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牛县令口若悬河地向参加宴会的来宾讲述马师爷与马户的英勇事迹时,唐驴儿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已经口水若悬河了。
“开吃!”
不等牛县令坐下,唐驴儿已将一只鸡腿塞进了嘴里。
席间唐驴儿的吃兴不时被前来敬酒的文武县名流打断。
他们无一例外说些奉承话与唐驴儿。
“少侠气宇轩昂,他日必定一飞冲天。”
“少侠侠肝义胆,他日必是一代大侠。”
牛县令听罢哈哈大笑着向他们解释:“这庆功宴是为马户和马师爷摆的,唐……”
“马户少侠一定与马师爷是本家,马家真是人才辈出。”奉承的人就像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样见缝插针语不惊人死不休。
以至于到了后面,唐驴儿已分不清楚自己是叫马户还是唐驴儿了,更不知道马户是人还是驴了。
没错,他醉了。
牛县令瞅准了时机凑了过来问道:“不知行省大员此次派少侠前来有何贵干?”
“嗯,什么行省?什么大员?”唐驴儿摇着脑袋迷糊地反问。
“行省就是那个行省,大员就是刘胡子……”牛县令一口气把行省和大员统统说了一遍。
唐驴儿的头还是像拨浪鼓般摇个不停。
牛县令见状挥手招来了贴身衙役小声道:“你去‘闻香下马’客栈把由富贵给我找来。”
牛县令吩咐完才喝了五杯酒就看见了回来复命的衙役。
“老爷!客栈里连个人毛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由富贵这个乌龟王八蛋竟然敢骗我,唐驴儿这小子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钦差,你这样。”
牛县令示意贴身衙役靠近一些,然后对其耳语吩咐了几句。
宴会结束时已过了晌午,唐驴儿谢绝了牛县令的挽留后走了出来。摇摇晃晃的感觉像是随时会倒,却又像个不倒翁似的一次也没倒下。
进入文武县时唐驴儿牵着马户,而走出文武县时马户驮着唐驴儿。
文武县的界碑已经被马户甩在蹄后,新的十字路口出现在它的面前。
突然,一条拌马索出现在了马户蹄下。马户大惊,往前抬蹄一越跨了过去。刚一落地就被一个黑口袋套住了头,失了方向。
马户一越之下将唐驴儿甩了下去,掉进了路边的坑里裹了一身泥。
一个似头领的蒙面汉子大喝一声:“动手!”
便有五个同样的蒙面汉子跳进了泥坑,开始对唐驴儿拳打脚踢。
这是唐驴儿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受挫,受伤,不过他自己并不知情。面对如此伤害,他的酒还是没有全醒。
当世畅销文人唐葫芦在其后来的著作《骑驴荡寇志补遗》中对此事进行了另一角度记述。
他对当时参与打人者进行了采访,内容如下:
“客套话咱就不说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在开始之前我提一个要求。”
“请讲!”
“请不要让读者知道我是谁。”
“好!”
“你问吧!”
“你们为何袭击唐驴儿?为驴?为财?”
“上头的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你们不怕把人打死闹出人命?”
“上头说只要出了文武县,往死里打。”
“结果呢?”
“结果我们才刚动手,就差点送了命。”
“具体怎么回事?”
“我们早就听说那头驴很厉害,所以一开始就把驴制住了。谁曾想那驴甩掉了黑布袋,挥着蹄子向我们冲了过来……”
“你们便落下了终生残疾?”
“也不全是,有三个人当场死于蹄下。”
那场持续时间不算太久的群殴让唐驴儿酒醒了一半,他勉强爬上了马户的背,任马户驮着他漫无目地的乱走。
反正不知走了多久,马户看见了路边的青草方才停下。
“足下何往?”
“河在哪儿?网在哪儿?”唐驴儿听到有人说话赶忙打起精神来。
“足下何往?”一个身穿粗布长袍的老者道。
“你这人真奇怪,我明明在驴背上不在什么足下。我足下是驴,驴足下是地,不知道你问哪一个?”
“我是问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
“真奇怪,天下竟有人不知道自已要去哪儿。”
“那你知道这头驴叫什么吗?”
“不知道。”
“真奇怪,天下竟然有人不知道杀匪神驴——马户。”
“呜呼怪哉,天下竟有人给一头驴取名字。”
马户一时语塞,只好骑驴继续向前,不去理他。
“且慢,老朽与足下有事相商。”
“我叫唐驴儿,不叫什么足下,有事快说。”
“唐少侠,老朽欲进京赶考,不料遭了山匪,失了马车。而今体衰力弱行走困难,想借少侠之宝驴一骑。”
“不借!”
“少侠难道忍心老朽客死他乡,落叶不能归根?”
“你活的好好的,哪里死了?”
“少侠倘若见死不救,吾命不久矣!”
“别拽那些酸文腐词了,让你骑驴还不行吗!”
“当真?”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唐少侠但说无妨。”
“你得先给我牵驴一个月,等我伤养好了就让你骑。”
“这……”
“怎么?不愿意?那算了,当我没说。”
“等等,老朽……愿意。”
“我还有一个条件。”
“啊!”
“你要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唐少侠请讲。”
“等我伤好了,你白天还得为我牵驴,晚上才能骑驴。”
“这……这……哎!老朽答应!”
“先把你的行李搭上来吧!”
老秀才强撑着麻杆一样的身材将一布袋书搭在了马户背上。
“你瞧这半天了,都没问你叫什么?”
“在下东郭先生!”
“先生几年?比谁先生?”
“这……”
“我看你以后就叫东郭老生吧,别叫先生了。”
东郭老生无话可驳,只好牵了驴往前走。
一块界碑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上刻‘两当县’三个斗大的字。大字底下有四个被涂抹的不均匀小字,隐约像是‘好进难出’。
“东郭老生,你要不做我的仆人吧?”
“不做!”
“那我就告诉来往的路人是你将我打伤,现在正欲将我驮至人少处,然后扔掉。”
“啊!老朽何时打人了?”
“我说你打你就打了,你看这伤。”唐驴儿说罢揭起衣襟亮出了自己身上的伤。
“老朽未曾动你一根手指头,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说的话以及我身上的伤,还有你现在牵着驴的样子,是个人都会相信我被你打了。”
“老朽不牵了!”东郭老生说着就要松手。
“那你别想要你的书。”唐驴儿说完便将一口袋书压在了身下。
“呜呼哀哉!流年不利。才从匪口脱险,又入虎口。老朽认了,我答应你。”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本章完)
欲知东郭老生能否虎口脱险,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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