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21)

作者: 昼一 | 来源:发表于2019-05-27 22:57 被阅读1次

    如果人真的能死而重生,或许就能对生活有新的认识,从而开始一段完全不同的旅程,可仍有人说既使重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想来是对现在十分满意的人吧。

    而事情是那村上的一位老人,一直因病卧床,突然有天晕睡过去,儿女们就认为老人去世,匆匆安排下葬,就在盖泥土时听到棺材里的动静,吓得人四处逃散,惊扰得整个村一夜未眠,也不知后面如何处理,反正闹得人尽皆知,纷纷议论子女们的不孝。

    村里的人们每天呆在熟悉的环境中,虽偶尔感到无聊厌倦,但真正放下眼前所有,突然去陌生的地方追寻其它,肯定特别的不安不舍;可当有人从外面风光回来时,又激起他们向往外面的热情,思想上一番挣扎后,担心种种的不适应,便用生活本来如此聊以安慰。

    希望总是与恐惧同在,可并不是所有人如此,老唐就不顾亲人的反对,偷拿了家中的钱去了他乡,留下媳妇和十来岁的儿子,老唐媳妇先是嚎啕大哭,像天塌了一样,可几天后像没事人一样,拿起农具到地里干活。

    嘉锋当然无法理解,对此只是孩子般的好奇,他对于生死没明确的界限,见过其他人在亲人离世时悲痛的哭泣,周围的人们莫名的神情低落,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而对于大人的事,当没有选择时,就只能顺从所谓的命运。

    虽然父母不让孩子们去看离世的人,可身边有人不断离开,没人躲得过。嘉锋隐约记得,有次葬礼上一位老人摸着小孩的头说:奶奶走了你都不哭么,而孩子年龄太小、听的一脸茫然⋯⋯大人总认为小孩应该怎样,不知那小孩长大后会不会因此感到懊悔,嘉锋当时脸上是稚嫩的不解,想是自己爷爷肯定要伤心的,第一次感到对亲人的不舍。

    夏天的太阳十分热辣,在外多呆上会衬袖口便印出新的痕迹,孩子们盼望的暑假如期而至,终于有大把时间自在的玩耍。他们赤脚奔跑在田梗上,在浅水地头捉泥鳅黄鳝,或去树林捉鸟拿蛋,将小鸟带回家细心喂养,最高兴去池塘小河游泳捉虾⋯⋯这一天天就没有闲下来的。

    每年一次的征兵宣传发下来,村庄因此热闹起来,一人当兵全家光荣,镇上和隔壁村满年龄的小伙子,争先恐后地加入了验兵的队伍中。要嘉尚在家多好,也能让他跟队伍去,饭桌上陈老汉边说边叹息到,没点关系想去可不容易……林芳回应着,阵海川并不接话,只将小杯的酒水一饮而尽,脸两旁肌肉一阵痉挛。

    嘉明下午从学校回来,脸上看出瘦的厉害。咋了!在学校吃不饱饭吧?林芳注视着问,下次多带些粮去,她边说边给嘉明碗里夹菜,嘉明只顾着点头,可还是副心不在焉的样,明显是有心思,也许是初三升学的压力大,陈海川想着也就不多问了。

    吃完晚饭电视中又开始播放《西游记》,孙猴子才被唐僧救出来,开始走向西方取经的路,没想却在村庄遇了土匪⋯⋯这周围就没怎么平静,听说隔壁村好几条狗被人偷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下的手,以前可从未有这种事。世上要真有孙猴子就天下太平了,老陈头独自感叹,电视中的哪能当真,能像现在安稳过日子就好,陈海川接过父亲的尾音说。

    生活并非电视剧能变化万千,倒是时间一年又一年向前。这个夏天可不是一般躁,上午还能施肥除草,到下午人就得呆在村子休闲乘凉,正午的太阳将硬泥土晒的发烫,根本就无法落脚,这不隔壁村的赖老汉就晕倒在田里,抬到医院吊了几天盐水,也就没人再冒险了。

    村里那棵老榆树长的更加茂盛,旁边还多了个颗小榆树,它们像带着孙子的爷爷,孩子们在大树周围玩耍,其中两个不知疲倦地相互追逐着,就这样渡过一个又一个的夏天,养育一代又一代的人;老人们早厌倦了追逐,喜欢安静地坐在树下望着落日,默默注视身边的一切。

    玩乐的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再开学时,嘉锋已经上小学五年级,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小学升初中,与嘉明读相比就显得不甚重要,可是从往后的情景看来,正是由于小学的努力,才能有初中成绩的进步。

    一切都按步就班,可嘉尚到外面几个月一点消息没有,听说外面人可坏了,每当村里有人谈起外面,有人被抢了东西,有人给骗了拉去做苦力……林芳回到家就会唠叨几句:不知孩子在外面怎样了,陈海川听这话也不回应,喝了闷酒丢下碗筷,独自跑到村头抽闷烟去了。

    不论怎样生活一天天过去,偶尔会收到嘉珍的信和寄回家的钱,林芳也不舍得花,打算存好了给她当嫁妆。嘉慧也学会歪着走路,连哭时还不忘喊妈妈,生活依旧忙碌,每天天不亮,陈海川夫妻俩就起床收拾上集市,平常家里有爷爷奶奶帮忙,也就省去大半的精力,可老人们身体总归不是自己的,常常是有心余力不足,稍不留神就伤不起。

    只听到"哎"⋯⋯一声喊叫,陈老汉听声从屋里赶出来,此时老伴正坐在地上,旁边倒着一个水桶,她膝盖以下的裤子被打湿透了,她用手撑在地上努力想站起来,一连试好几次都没能起来,陈老汉赶紧过去相扶。

    "这不小心!摔到哪里了?"边说边伸手去拉她的胳膊,人倒是扶起来了,只是腿脚却不听使唤,这一下估计摔的不轻,平常言语就不多的奶奶,此刻也只是咬牙不说话,两老人慢慢地向屋内移动。

    房间突然传来小嘉慧的哭喊声,奶奶急忙开口说:快……孩子睡醒了,得先抱起床,否则又要尿床了。陈老汉看了看,拿了櫈子让老伴坐下,然后赶紧向房里走去,抱了小嘉慧出来,小孩停止了哭闹,手舞足蹈嘴里还不停地叫着:奶奶、奶奶……听到这话,奶奶顿时忘了身上脚上的疼痛,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拍着伸展开双手,慧霞就一步步向她走来。

    等陈海川两口子回来,奶奶的脚已肿的很大,爷爷正用老式的消肿止痛法给做着按摩,边撒着酒水边推按,疼得奶奶撇着嘴咬紧牙。妈,你这是咋了?陈海川看见便问,老人刚刚因疼痛扭曲的脸平和下来说:提水的时候摔了一跤,爸⋯那老方法不管用,赶紧去老肖那里瞧瞧,听儿子讲完陈老汉也不反驳,把老伴扶到自行车的后座上,跟在一旁向镇上走去。

    问题不大就是脚扭了,忍一忍就好⋯⋯肖师傅一边看脚一边说,随后给奶奶嘴里塞件木头式的硬东西,他一边给脚抹油一边用手测量位置,也没说是什么时候,只听到…啊…一声疼痛的大叫后,肖师傅给脚腂处贴了一片白色的药膏,约莫十分钟后,陈奶奶便可歪着走路了。

    妈⋯⋯以后这重的体力活就别干,陈海川在饭桌上讲着,这次是不小心,以后注意点就没事,奶奶解释说,妈!年纪大了这事马虎不得,陈海川急着接过话讲⋯⋯奶奶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一脸难堪,作为儿媳妇的林芳不说话。

    奶奶⋯以后这体力活就交给我,嘉锋突然冒出来说,奶奶脸上这才舒展开来,这人年纪大了不服老是不行了,可又害怕没用而遭儿女的嫌弃,如是自尊心就难免会高一些。

    没事时都认为时间过的慢,可等回头看看才发现好多事情都来不及做,夏天气十分炎热,孩子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可到开学许多孩子暑假作业没完成,嘉锋终于不用担心这个,近半年他突然变了个样,少了过去的贪玩,眉眼间多了些成人的思索。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谁能让一个孩子调皮的同时又懂事呢,就在开学第一个星期后,学校门卫处有嘉锋的一封来信,从教室出来他一直想:会是谁的来信?信还没拿到,校门口有一个女孩正等着他,并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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