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安
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和友人走在街上，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他讶然驻足，回头望去，盯着那发出笑声的女人看了一会，然后拿出皮夹，打开看了一眼。友人看到，自是无奈的笑笑，摇摇头，“你又以为是她？”
那年他大一。是班长，第一次主持班会，班会的主题是“学校我知道”。他在那讲着他精心准备的一切，班会即将结束，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完美的班会，如果不是她站起来的话。
“班长，你知道我们学校唯一一株荼蘼在哪里吗？”她问。
“荼蘼是什么？”他直接回答。
“荼蘼是花，春天里开得最晚，最美的花”她严肃且认真的回答。
“最美的花？”他脸有些轻微的涨红，以为这是她的恶作剧，但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恶作剧。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她，一件紫色的宽松夹克包裹着娇小的身体，一头乌黑的头发，一张小小的脸藏在黑发和紫衣之间。那是一张天生让人记不起来的脸。
后来他和她慢慢熟识。他多才但寡言，成熟稳重。她平凡多话，往往寥寥几句便把大家逗乐。他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要成立了一个乐队，苦于一直找不到主唱，他邀请她加入，她欣然受邀，成为了乐队的主唱。
她一直以为，他喜欢那些美丽的，柔软的，优雅的，像花儿一样的女生，就像乐队里另一个女孩子那样的。而不是像她这种平凡的女子，而她喜欢他。
有天乐队里另一个女生生病了，他一整天的心不在焉。晚上他们在学校看完演出，他说“苏瑾生病了，我们去看看她吧！”
“现在吗？”她的心里忍不住的泛酸，他果然喜欢她。
他看看手表,“算了，太晚了，也许她已经睡了。”
“走吧，也许她还没有睡。”她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到她的面前，她张开双手，想要抱住他的影子，但是她什么都抱不到。她明白，从她这端到他那端，她身前的这段距离，隔着她无法坦白的秘密，是她今生最遥远的距离。她最喜欢唱那首他写的《我最爱的你》，她在心里哼着这首歌，想着她要把自己心爱的他送到别的女孩子窗边，她心里一阵阵难受。眼泪忍不住在眼眶打转。
前面两排树夹着的大道尽头，有一座两层的楼房就是她的家，她房子里的光，通过窗户散落在前面的地板上，把地板照得一片通亮，却使她的心更黑暗。她停下了脚步，“到了，她还没睡，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就好了。”
他杵在那里，低着头，双手垂放在身前，一动不动，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偷偷看着她，呢喃着，“其实，我只是想和你散散步。”
他的声音太小了，小到她以为听错了，她木木的盯着他，一语不发。他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终于开口，“其实，我不是想看她，只是想和你散散步。”说完，他又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她，看着他，笑开了。她伸出了她的手，放在他面前。他呆呆的看着，局促不安。手往前伸了伸，想要牵住她的手，但还是没有勇气再往前，又缩了回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把它牵着，不然等会就牵不到了。”她说。
他一下就把她的手捉住了，他感觉她的手有点凉，他紧紧的捉着她的手，想把自己手心的温度传给她，又害怕她会把手拿回去，自己牵不住，以致于太过用力使她的手有些生疼。
“大傻瓜，轻点。”她说，“你弄疼我了。”
他只是木木的一笑，并不说话，手里的力气也是减弱了一些。
“你怎么会喜欢我？”她问，“你喜欢我什么呀？”
他停住了脚步，双手托着她的脸颊，双眼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很严肃地说：“我不是喜欢你，而是爱你，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好烂的回答。”但是她不在乎。
一路上，他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她偷偷瞄着他，看到他的脸上还有着些许不知道害羞还是兴奋抑或是幸福留下的红晕。笑容从心底像泡沫般绽放开来。
这是他的第一段感情，他亦是倾尽了全力。他总是一大早起来跑到几公里以外的地方为她买好多他自以为好吃的早餐，即使她吃不了那么多。过马路时他总是在半道与她换边不让她站在靠近车的那边，即使她觉得麻烦。他总是在离别时亲吻她的额头并说我爱你，即使她觉得不浪漫。
他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排有些老旧的楼房里布置了他们的爱窝。他总是在哄她入睡后一个人躲在书房中创作。她总是半夜睡眼朦胧的为他端来一杯咖啡，然后蜷缩在他的怀中，头趴在他的肩膀，双手搂着他继续她的美梦。他就这样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写作。直到她在他耳边呢喃到，该睡觉了，他就抱着她离开书房。
他的小说快写完了，他对她说“终于要有结局了，真高兴。”
“你喜欢结局？”
“对呀！什么事都会有始有终，任何故事有结局才完美。”
“我不喜欢结局，我喜欢开始，因为不是所有的结局都是美好的结局，开始一定是美好的开始。”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使他感到害怕，他放下了手中的笔，用尽全力把他怀里的她紧紧的搂着，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你弄疼我了。”
他手中的力气依然是没有减轻半分。
他们的结局还是来了，那是晚春的傍晚，她说：“我想看看荼蘼，你能陪我去吗？”
他们找到了学校花园里的那株荼蘼，荼蘼独自躲在角落里绽放，仿佛用尽了全力向他们展示它的美。夕阳下的它娇美无比。她低语“荼蘼花开，花开荼蘼。”她说完，双手紧紧搂着他，踮起脚尖，嘴唇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感觉到那个吻里有她全部的爱。
第二天，他醒来没看到她，关于她的一切都已消失，他不敢相信他眼前所见的。他拨打她的电话，一遍又一遍，虽然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他在街上奔跑着，一条又一条的，虽然都没有她的身影。他独自一个人不停的在这座城市奔跑，跑遍所有他和她一起走过的地方。他跑到了学校的花园里，角落里的荼蘼已有些败落，仿佛昨天的绽放已经耗尽它所有的美丽。他看着夕阳下他的身影，张了张手，想给它一个大大的拥抱，但他什么都抱不到。
他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女孩，又看了看皮夹里的相片，叹了口气，低语到，“也许，我没想象中的那么爱你，我以为我会记住你的全部，却是在念念不忘间忘记了你的音容笑貌。”
“其实，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