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栗树往事

毛栗树往事

老家老屋后面有一个公共的打晒场，是组里用来专门打晒稻谷小麦黄豆的场所。秋天，稻子在田间笑弯了腰，父母把它收割捆挑到打晒场。一层层一排排地，铺叠满土场。然后请人用牛拉着石滚来碾压。儿时的我们，拉着套在石滚上的转轴把，趴伏在土场的稻谷禾上，随着牛拉石滚转圈拖走，就好像在草坪原野上玩耍。当夜搭个草棚，爷爷带着我留守碾打下来的金黄的稻谷，翌日再进行扬晒。就是在这个充满玩乐的打晒场旁，有两棵高大的毛栗树。

到五六月份，浓密的枝叶间开满了花。毛栗树的花外形毛毛的，概十厘米条长，黄白色，像一条条毛毛虫。有一股浓郁的香味。我们捡它编成辫子形状，干后点燃，用来驱赶蚊虫。秋季还没有开学，我们就打下还未成形的嫩板栗吃，很甜。九月后从校堂回来，经常跑到土场去，打几蓬毛栗下来偿偿。直到天凉树上只剩下稀拉的一些在高枝难打的，我们仍是垂涎三尺，还要想方设法把它打下犒劳嘴巴。其中有伙伴们争相爬上去，分伙打的场景。彼此分不清界线似的，在下面急急争捡，总有毛栗蓬掉到肩上被钉刺的情况发生。还有剥离时，手被扎到，为了能吃到可口的毛栗肉，这些都不在话下。

就在这两棵毛栗树下，我清楚地记得，这件我人生历程中重要的事。那一年夏天，正是炎热时候。中考后的我百无聊赖，那天我正在土场毛栗树下闲坐，见到我两位同级同学来寻我。并递给我中考成绩单，告诉我们都考进普通汤中。十分清楚的记得那张纸上填写着整400分，差上重点岳中9分。当时汤岳两座中学是有悬殊的，至今仍有差别。至于后来没有考上大学，跟当初这分歧有没有关系，还真的不好说。说来未免有丝悔意，以前也跟人说过初中成绩真不错的话。今天说，只是在文字上第一次平静的反思过往。

也是在那个阶段，小侄女长到了我儿时在土场拉石滚玩的年龄。很喜欢带她玩，天真无邪。十月份国庆节放长假，带她一起去街上玩。回来的路上，绕到一处板栗园。小土山坡错落种植着许多，都是结果的成树。虽然主人已经摘打过，树梢上总还有残留，和新长出来的。我就捡石头，朝目标扔去，被打中后有扑漱扑漱栗蓬掉下来，小侄女站在一旁欢欣雀跃，望着满满一方便袋栗子，我们边走边品尝着收获的喜悦。

妈妈也会去捡栗子。老屋出门往右，土塬瘦地就有一棵毛栗树。就在厕所边，挨得很近。虽然是邻居家的，捡熟后自然掉落的栗子是不怕的。夜来秋风，翌晨树下就很容易捡到新鲜的栗子。饱满红润油亮。厕所旁边告了天麻，在透气的沙土里，也能挖出完好的栗子。捡回来跟妈妈说，说是刁狸子（大概是指松鼠）埋藏过冬的。妈妈把这些捡来的栗子，要么放在灶堂火堆里烧着吃，烧时须先咬一小口子，否则热气膨胀，栗肉会随着“嘭”地一声，飞蹦寻之不见；要么集攒起来，做菜烧肉吃，妈妈做菜的手艺世上无双，特别好吃，再加上添有栗子肉，很香很香！

自从那段岁月以后，小侄女早已长大无须我带，老屋打晒场早也废弃，那两棵毛栗树也不知什么时候让什么人给砍了。原先挤居在一个大门里的十几户人家的老屋，也都成了荒草场。再也听闻不见鸡犬瓢盆吵闹之声。往事历历在目，只是青春光阴的小鸟化作了一根根白发，悄然飞上了额前鬓角。

一想起这些往事，便有着说不出来无限的感触。前年去敬亭山游玩，山脚路边场地就有毛栗树，还现买了点新鲜栗子吃。去年学车场地旁也有毛栗树。毛栗树成了我生命中的一种记忆，和一份别样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