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回乡记—淮河日出

作者: 禾叶兄弟 | 来源:发表于2023-01-15 23:49 被阅读0次

父亲和母亲还在熟睡中,米粥已经在烧煮,日出时间已过。我踮起脚从父母衣柜中找到一件合身的羽绒服,我要去做一件心仪已久的事情。

看淮河去!

淮河在我们搬到县城后就离我们很近了。每年夏天河水涨溢,大水越过门槛。父亲有次醒来穿鞋,发现脚怎么也伸不进去,拿来一看,里面藏着一只青蛙。秋天过后,父母带上干粮,越过干涸的河床到对岸河坡上采摘野菊花。野菊花可以防虫,去火,明目,他们把它们晒干,然后用两层塑料袋包起来。等我们半年或一年之后探望他们时,那些蒙着灰尘塑料们终于被打开。淮河两岸产野菊花,我想县志中说得那些特产远不如野菊花真实。

小年夜一场雪,阳光照来仿佛真的是一个厚实的冰雪世界。冬青树叶上的雪未落,屋顶雪未化,地上很少有脚印。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新冠后第一次跑步,过膝羽绒服,短靴棉鞋,棉手套,这哪里是在跑步,只是一只黑企鹅在白地上快速移动。

河边村子还在熟睡中,昨夜小年夜,许多人家聚集在一起,晚上热闹白天睡觉,更何况外面白茫茫一片。

一年不见,淮河大变样。原本可以从村子南直接下到河边的路没了。太阳已在河面上升起,枯水期的河床只有一两湾水潭。云占据了一半的天空,空气清冽,将云墙推到河对岸树林上空。

西边隐约可以看到刘邓大军抗战纪念馆旁的斜拉索跨河大桥,但今日它显得很普通,和对岸树林几乎一样,细细的,成为这片天地画布上的普通几笔线条。

很多人讲过过河的经历。二十多年前河面上只有一座桥,过桥要交钱,河水漫过桥面,车子还会继续从桥上走。第一次经历这样场面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河水从西边漫过,铁桥犹如纸糊,水中上下沉浮。巨大青蓝色深不见底的桥两边—-那是闭上眼也不能安然入眠的镜头。铁桥没有扶栏,要是不留神,车子和人就会歪进青蓝中。

现在淮河断流严重,一年之中看不到从前河水欢唱奔腾的样子。水少了,但几座恢弘大气的桥却建起来,人们不用付过桥费也不用担心发洪水。

我有点怀念从前那个河。它那样无知无畏无拘无束,那是它青年时期吧。

雪将我在春天见到的草覆盖掉,雪将黄色的土覆盖掉,雪将牛群拉过粪的坡洼覆盖掉。

河床空旷而开阔,我站在河北岸的高岗上,走到河底还是需要勇气和运气。新河堤未完工,平而陡看不到最近的路口。我尝试直接从斜坡往下走,雪后土壤松软极了,不行。

正站在门口刷牙的村人用胳膊肘给我指点,沿着一双脚印便可下去。用力再看河中,这才发现一个黑色长点正在河底中央移动。河面上两艘船还在,不知何处的风把挂在水文站船尾的小小船吹动。河面尚未结冰。

没有风声没有人声也没有鸟鸣,我站在河底变成和那人一样。太阳从云层中再次钻出,现实的太阳和船,水中的太阳和船。淮河中这湾水潭刹那热闹起来。

我重新在雪地中开辟自己的道路,鸟儿们从树枝中飞出,落到不远处,再次变成逗号句号。

距离上次父母陪我一起看河,又是一年多。此时我只想尽快回到他们身边,告诉他们雪后的淮河是怎样的孤单。

(到家后,父母已经醒来。他们以为我还在熟睡,关上门不敢说话。

给他们喝过水喝过药后,他们坐起来两道慈爱带笑的目光看向我,你这孩子,外面这么冷。

看到我河边拍的照片,他们问我可曾遇到村里那群鹅,那是一位老太太养的,论看门它们可比狗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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