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乡‖吾乡,吾忆,吾家

作者: 思道我邬哥 | 来源:发表于2022-11-22 14:45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简村夜话·吾乡征文活动

    我总以为时光大抵也会老去,一如我匆匆而过的半世光阴。然而,父母已近耄耋之年依然康健,我便言不得老。

    人言上了年纪都爱想从前的事情,此言非虚。我每到父母那里,母亲拉家常,聊着聊着就是以前的事情,感慨现在的社会与我小时候的不同。她嘴里的“社会”无非是风土人情,善良厚道,生老病死,世事无常,要我劝诫孩子遵循“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古训。

    当然这句楹联母亲是说不出来的,她没有文化,只是朴素的善良。我不搭茬,任由她絮絮叨叨地讲,不断地往她与父亲的茶碗里续茶水。她和父亲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脑子里想得都是时尚潮流和未来,这些老掉牙的家长里短未必听得进去。对于我,劝诫孩子,“劝诫”二字还是用在自己身上较为妥帖。

    但母亲的话有一些会入我的心,就是小时候的苦日子。我时常也会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我的世界就是生我养我的老家,有着八百人口的村庄。那是我的故乡,我的根系所在。

    说是故乡,其实到现在也没有离开过故乡,不过是走出村子到了五十里路以外的城市,现在城乡差别不大,除了即将开通的高铁,乡下比城里也不缺什么。

    差别很大的是儿时记忆里的模样。原先想起会觉得很温暖,现在想来却总是眼眶湿润,因为记忆里那个炊烟袅袅的村庄,连同温暖如怀抱的老家如今已成为一片瓦砾,渐渐的多了垃圾,遗弃在那里风刮雨淋。

    儿时的记忆已经斑驳,只留下不完整的片段隐约其间。首先映入脑海的是村外那条小河。不是小河沟,河面很宽,好几十米,河水西流。河上的桥记不清哪年建造的了。我只记得河岸北面是庄稼地,交接的地方有些浅水湾,是河的边缘。一天下午,我们五六个小伙伴一块去那里洗澡,先由个子高的大孩子下水走一圈,探明深浅,我们小孩子再下水。即使这样,我还是进了一个小水洼,沉下去了。当时心里没慌,试着狗刨扒水,没有效果。好像是喝了八九口水,后来乱扑腾,打着本家侄子的肩膀,才把我拉上来,由一个哥哥陪着我坐在沙滩上定定神。太阳落山的时候回家,路过村里的村部,院子里很多人坐着开会。这件事至今家里人没人知道,伙伴们也不会记得,我却不敢忘,以至于长大后从不下水。五十年来,只有两次做船略微游玩,仍然心有余悸。

    还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在村里上小学的事。早上起来先上学,之后放学回家吃早饭。中午午休在教室里把凳子放在水泥课桌上,在地上铺上一块塑料,就睡得很香,以后有了进步,铺草苫子。初中是在邻村的中学上的,那时候初中叫做联中,附近几个村子集中在一起上。我与对门的叔叔一起上学,手里提着父亲制作的小煤油灯,就是个小药瓶子,用薄铁片卷个细细的小筒,现在牛奶的吸管一般,里面塞上火纸(过年时老家祭祀用的那种)作灯芯,瓶子里倒上一半煤油,用火柴点着照明。同学们都是用这个,只不过有人调得灯光明,有人调得灯光暗,省煤油,借同桌的光。冬天上学很早,天不亮 ,有时路上很黑,有时能见月亮,好大好圆。

    那时候冬天很冷,现在想来也可能是棉袄不够厚实。但那时冬天的景象现在不见了,大风刮得大门咣当咣当地响,土路冻得裂纹,风刮得路上很干净。下雪了,茅草屋的草上,或者瓦屋的瓦檐上都结长长的冰,我们叫“冰溜溜”,可以含在嘴里,像现在吃老冰棍雪糕一样。化雪的时候,地上泥泞得很,脚上的布鞋粘上很多的泥巴,又湿又冷。

    那时候的日子很节俭。记得中秋节吃月饼,每人分一个。爷爷和奶奶吃一个,省下一个给弟弟。父亲母亲吃一个,省下一个给我。每年我都吃两个月饼。过年时才换新衣裳,我们都喜欢军装的颜色。再往后长大了,日子就好过了。家里买了电视机,我回到家爷爷就问我,电视里的人是怎么进去的。爷爷奶奶早已故去多年,都是年近九十高龄寿终正寝。

    那时候村子里的人很多,老老少少都有。生产队里干活,收成了按人口按公分分配粮食。由于父亲教书,我家公分不多,分粮食也不多。

    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是有了红白公事,喜事办得红火喜庆,丧事办得周到大气。村里人看中这个,奶奶老是跟我讲她和爷爷去世的时候,会是全村场面最大的丧事,因为我们家族人丁兴旺,家大业大。

    庄稼一季一季地春种与秋收,日子一天天地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村里的老人慢慢少了,小孩慢慢多了,我们也长大了。

    忘不了的过去,回不去的从前。往事如烟随风飘散,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经意会想起这些往事。而如今,社会变了样子,村子也变了样子,老家也回不去了。前年,因为村子附近一家企业污染,根据国家政策,由市里和企业协调资金,在镇上盖了楼,我们村和另外一个村搬迁,合村并居。

    搬家的时候,父母敝帚自珍,什么也不愿意丢弃。其实那些老家什在楼上都用不上,但还是顺了母亲的意,只要能带走的都搬到新楼了,储藏室堆得满满的。我想父母舍不下的不仅是那些东西,更重要的是一辈子的记忆。我装了一袋子院子里的土回家养花,至今也没用,媳妇买了葱姜之类的,就埋在里面保鲜。

    搬楼之后很长时间我都没去过原来的村子 。去年春节初一拜年,才知道我原来的对门叔家因为补偿协议没有达成,没有搬迁,至今还在老家住。午饭后我与弟弟开车回去拜年,一到村口心里就咯噔一下,放眼望去,基本看不到房子,到处是一片瓦砾废墟。找自己的家都很费劲,需仔细辨认位置。老远看见对门叔家的房子,已不是原来的样子。拜完年,走出大门,面前应该就是我原来的老家位置,只是一片瓦砾了。我仔细寻找原先的踪迹,找不到任何一件旧物。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此时虽身在老家,却无家可归。我忽然有点难过,像要流出泪来。我怕人看见,低着头快步离开,没有跟送出门的叔婶道别,我也不敢与弟弟对视,想必他也不愿与我对视。

    这种感觉与搬完家离开的那一刹那一样,只不过那时家还在。父亲离开时没说一句话,上车的时候抹了一下眼角,母亲忍不住落下泪来了,还是强忍着。后来她说几天后她又回去了一趟,看房子已被拆得不成样子,躲在墙角大哭了一场。那天我心里也很难受,默默念叨:转身便可离开,再转身却无法回来。当天晚上,我念及此事,悲从中来,写下一首《別旧宅》抒怀:

    半世光阴驻旧宅,

    门框窗棂业已拆。

    儿时嬉戏远花草,

    父母音容近灶台。

    今朝尚可来复去,

    明日焉能去复来。

    余生若有思乡梦,

    再无归处空徘徊。 

    现在新小区建设得越来越好了,窗明几亮,安逸闲适。日子过得舒坦,渐渐地想老宅的心思就淡了,因为小区里还是原来村子里的人,人还在,乡情就不改。一样的勤劳忠厚,一样的朴实善良。现在小区里的青年人很少,都在外面上班或者外出务工,打拼在奔小康的路上。

    原来的村子夷为平地,新的建设即将动工。现在的小区配套齐全,生活更加方便快捷。幼儿园,学校,医院,饭店,购物,休闲,娱乐健身场所等应有尽有,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抚今追昔,心里有时泛起的淡淡乡愁,都是对过去岁月的怀念,会永远珍藏在心底,任时光久远也不会褪色。

    时代在变,生活在变,日新月异。儿时的家,儿时的乡,现在的家,现在的乡,都密密麻麻地挤在心里,充斥着现在的生活里。现在,父母跟我们在一起住的时间长,因为弟弟四年前要了二胎,我又多了个宝贝侄子。母亲早过古稀之年依然宝刀不老,披挂上阵帮弟弟带孩子,累在身上,喜在心里。

    我常常想,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来人间一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的人建功立业,有功于国家,造福于人民,我们敬仰他。我们作为最普通最平凡的人,更希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生活顺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四海升平,处处祥和。父母在哪,哪里就是老家。我盼望日子越过越好,我祈祷父母快乐安康。我多想即使头上再添白发,依然能够近处有家,进门喊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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