特殊的情结,经常会有一群女孩子围在一起讨论哪家的酿皮好吃,哪里又新开了酿皮店,然后就迫不及待的直奔而去。如果有人问我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的说酿皮,因为这种味道伴随着我的一路长大,从未离去。
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妈妈曾经有几年以卖酿皮维生,我对酿皮的制作过程很是熟悉,先将面揉成面团,然后放入水中揉搓抓洗,面团中的淀粉就会逐渐分离出来,使得洗面团的水由半透明慢慢变成了奶白色,这项工作是需要力气的,一般由爸爸来完成,他每天下班回家赶紧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发黄的木头小凳子上,低头揉搓盆里的面团,额头两侧的血管一鼓一鼓地伴随着胳膊的没每一次用力,奶白色的面浆顺着他的手指汩汩流出,每次等水变成了奶白色就把它倒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再换一盆清水继续揉洗,揉洗大约三四次后将奶白色的洗面水沉淀一会,白色的淀粉沉到了盆地,将上面的清水倒掉,下面的淀粉糊便是做酿皮的原料面浆。
妈妈在一个比锅口稍微小一点的平底浅盘上抹上少许油,将准备好的面浆舀上一勺,然后将盘子端起来左右一转,面浆就均匀的铺在了盘子上,再将盘子放在放在开水锅了稍加热一会,面浆就变成了白色半透明的一张面皮,这就是酿皮,妈妈管这个过程叫涮酿皮。面团洗到最后就剩蛋白质了,呈淡黄色,劲道而有力,将它放在锅里一蒸变成了蜂窝状的一团,切成小块和酿皮一起吃,这个叫面筋,它和酿皮天生好搭档,每每想到这个制作过程,我都感慨上帝造人造物巧妙至极。
夏天的时候妈妈每天晚上要涮一二百张的酿皮,院子里有一个灶台,灶台的上方支着一个黄色的灯泡,各种小小的蚊虫违者灯泡一圈一圈的飞着,偶尔发出嗡嗡声,我和弟弟在院子里玩耍,我们俩从来都没有等到爸爸妈妈将所有的活干完就困的不行了,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么多的酿皮究竟要做到几点。等一觉睡醒来屋子弥漫着浓浓的香味,细碎的葱末、蒜末、姜末、花椒、大料、芝麻在滚烫的胡油里滋滋作响,翻炒一阵后放上切碎的烂腌菜再兑上醋、酱油和水和胡麻盐,浓浓的一锅汤料就兑好了。
那时候的酿皮店就扎在马路两边,几根钢筋棍支起一个正方体,外面绷上白色的棉布,一个简单的小白房子就做好了,里面摆了一张桌子和一圈凳子,旁边是一个手推的小车上面有案板,将薄薄的酿皮卷起一张切成手指宽的细条,配上兑好的汤料,上面堆上黄瓜丝和焯好的豆芽或者芹菜钉。桌子上摆着好几个罐头瓶子,里面分别装了醋、辣椒、蒜泥、香油、芝麻、韭菜、香菜、烂腌菜等,依个人口味酌情调拌。酿皮清爽可口,烂腌菜烂里生鲜,面精蓬松多孔,充分吸收了满满的汤汁,一口咬下去,面精的筋道和四溢的汤汁让你的味蕾瞬间跳起舞来。
上高中的时候学校对面开了一家叫“老地方”的酿皮店,一对和善的中年夫妇经营,那是候我第一次吃到了麻辣肝酿皮,所谓麻辣肝就是将猪肝切成 小碎块和辣椒一起翻炒,猪肝干脆辣香,满满的一碗酿皮上盖上一小勺就足够,和酿皮拌在一起,酿皮清爽利口,猪肝油浓脆爽,色艳味美。那时候的学生都很穷,很少有人能吃得起一大碗,有人要一块钱的,有人要两块钱的,他都不厌其烦。后来大家都不知道“老地方”家的酿皮到底是几块钱一份,因为你有多少钱他就能给你提供多少钱的美味。还有一个脑洞大开的吃法,等一碗酿皮剩个低后倒上半碗热热的开水,冰凉的面皮顺便被驯服了不少,变得柔软而温和,碗底的汤汁、韭菜、香菜、豆芽和剩余不多的酿皮结合成了另一种美味。我们每次都把碗吸溜的精光,真是一点都不浪费,这个老板真是一个美食天才,在他的引导下一份酿皮吃出几种滋味。
我上大学的时候门口有好多凉皮小摊,我第一次看见非常激动,几千公里之外竟然也有我的挚爱,然而让我吃惊的是东北的凉皮是用香油、麻酱、白糖和醋调拌的。没想到没过几天我就完全适应的这个最初认为奇怪的味道,这个东西对于我来说真是天生的吸引力。
一碗酿皮带着我的青葱岁月一路狂奔到中年,我把太多的情愫浸入其中,儿时的憧憬和懵懂,少年的迷茫和激情,如今生活百味杂陈,好多个下午我突然觉得很闷,于是约三五个好友去吃碗酿皮,每一次恍然抬头一碗已经下肚,打着饱嗝对着夕阳眯眯眼,继续前行。
奔跑吧,酿皮。
奔跑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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