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宁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白天的首宁，温暖得让人留恋，这是它最热闹的时候。而夜，是凉的，也是静的，风声却是清晰的。
一句“开饭啦”打破了夜的静。一家三口，围着小小的饭桌，简单的一菜一肉，洋溢着温暖与温馨。
“小宗，你这块橡皮擦哪来的呀？”沈姨指指桌上的橡皮擦问儿子。
“哦，橡皮擦呀，是我同桌送我的。”小宗不紧不慢地说。
“这么好呀，还送新的，那你要跟人家好好相处了喔。”沈姨应着。
半个月后，沈姨在去市上买菜的路上，看到了儿子小宗进入李婶的小文具店，心想着小宗没有向她要过零花钱，可能只是去看看文具吧，又想到儿子是不是需要买什么东西了？还是去看书呢？算了晚上再问吧。
晚饭过后，小宗回到写字桌上，认真地写作业。
“小宗啊，你这刀削哪来的呀？”
“同学送的呗。”
“小宗，我今天看到你去李婶的文具店了，你要是想买什么记得跟妈妈说，我们家虽穷，文具还是买得起的……”
“我知道了妈，其实我也不需要什么文具，我就是去看看书。”
沈姨其实很怕儿子那些文具是偷来的，而不是同学给的。但她知道儿子自尊心强，不忍心揭穿或是质问儿子，但是与每个妈妈一样，谁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小偷呢？
第二天，沈姨找了小宗的班主任林老师问了小宗的近况和在校表现，林老师笑着说，“沈姨您不用担心的，小宗这孩子聪明得很，不仅成绩好，还尊重老师，团结友爱，我都替您为他感到骄傲了呢。”沈姨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心事重重地走出办公室。
沈姨最终在李婶的店门口停下。“沈姨呀，来来来，屋里头坐。”李婶热情地迎了上来。
“李婶最近生意可好？”
“好是好，咱这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的。”
“昨儿俺看见小宗来您这了，是来干嘛呢？”
“小宗呀，听说这孩子成绩老好了，他也就是来看看文具，问我一个削刀多少钱，又不买……孩子嘛……唉……看文具也是正常的，对不？”
“李婶呀，您人好这是附近几条街几条巷子都知道的，可是孩子的教育是国家的大事呐，您就实话告诉我吧，小宗是不是上您这偷东西来了，您不可能不知道的。”
李婶深深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小宗这孩子聪明又讨人喜欢，我心疼他，你看哪个当妈的知道孩子偷东西能不生气呢是吧，这万一被你给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毒打，这孩子乖的很，打不得的。我这虽小本生意，这点东西不算个啥子，你自个儿孩子，你该晓得，小宗这孩子性子倔，自尊心强，你这平白无故给他东西，他又不肯要，只好任他“偷”，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是偷吧，就当是我自愿给他的，成不？”
沈姨热泪盈眶，双手与李婶紧紧相握，“李婶，谢谢您，是我这个做妈妈的不好，小宗这孩子自尊心强我也知道，也很会为家里着想，他从来不向我们要零花钱，给他他也不肯拿，说用不上，我们家是穷，他就是担心钱不够家里用，但偷东西就是不对的，改天我让他来给您道歉。”
“要不得呀沈姨，你这要是揭穿孩子，那不得给孩子带来创伤，这心里呀，怕承受不了，我也养过孩子，我知道十几岁的孩子呀脸皮薄，这教育呢固然是我们大人的事，但急不得的，你看小宗这么乖，不会走上什么歧途的，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很心疼他哩。”
两人沉默了整整十分钟。
“要不这样吧，李婶，小宗要是在您这拿了什么东西，你跟我讲，我给钱便是了。”
“别别别，多大个事呢这是，当是我送给小宗的了。”
“李婶，我知道您对我们家关爱有加，但您看，我这个当妈的，知道孩子有错还纵容他，那便是我的不对，钱我们还是付得起的，这件事就当是我们的秘密了好吗？等小宗长大了再告诉他，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每一样东西都是要代价的，我现在的心情，相信您也能理解，对吧？”
李婶微笑着，无奈地说了一句好吧。
那一年，小宗十三岁。
三年之后，暑假尾声，开学之际，小宗拿着皱巴巴的零钱，再次回到了李婶的小店。“哟，小宗都长这么高了，有好久没来了吼。”
“李婶，今天来有件事想跟您说。”
“什么事呢？”
小宗把皱巴巴的零花钱放在桌子上，还有一本旧旧的老式笔记本，脸上带着愧疚，说，“李婶，对不起，几年前我偷了您的东西，但每样东西的价钱和日期我都记了下来，我暑假去打工了，这里一共是108.5元，现在我把它还给您，希望您可以原谅我。”
果然，笔记本上写着：
2016年3月5日，橡皮擦，1元
2016年6月14日，铅笔，1元
……
2017年8月19日，黑色笔芯，0.5元
……
李婶热泪盈眶，“孩子，你真懂事，这些钱你收回吧，其实你妈妈早就知道了，她来找过我，把这些钱都还上了，本来我是想送给你的，你妈妈说，她想让你知道，每件东西的索取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但那时你还小，她怕你承受不了，所以……”
十六岁的男孩眼眶里竟滑落出滚烫的泪水。
又是夜，饭桌上，一菜一肉三碗饭，饭香在小屋里飘荡，月色竟有些朦胧。
母子的相拥，成了首宁夜晚，最为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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