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城近几年冒起了一个施工队,施工队由一个姓陈工头带队,人称“陈老板”。陈老板长着一张圆鼓鼓的胖脸,很会“做人”,对谁都是笑嘻嘻的。可别看他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骨子里可聪明着。特别近几年经济大环境不太好,施工队城里的活越来越难接,陈老板就另辟新径,转战农村。
一些农村人在城市里挣了钱会回自己的家乡建房子炫耀。因为农村并没有什么专业建筑的,如果想房子建得漂亮,他们会直接在城里找一队施工队进驻村子,在房子没建好前建筑队会一直住在村子里。而既然愿意花钱请城里的建筑队,金主自然也出手大方,最后算下来,做这种活的油水比在城里还要多。陈老板在建筑大环境不好的情况下,反而捞到了更多的油水,人也比以前长得更加胖了。
这次的工作在东达村,而在工程开始之前,陈老板会先带上几个工头去现场视察环境的,这次也不例外。一起去视察的还有陈老板三个三个骨干工人——做设计的老李,泥水的灰子,木工李伟。
金主派了一个司机给他们带路。司机叫老周,五十来上下。皮肤被晒得黑得发亮,扶着方向盘的手每个关节处长着厚厚的老茧。看得出常年从事农作,农村人也不大讲究,还可以看到这个人衣服裤子上都沾着泥土。
在车上,老周不停地吹嘘自己的“老板”的各种成功,是什么上市公司的高管,上过这本那本杂志的。坐在副驾驶的陈老板和他皮笑肉不笑地答着话。其他人坐在后排车位上聊天。车是一辆破旧的小面包车,车上空调不太好,车子里很闷热,坐在车上的人热得不停出汗,已经很不耐烦了,根本没心情加入这种无聊对话。
两个小时的车程终于结束,车终于到了东达村停了下来。车一停,车上的人赶紧下车透气,顺便也舒展一下筋骨,这一路实在太辛苦了。特别陈老板,肥胖的身体衣服都湿透了。
司机老周最后下车,他从打开司机位置后背袋子拿出了一个红色塑料袋。
因为他们要在村子逗留四五天的时间,所以老周会先带着一行人到晚上住的地方,这也是日后施队进驻将会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不太远,几分钟的步行就到了。
那是一间四十平方左右农村旧房子,墙是用黄泥砌成的,屋顶是灰色的瓦,从楼顶瓦片破旧程度看出已经有相当的历史,并且日久失修,角落部分还塌了一部分。这种房子下雨天必定会漏雨。不过这只是暂住的,怎样也没关系,再差的环境他们都住过。房子前面有一块院子,以前不知道用来放养鸡鸭还是用来晒谷,满地都是泥土。房子旁边搭着一个圈牛的牛棚,牛棚还算完整,就是稻草散落一地。
老周让众人留在院子里稍等一下,他首先进的屋子,把红色的塑料袋放在地上,拿出了袋子里的东西。一行人这才知道原来袋子里的是蜡烛香还有一些纸钱,只见他用火机把蜡烛点着插在门口,然后把一大束香点着,拿着点着的香在屋子里东拜拜,西拜拜,口里念念有词小声嘀咕着什么。他把整间房子都游一遍,走到哪里就在那里把三根香找个墙角插上。几分钟后,香插完了。老周又从塑料袋拿出纸钱,在门口散开点着。待纸钱都点完了,他才招呼待陈老板一行人进屋。
屋子分三间房子,中间是大厅,左边是厨房,右边是一个小房间。客厅摆着一张桌子一张破藤椅子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厨房散落着破碗,灶台上的铁锅已经烂了,也不知多久没人用了。小房间还摆着一张木板床,床上用四支竹子挂着一张黑得不行的蚊帐。屋顶塌了瓦片的地方就在这个房间里,阳光透过破洞直射进房子。透过阳光可以看到满屋子到处都是尘土飞扬,还到处蜘蛛网,看来在住人前还需要一番功夫来清洁。
把众人安顿了后,老周先带陈老板看工地去了。其他人就留在旧房子里搞卫生,他们几乎屋子里全部东西都要扔了,什么破锅,破桌子,椅子,发霉蚊帐等等。屋子剩下的就右边找房间的那张木床没扔,其实就是两张板凳上面放几块木板。
中午陈老板带回来一些食物,又出去了,老李三人随便吃了,也没什么特别事情做,吃完后聊一下天三人就把席子铺在大厅的地上睡觉。
傍晚时分,陈老板又带回来些吃的,还有几瓶白酒。房子很残留,连电线都没拉,大伙就点着蜡烛吃个酒足饭饱各自入睡。睡房是陈老板的,其他一行人就在客厅地下铺上席子当床。
晚上,夏天的暑气环绕的屋子里吹进了一阵凉气。屋里的众人并不知晓,安然入睡,还得特别安稳。
第二天,陈老板带着三人到了要装修的房子。那是一层近河边贴着山五层楼高的楼,周围环境不错,楼体的主题建筑已经完工,施工队是来装修的。来到目的地,他们就开始分工测量。这些工作对已经做得轻车熟路了,手脚十分麻利。金主看到陈老板的下属做事一点也不含糊,十分满意,陈老板站在他旁边说东说西的,逗得金主乐开了花。
傍晚的时分,一行人又回到了那间房子。
因为白天一天都在忙乎,体力消耗比较大,众人肚子早就咕咕叫,这会吃得特别急。唯独陈老板吃得不是滋味。
陈老板忽然有点诡异地问:“你们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东西在?”
“那东西?什么东西。”大家都不知道陈老板说的是什么。
“就是那种不干净的东西。”陈老板还是有点含糊地说,他觉得直接把那名字说出来会特别恐怖。
“哈哈,老板,你说的是鬼啊。”老李笑着说。“那玩意我才不信,老子活了这么多年,去过那么多地方就是没碰见过鬼。我就不信有了。”
“老李头,你可别这么说,你没见过可不代表没有,我还没见过你妈的逼,你怎么说她是女人啦?”灰子最爱打趣了。
众人经他一说都乐了,唯独老李脸都绿了,他知道嘴上功夫他斗不过灰子,自个儿低头吃菜。
陈老板也跟着笑了笑,说:“我昨晚自己一个人睡在屋子里,就觉得这间屋子特邪门。你说嘛……明明是夏天,可是感觉屋子里到处都是凉嗖嗖的。比开我家空调还要凉快。”
一直没说话的李伟想了想,也开口了说:“你可别说,我也觉得有点邪门,就觉得凉凉的,阴森森的感觉。”
灰子还在乐着,他可不信世上有鬼,他解释说:“老板,你就不要多心了。这里是农村,到处都是树木,比城市里凉快点很正常。”。
陈老板说:“不是啊,那种凉不一样。”
老李问:“有什么不一样?”
陈老板接着说:“那种凉是透心的,冷得人会发抖。一点都不像夏天。”
“你们还记得刚来的时候老周还进屋子烧了香,会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着说着,陈老板自己心里都害怕了。“今晚不自己睡了,我去大厅和你们一起睡吧。”
看到陈老板的怂样灰子和老李笑了。
老李说“老板原来你那么大只还怕鬼,哈哈……”
灰子又在打趣了:“自己睡还不好啊,万一遇到个女鬼,你还可以艳遇一下。活的女人你试得多了,那玩意的大伙可真没试过吧。还想听你谈谈感受。”
陈老板见其他人在讥笑自己,有点发脾气了:“妈的,还在说。你们有种你们晚上自己一个人去睡。”
灰子不服气:“睡就睡,谁怕谁。我二十五岁的大男人,什么死鬼,臭鬼尽管来。”
当天晚上陈老板就和其他人在厅里睡地板,灰子自己一个睡在客房。
说是不怕,其实灰子也就是嘴上英雄,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特别是农村地方,晚上还连灯都没有的,说没有一点心慌慌的还都是假话。
临睡前,灰子坐在床边合着双手祷告:“大哥大姐,我灰子二十多年来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我就是嘴臭一点。现在我向你们问候了,我们就来这里就只是暂住几日,如果打扰到了各位休息,各位就大人大量原谅我。要找也找那个陈老板,就是睡着厅最肥那个,你们千万千万不要来找我,最多下次来的时候我带多点元宝蜡烛孝敬给各位大哥大姐大娘大叔爷爷奶奶。”
怀着不安的心情,灰子独自躺下了。始终白天忙乎了一天身体还是太累了,没多久他就睡了。。
晚上的东达村十分安静,只有屋周围稀疏草丛中传来阵阵的虫鸣,还有屋子里一行人呼呼的打鼾声。今夜的东达村不算一片漆黑。夜空上的月光挺亮的,月光透过屋顶塌了的地方照进了灰子睡的,还能依稀辨别近处的东西。
月光照到了那张木床,简陋的木床其实就是两张平板凳子上几块几块木板搭成的。
月光还照到了床上的灰子,灰子穿着短裤,灰色的背心,结实的腹部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看来睡得很实。
月光还照到了床后面墙上,可以见到以前挂蚊帐的地方留下的痕迹。可
忽然,墙面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主……那东西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
一个黑色的影子!
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轻轻地……慢慢地……悄无声息地灰子的床靠近……
几片云彩遮住了今晚的月色。四处变得完全的一片漆黑。
只是片刻功夫,云彩飘过,月亮又出来了,屋子里恢复了微弱的光线。
黑影已经站在了灰子面前!他的脸就贴着灰子的脸前面!熟睡中的灰子竟然浑然不觉有这东西的存在。他到底是什么?
黑影手伸出了他的手,那只一直同样是黑色的手,一根根手指清晰可见。手指轻轻放在了灰子的脸上停住了。然后在灰子粗糙的脸上前后划啊划。
灰子瘦小的脸在他手里就像一块待切的猪肉,肉贩正在掂量着要怎么处置……
有东西在脸上动,灰子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异样,他潜意识地伸手在脸上一拨。就这样他的手和黑影的手接触了。灰子本以为是虫子掉到了他脸上,根本没想到会碰到这东西。
一样冰凉的,凉得透心的东西……
那只手还继续在灰子的脸上慢慢的,慢慢的滑动……
灰子醒了,他蒙蒙松松地睁开了一点点眼睛,然后又闭上了。然后又睁开了少于。
这下子,他看到那个东西了。一张完整的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脸,占据了他眼前的整个视野。眼睛“瞪”的一下睁得最大。
他一下子全醒了,马上用手往前一推,缩起身子躲进墙内侧,口中颤抖大喊:
“救……救……救命啊!妈的。有鬼啊……妈的个逼……有鬼啊……”
看到他这情景,前面的黑影忽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那笑声灰子听得再熟悉不过——陈老板那个死胖子。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被灰子的笑声吵醒了,他们赶紧走进右边房间看,李伟把蜡烛点上。只见睡房里有两个人,灰子缩在床内侧,陈老板在床前笑得腰都弯了。也不用解释了,就是陈老板刚刚作弄灰子了。
灰子透过烛光看到面前的陈老板,声音还有点开始咒骂:“你妈的,大半夜……大半夜不睡来吓唬我……操……操你大爷的……”
众人看到灰子狼狈样,也觉得挺搞笑的。也过来安慰一下灰子,陈老板始终是老板,自然没人会责怪。
十多分钟后各人又去睡觉了。这次灰子也不睡床了,他拿上东西和其他人一起在厅子打地铺。
老李睡不着,他年纪有点大,有神经衰弱,晚上只要一醒就很难再睡。其他人开始打鼾了,而他还在翻来覆去。反而越来越精神了,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难入睡,就起来走出屋外打算抽根烟。
借着月色,他独自走到在门口的门槛坐下,从口袋抽出一根烟点上。
他有点想家了,想起自己的女儿,自己已经有半年没看了。想着想着,老李抬头看了看夜空,他这时才发现原来的夜空特别漂亮的,一点一点星星铺满整个天空,还有一面漂亮的上弦月。一下子他的内心就有点震撼,没想到自己今晚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忽然有了个念头,不如躺在这片星空下睡一晚。
可是院子里的地面到处都是泥土,太脏了,根本没地方睡。他又想到屋旁边有一个牛棚,牛棚里面有些稻草,如果铺上稻草应该勉强可以当“床”。
说做就做,他几口把手上的烟抽完,掐灭扔了,然后走到旁边的牛棚。
牛棚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好,没有什么异味,散落的稻草挺多的,也都是干的,像是专门留给他的。他把稻草铺平,他试着一躺,感觉还挺舒服。
枕着稻草,老李仰面看着这片美丽的星空,精神一下子就放松了。精神放松,人就自然而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李觉得特别的冷,明明就是夏天,他觉得自己就像躺进冰箱里面,他有点冷醒的感觉了他身体已经侧卧缩成一团。带着朦胧的意识,他想找些东西给自己身体盖点什么东西东西。
右手开始在稻草上摸索,然后他就摸到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冷得像冰棍一样,老李睁开了眼睛,老李想到没想到,他眼前的竟然是一只脚,一只干枯的脚。他的手正握着这只脚的关节处。一阵阵凉意透过他的手和那只脚接触的地方传到老李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暖意被一丝丝地抽走,被抽走的不止是温度,还有一些他一些他形容不到的东西。内心十分压抑,憋着憋着的,很难受。
从这只脚上冰冷冷的感觉,没有一点点活着生气,正常人不会有这么冰冻的身体……就像一个死人一样……
他害怕了,自己从来没遇到遇到这种情况。
他握着脚的右手开始慢慢松开,他不想惊扰到这只脚的主人。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他的心脏飞快地加速,在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声音大得连老李自己的听得到了,然后他的右手也开始不停地抖,不单单是手,他的全身都开始一下一下地发抖。身体颤抖触碰着身体下的稻草发出“七七”的声音。老李脸上的五官绷得死死的,此时他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忽然,旁边的脚在黑暗中动了一下。然后,老李听到了一把苍老,陌生而又尖锐的声音。
“嗯……你醒了。”
老李听到了说话声,他心想鬼应该不会说话的吧,以前看的电视剧电影啊,也没听说过鬼是会说话的。难不成又是那个陈老板作弄自己?不是陈老板,至少也是个人吧。它可是会说话的。这么一想心就镇定了一些。
他翻起身起来坐了起来,然后掏出点烟的打火机,要借着火光看清一下。
随着打火机“啤”一声响点着了。眼前的东西变得清楚一点,把老李吓得顿时汗毛倒立。
一个陌生的老人正倒着睡在他旁边,老人也坐了起来,身体十分瘦,四肢干枯得只剩下骨头。竟然长着一张煞白的脸,那张脸上完全没有血色,还有它的眼睛里是没有眼白的,只有两颗黑漆漆的眼球。那两个眼球正死死地看着老李……然后它笑了……
笑容十分诡异,嘴角的皱纹望上翘起。老李头皮已经发麻了,手指抖得压不住打火机出气的按钮。
打火机灭了,周围又变回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又传过来了那把声音:
“小伙子,你也是被赶出屋子了啊?”
老李晕厥过去了……
第二天,老李被人拍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他醒了之后,感觉全身冰凉冰冷的,胸口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口里不停地在嘀咕:“冷冷冷。”
其他人赶紧给他灌了大半壶热水,待温热的茶水进了肚子感觉到了暖意,他神情才慢慢恢复。
后来村民们得知李伟的经历才告诉他们真相,它是这间房子的旧主人,是一个没儿没女的孤寡老人,由于没人照顾,就在上年冬天这间房子里动死了。他们一行人惊扰到了亡去的人。
周边部分村民自发拿了来些祭奠器具来到房子周围拜祭一番,施工队一行得知真相赶紧离开了,他们再也不敢在这间房子过夜。这个工程有再多的油水也不敢接了。
最后我想补充一句,这是真实的故事,我就姓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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