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销员

一如既往的日子，得过且过的心态，人生的风景本来应该是五颜六色的，却被这西风吹来地乌云覆盖，渐渐调抹成灰暗。

在这个“清冷”的商铺城里，耳廓里却不尽地充斥着隔壁档铺各种小孩子哭闹嬉戏的喧哗声，还有来自外面铺主与手机里另一个世界的大声争吵，像大海的浪潮一般，起起伏伏，永不停息。混杂在这里面的还有另一类人的吆喝声，他们有的是这里的常客，有的只是路人。

“杏仁，杏仁。”在这里搞推销的似乎永远比真正的客户多得多，那个大妈手里抓着一把杏仁，在这个被店铺组成的小巷里用清亮的声音喊到，她走进了我们的这个档口，问道：“老板，要不要杏仁？”

她看见没人回应，就熟练轻巧的往老板办公桌上丢了两颗杏仁，又往我的电脑桌上丢了两颗，对我们说：“杏仁尝一下吧，很好吃的。”

我并没有抬头去看她，也对那两颗深棕色的杏仁置之不理，又突发奇想，一个陌生人给的东西能随便吃吗？万一这个大妈是生无可恋的人呢，她要在这个里面下毒了和我们同归于尽怎么办？

大妈紧接着进去了隔壁的档口，估计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扔两颗让别人先尝一下。我思来想去，觉得就这样吃别人丢过来的东西很不妥，还是放在那里不管。但是坐在我后面的老板马上尝了一个，说了一句：“还是奶油味的。”我对他这句话冷漠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又认为哪有这样让别人尝东西的啊，太不可靠了。

我会以为大妈应该走掉了，不曾想还没过一分钟，那个大妈转了一圈又回来到了我们档口附近，一样是刚才的声音：“杏仁，杏仁，要不要杏仁？”我刚恍然大悟，老板就在百忙之中的回应了一句：“你这杏仁怎么卖？”

大妈走到跟前来说：“20元一斤。”

老板终于停下了手机里的游戏说：“你这个杏仁卖的有点贵啊。”

大妈说：“这个杏仁是纯正的，我们在外面都卖22元一斤呢。卖的一点都不贵！"

老板也没跟她讲价，就说：”那先跟我来一斤吧。“

按照一般的常理，老板买来吃的零食应该会跟我分享的，当然曾经也会在某个早晨看到过他坐在后面一个人边玩游戏边剥龙眼（听说是他在路边摘过来），咀嚼得滋叽滋叽。但这次大概是看到我桌子上那两颗杏仁岿然不动，以为我对杏仁不感兴趣，所以又一次一个人躲在后面用牙齿把杏仁咬的砰砰响。

再看一眼桌子上的这两颗杏仁，如果他们俩也是有生命的话，也许恰好是缘定今生的一对呢。但我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温庭筠一首诗：”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仁。“，这杏仁不是也和诗里的桃核一样么，看似两个人相依相伴，也许它心里装着的是别人。

吃过午饭后，我仍旧坐在电脑前，漫无目的敲敲鼠标、逛逛贴吧、看看新闻，又或者拿出手机不停的开锁亮屏、关锁熄屏，百无聊赖的生活大概只能寄托于明天、明年或者未来。窄小的档口让人喘不过气，LED产品展示灯的光线令人头晕目眩，用手揉了揉双眼，才发现眼睛又酸又胀，有时也会在老板离开档口时撑个懒腰打个呵欠。

一位年轻女大学生样子的提着包来我们档口推销办公笔，进来就说：“你好啊，老板娘，生意兴隆！请问需不需要笔？”并拿出了一支黑色的中性笔进行展示。

对于这种产品类推销，商铺的老板都会一概拒绝，因为桌子上的笔本来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谁知道老板娘破天荒的来了一句：“你这笔怎么卖的，拿给我看一下。”

大学生好像突然看到了一线光明一样，显得特别热情，马上展现了她伶牙俐齿的一面，开始口若悬河地介绍她的产品：”这是我们公司最新开发的中性笔，采用进口墨水，品质稳定，墨水干的很快，遇水不晕，不会渗透纸张，。用这支笔写起字来非常丝滑流畅，也会让你的心情跟着平静下来……“

老板娘摆弄了几下这支笔，问道：”这支笔卖多少钱？”

大学生迅速回答到：“六块钱一支。”

老板娘马上放下了这支笔说：“这么贵呀，我不要。”

大学生很快说道：“这支笔是我们公司独立开发的，跟普通的笔不一样的，这支笔……”

还没有等她说完，老板娘打断她的话道：“这笔我不要，附近文具店里很多卖的。”

大学生仍不放弃：“这支笔里面的墨水用完了还可以随时更换……”

老板娘又打断说道：“说了不要就不要，不要说了，我不买了。”

大学生还不死心：“您看看还要不要圆珠笔，大头笔又或者……”

老板娘不耐烦地说道：“这些我都不要，拿走罢。”

大学生这才把笔收回到自己的包里，最后强堆着笑容说道：“谢谢，祝您生意兴隆！”转身走出门外。

我以为老板娘和推销员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但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后，那个女大学生又急冲冲的跑了回来跟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您好，是这样的，刚才我和我同事商量了一下，这一套笔便宜一点卖您一起20元吧，您看这样好吗？”

一套中性笔里面是六支装，老板娘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大概一支三元钱是吗？”

“对对对，这个真的已经很便宜的卖了。”可以感觉出她的语气在急促中带着恳求，热情中带着哀告。

老板娘犹豫一下，无奈的说道：“那好吧，你都这样子了，那我就帮你买这一套吧。”更多的不是对商品的认可，而是对推销员的一种怜悯。

大学生感激不尽，在她离开后，老板娘用听不懂的温州话和老板说了什么。我猜大概的意思是”现在年轻人在外面真的不容易啊“，又或者是说”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卖产品脸皮都厚成这样了”，反正不外乎这两种。

不知不觉困坐到了下午，照常开始感叹时光如白驹过隙，不起一些波澜。一会点手机，一会点电脑，一会看时间，一会看手指。

这个时候外面有推销员从我们档口飞快的走过，只留下了回绕的余音”烧饼、烧饼“，我想哪有他这样上门推销小吃的啊，当别人想起要买你的烧饼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是这时候老板娘反应能力很快，马上跟着应了一声：“烧饼，来！”

仅一秒钟，那个人就回到了我们档口门前，老板娘问我要不要一个，我躇踌了一下，感觉要吧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要吧又是不给面子，最后我还是说：“可以呀。”结果就买了两个，但是那个推销员说要七块钱。当那个烧饼递到我手里的那一刻，我的天，我只能感叹到：”这也叫烧饼？“简直跟想象中现实中的烧饼有天壤之别，如果用来形容人，一定是”面黄肌瘦“最恰当不过了。

即便有着难堪的外表，也不能断定其味是否同嚼蜡。咬下一口后，我忍不住对老板娘说道：”这么一小个，卖的这么贵，外表又硬味道又难吃。“

或许这是他们那里特产吧，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总之这个烧饼第一次买过后，不会第二次买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又一个明亮的白天，行尸走肉般从座椅上直立起身子，关上了电脑。又想想每个人的生活不都是这样么，如何才能觉得过得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