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是个圈：晴雯为什么没有好结局

红楼是个圈·谢海棠

《红楼是个圈》很短的前言

以前读红楼，读的是儿女情长，莺莺燕燕，诗情画意，年龄越大，再读红楼，不泣反笑。这红楼，分明就是个朋友圈使用指南，有最高洁的情感，字里行间又折射着最世俗的人情，让我不觉想好好的八一八。

红楼梦里，不止金陵十二钗风情万种，数百年来各有拥趸，连丫鬟们也千姿百态，玲珑剔透。对于这群出身低微、命运多舛的边缘人，曹公不乏溢美之词，历来研究者和读者也毫不吝惜自己的喜爱和褒赞。当我产生系统滴八一八红楼这个念头时，她们戏剧性的命运第一时间鲜明地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很快决定把圈里最初的几个位置留给她们。

红楼是个圈：晴雯为什么没有好结局

正文

说红楼丫头边缘，是因为她们连命尚且不是自己的，全凭主子打发，然而，纵观整个红楼梦，即便同样是一身一发都授之主人，丫鬟们的待遇和结局也有着天壤之别，仍然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自身命运的空间。做姨娘也好，出去嫁人也好，嫁给地位高的奴才当管家娘子也好，至于如何上位，就全凭一己之力了。

可能很多读者知道，晴雯是宝玉屋里的大丫鬟，颜值很高，性情泼辣，干净爽利，受宠程度仅次于与宝玉有暧昧关系的袭人，甚至后期隐隐有超越之势。

她也是作者特别青睐的女孩儿之一，仙去之时，特意令怡红公子为她作赋悼念，还给出“心比天高”这样的判词。但这并不妨碍他最终给她安排了一个彩云流散的结局。不得不承认，不论曾经有多耀眼，在大观园中，这只能是她唯一的结局。

晴雯的出身即便在奴仆中也毫无优势可言。她是赖大家不知哪里买来的小丫头，因为颜值极高，聪明伶俐，颇讨贾母喜欢，赖大家顺势就把她送给贾母了，和麝月秋纹这些有老子娘脸面的，平儿是主子陪房的，甚至出身清白的袭人等相比，堪称命比纸薄。

然而，即便和她们相比，晴雯也是一起手就拿了一把好牌，10岁被荣国府高级管家媳妇赖大家的买了当小丫头，从而有机会接触到人生的最大的贵人贾母，来到贾母身边，锦衣玉食，穷人家孩子的苦免了不少，后来又颇得贾母欢心，把她送给荣府继承者、著名怜香公子宝玉，晋升为炙手可热的大丫鬟。

然而你认为仅仅如此了吗？真正的重点是，晴雯是贾母特意安排，作为宝玉姨娘、至少是通房丫头的候选人来到宝玉的身边，她被逐身死，贾母就颇为遗憾，说，只怕以后只有她还可以给宝玉使得。这样的安排，以宝玉的性情和宝二奶奶两位最有力的竞争者黛玉和宝钗的人品来看，在那个年代算是天上掉馅饼的一件事情。

看懂了这些，我不禁跌足长叹，晴雯啊晴雯，你真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红楼是个圈：晴雯为什么没有好结局

之前我已经说了，红楼丫鬟们，是可以做一些职业规划，好争取更好的生存空间，改善自己的前途的。能上台面的丫鬟里，平儿早有结果，袭人瞄准着宝二姨娘的位置，鸳鸯不愿意做小，肯定愿意指个好人家，就连三流丫鬟小红，在宝玉房里无所建树，也大胆谋求换岗，跟在红楼第一巾帼王熙凤的身边学些眼高手低，为以后的发展铺路。

数来数去，就数晴雯最没个成算，也许自小顺风顺水惯了，什么职业规划，人生命途，一概不管。舒服一天是一天，不知烦恼为何物，直到最后，所有的快乐戛然而止，一去不返。和她戏份相当的丫鬟里，她的不幸来的最早。

众所周知，晴雯是被王夫人驱逐的。怪就怪在，晴雯早就知道王夫人不喜欢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对于自己宝玉房里人的既定身份而言，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比起轻易就可以讨到欢心的宝玉，贾母、王夫人等才是最能掌握她命运的人。

虽然王夫人不常参与府中事务，但她始终是荣国府真正的女主人，手中的生杀大权不用则已，一用贾母也要让三分，王熙凤只好赔笑。

就这么个厉害的实权派，以菩萨自居，看女孩儿的品味人尽皆知，只喜欢木讷端正的，最不喜就是晴雯这样的狐媚歪道。从荣府持家者的角度看，我不禁要赞她一声好眼光，她相中的宝钗袭人等，进可上得厅堂，退可持家守业，反观晴雯，作为怡红院正式在编人员，从举止言行到做派打扮，却是处处逆上位者之意，大张旗鼓反其道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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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的几个大丫鬟里，晴雯最懒。夏天宝玉洗澡，叫她催水不去，连袭人烦他做宝玉的针线也不做。都是丫鬟，别人和她说话，头一句就是：我劝你也动一动...宝玉的雀金裘破了，一晚上不顾病挣命补出来，宝玉十万分过意不去，倒服侍她大半夜。要知道袭人日夜操劳日夜焦心，挨了窝心脚也不过换宝玉的一碗茶，说晴雯受宠不是靠人美嘴利会撒娇，靠的是职业道德，我不信。

晴雯嘴利，在宝玉面前是讨巧的，但她一张利嘴，扫射面积着实广，每每看着，都替她捏把冷汗。

秋纹让她催水，她就揭穿上次秋纹服侍宝玉洗澡后席子上都汪着水；和公认的老好人袭人拌嘴，说袭人明公正道的，连个房里人还没挣上呢，又毫不留情捅破袭人和宝玉那点子事的窗户纸，尖酸刻薄犹在熙凤之上；更有甚者，和自己的主子宝玉吵架，无缘无故，夹枪带棒，最后闹的一院子丫鬟罚跪，替她求情，最后还要宝玉先赔笑脸，她撕了大家的扇子方罢，恃宠而骄，不得理也不让人，红楼梦中再无二者。

红楼里，正经主子的大丫鬟，比寻常家的小姐还要金贵些，所以譬如司棋等，行事一向高调，不过也比不得晴雯，妖乔浮夸，深居简出的王夫人也有机会看在眼里，连诸如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之流也对她的嚣张多有不满。

抄检大观园时，王善保家的偏告她的刁状，而王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那个水蛇腰削肩膀的，某某天在园子里叉着腰骂小丫头子。

再比如小丫头坠儿偷了平儿的镯子，平儿为了怡红院的面子，特意压了下来，她知道了，偏要闹个底朝天，越过袭人发落了坠儿，平儿的委曲求全的一番苦心不免打了水漂。

这种没事找事的风格，怎么看，怎么和赵姨娘有异曲同工之妙，王夫人作为荣府保守派掌门人，又怎会允许她在宝玉卧榻酣睡呢？恐怕即便将来某一天她真成了宝玉的枕边人，也要借机发落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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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终把她推向死亡之路的，还是她的散漫懵懂。也许曹雪芹和读者欣赏的，就是她的不畏世俗，天真烂漫，可在荣府这个维度中，这样的她格格不入，没有活路。

王夫人最后一次传召晴雯，就是为了看看她是不是确如传言中那般不堪，结果她午歇刚起，一听王夫人传，一点政治敏锐性都没有，睡眼惺忪，鬓松钗弹就去了。黛玉和宝钗等玩笑，鬓角松了一点，宝玉就急忙使眼色令她避开梳理，何况是午歇之后呢？

结果不问而知，王夫人震怒，晴雯被逐，宝玉干瞪眼，连贾母也不过稍感无奈，一两句话也就放开了。所有可能影响晴雯命运的主子，在厄运降临到她身上时，不约而同放弃了她，比起平儿、鸳鸯受了委屈尚有贾母出面，袭人被贾政怀疑时有王夫人圆场，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晴雯是红楼里最清新活泼的一股清流，她恣清任性，展示了最真实的自己，但在大观园这个森严的职场中，却没有从一开始就确立发展的方向，积累自己的资源，调整自己的行为，错失了大好的发展机遇，终究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后人空悲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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