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三岁嫁入东宫,成了十五岁的南宫承钰的妻。那时的承钰愚钝不堪学无所成,父皇只因他是先皇后所出,才立为“太子”,入主东宫。
我十五岁掌管东宫事务,十七岁接连小产两次,自此再不理事,只安心养身子。当然,这也只是明面上的事儿了。
太子弱冠那年好些官员往东宫里塞了不少自家的女儿,虽说日后皇位不定,但太子在位也是多年了,官员也乐得巴结一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太子那时也是全盘都收,东宫一下子充裕了许多。
“娘娘,殿下这些日子都不来咱们这儿呢。那些个小妾来给您请安也不规矩,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
“那你要如何?”
“奴婢……奴婢前些日子抓住了那个安茉心的把柄。安茉心这些日子最得宠,有了这个把柄,咱也好到太子跟前告她一状。”
“哦?”我讽刺地笑了一下,故作好奇,“你说来听听。”
那个多嘴的丫鬟神神秘秘地附在我耳边,“安茉心的丫鬟告诉奴婢,安茉心到库房贿赂了掌库的嬷嬷,提前支了几个月的月银,也不知道干什么用去了。娘娘,咱们查查她,说不定还能查出什么奸夫呢。”
“哎,我是真不知道李娘子是怎么理这东宫的。”我不再理事后,便是由产下太子张子的李娘子打理诸事。
“就是啊娘娘,现在这府里当真是乱七八糟,真是不如您理事的时候呀。”
“我是说,真不知道李娘子是怎么把你这种贱蹄子选进来的。”
“啊?”那丫鬟慌张不已,忙不迭地跪下来求饶。
“娘娘,娘娘饶命呐,奴婢是一心为了娘娘,奴婢别无二心呐娘娘……”
“别无二心?你私议主子是错,越级告状是错,扰了我的心情更是错。想攀高枝儿是吧?本宫看后院的桐树长得不错,倒不如你攀上去?”
“娘娘,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我摆摆手叫人把她拉了下去,今后,我就再见不着这个多嘴多舌的丫头了。
一日太子入宫看过父皇回来,告诉我当时荣宠的刘贵妃想要把自家侄女许给他。
“卿卿你看呐,这贵妃得宠已久,在父皇跟前也是个能说上话的。娶了她侄女,对我有好处吧。”承钰唤我“卿卿”,旁人听来皆道我二人琴瑟和鸣。实则的貌合神离,只有我们二人知晓了。
“贵妃?”我故作思索了片刻,娓娓道出,“贵妃虽是荣宠多年,却只有个女儿。这几年听说是小产了几次,怕是也不会再有子嗣了。她想拉拢你也是自然。”
“那我就应下吧!”承钰兴奋地打断了我,“我见过刘家那个小娘子一面,当真妙人儿呐!”
我心生鄙夷,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殿下,臣妾还是觉得不妥。”
承钰的面色阴沉了几分,气鼓鼓地看着我。
“臣妾以为,这刘贵妃虽是得宠,但在宫内树敌甚多。且这刘贵妃的家世也不甚显赫,比不得许多位娘娘。怕是这贵妃……不日后会被几宫娘娘……”
“嘶……着实是,这刘贵妃怕是要垮台的,还是不要扯上他们家人的好。还是卿卿想得周到。”承钰傻笑着,我心里更生了几分鄙夷。
“但这刘贵妃还是在父皇跟前有几分份量的,怕是拒绝她家侄女惹恼了她,父皇跟前……”
“殿下,您大可遣散东宫的那些个莺莺燕燕,效仿那北周文帝只留皇后一人,做出与臣妾郎情妾意不容他人的模样,就算拒绝了贵妃的侄女,也不会被她说道什么了。”
“啊?遣散我的小妾们,这……”
“殿下,是日后的皇位重要,还是此时的一些个女子重要呢?”我抿了口茶,“哦对了,臣妾的幺妹婉儿今年也及笄了,殿下您也见过,是个美人坯子呢。让她来与臣妾作伴,也好帮着伺候伺候殿下……您看可好呐?”
承钰痴痴笑了几声,“得卿卿幺妹,胜过万般女子。甚好,甚好。”
就这样,承钰遣散并安置妥当了一众妾室,我也唤幺妹入了东宫。
“姊姊,您是说让妹妹我侍候太子殿下,但不给我名分吗?”这婉儿是父亲一个得宠跋扈的妾室所出,也学了几分那贱妾的跋扈劲儿,我早已想出手教训她了。
“出言不逊,罚。”
呵,东宫之中,只有太子妃。婉儿,来日方长。
昌王南宫承祈的长子满月宴时我去了昌王府。
“你这是一箭三雕呐。让南宫承钰拒了贵妃,遣了一众妾室,得罪了好几方。还把你最不喜爱的幺妹送到那痴儿身边。啧啧啧,锦玉啊锦玉,本王就知道,你最美的地方不是你的皮囊,是你那颗七窍玲珑的心呐。”承祁不顾前面的宾客,在无人的花园里跟我耳鬓厮磨了许久。
“现在那刘贵妃定是心生怨气,不妨你主动与她示好,娶了她那什么侄女。到时候从那女子那里抓些刘家人行事不乖的证据,到时候与几家一起合力扳倒贵妃一家的势力,与那女子撇清干系,也是功劳一件了。父皇这些年看重你,多做些事儿,指不定呐……”
“得锦玉谋,夫复何求呐!”
我与昌王暗中苟合已久,他说日后他若为皇,定了我一桩心愿。
可惜了,往后过了十年,父皇驾崩,仍是承钰继位。
那日承钰的登基典礼,我看着他清明的目光,朗朗的誓语,我知道,他一点儿也不痴傻。
承祈获罪,禁足昌王府。我没有成为皇后,幸而我的母族没有受连累。父亲的新棋子是婉儿,她以诞下承钰的两个儿子,一入后宫就成了妃。
我是被赐了一杯鸩酒。
哎,我谁也怪不得。
“皇上。”我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这是我见承钰的最后一面了。
“戟州张氏一族,有子张玠,年不及而立,德才兼备,曾在戟州治水有功,多年前遭人构害,被废为庶人。请皇上重查此案,为张玠鸣冤,重用贤人。”
“你这是为何?”
“张玠……是我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他说,他要辅佐帝王成就千秋霸业,我信他。”
“这就是你勾结南宫承祈的原因?”
“是……”
张玠是我母亲的远方外甥,自幼与我相识。那时,青梅竹马,言笑晏晏,我和他,正当年。那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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